《南瓜马车的午夜》禾寻

18、试探

　　当天晚上。
　　田恬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用手机搜了半天，惊奇地对颜溪说：“诶，那条热搜没了诶？”
　　颜溪接过她递来的手机，看了半天：“真的吗？”
　　田恬也和她一起看：“对啊，你看照片都没了，现在再搜，出来的都是他家官方的回应和粉丝的发文了。”
　　她又翻了翻，感慨道：“徐逸霄的经纪公司能力还是很强啊，这么快就把这么爆的消息在微博全压下去了，比我们贴吧的工作效率还高，我们好歹还可以禁言删帖呢，都没有这么快。”
　　等确认微博真的已经干净之后，田恬才松了一口气，说：“今天真的吓我一跳，我真的以为你要被人肉了。”
　　颜溪和她道了晚安，起身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的颜溪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资料和书籍。
　　然而笔记本上一个字都没有写，颜溪盯着书本已经发呆了很久了。
　　大概是因为初识徐逸霄的时候，他还是默默无闻，后来再相遇，他虽然已经是大明星，但一直非常温和。加之颜溪对娱乐圈不关注，和徐逸霄的相处又都是在独立的空间里，所以颜溪从来没有真实意识到他的与众不同。
　　然而事实上，他早已不是那个在市中心舞台上和随机的路人一起扔皮球的小艺人了。他也不是你出门就能随便遇到的普通人。他是明星，是有着无数粉丝疯狂追随的艺人，是一言一行都会引起惊涛骇浪的当红人气明星。
　　颜溪突然在想，自己是真的完全没意识到他是大明星吗？还是不想意识到？
　　是不是自己一直在回避这个事实？是不是回避了这个事实，她就可以自然地和他相处？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成了一个会逃避的人？
　　窗外的星空美丽而宁静，颜溪坐在这样安静的夜晚里，感到无端的心慌。

　　***
　　太阳升起又落下，日子依旧在进行。
　　跟进会议照例在海天花园进行，结束以后，徐逸霄拍了拍准备离开的颜溪。
　　徐逸霄说：“你等等，我有事和你说。”

　　小李送邓老先离开了，老薛也有点事要办，嘱咐了徐逸霄两句，又跟颜溪说他办完事回来再送她回家，便匆匆离去。
　　房间里只剩下颜溪和徐逸霄两个人。
　　徐逸霄端着两杯水过来，递了一杯给颜溪，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徐逸霄看着颜溪：“你都还好吗？”
　　颜溪点点头，喝了一口水：“挺好的。”
　　两人静了一会，徐逸霄把杯子放在桌上，说：“是不是觉得我的生活很可怕？”
　　颜溪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水杯，没说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
　　徐逸霄开口说：“其实如果小心一点，也不是那么可怕的。我也会出门买东西或者吃饭什么的，只是那天太大意了。”
　　颜溪笑了笑，说：“当艺人挺不容易的。”
　　徐逸霄点了一下头：“所以有女朋友的话，一定要保护好。”
　　颜溪抬起眼睛看向徐逸霄。
　　徐逸霄神色平静，看着她的目光专注而温柔，他慢慢说：“不过我现在没有女朋友，所以暂时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
　　颜溪又转开了视线。
　　徐逸霄突然问：“你呢？”
　　颜溪回头：“什么？”
　　徐逸霄说：“你经常要来我这边加班开会，是不是很耽误和男朋友约会？男朋友都只能在家门口等着见你一面。”
　　颜溪知道他看见了那天晚上乔岸来家门口找她。
　　颜溪转了转手中的水杯说：“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徐逸霄露出一点淡淡的笑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颜溪看了他一眼，说：“他叫乔岸，是一个我认识很多年的朋友，他爸爸和我爸爸是老战友。”

　　***
　　颜溪到夏市的时候刚17岁，颜爸爸得知自己的女儿要去夏市念大学之后，便联系了当年的老战友，多年前调动回夏市的老乔，托他关照一下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女儿。
　　老乔当年在部队就和颜爸爸关系很铁，接到颜爸爸的电话自然立刻答应下来，他知道颜溪的母亲英年早逝，对颜溪很是有些恻隐之心。
　　所以当颜溪下了飞机之后，老乔派人直接把颜溪接到了他家，还在家里准备了丰富的菜肴。
　　不仅如此，老乔把自己正在军医大念书的儿子也叫了回来，说要一家人一起给颜溪接风洗尘。
　　颜溪就是在这天初次见到的乔岸，20岁的乔岸留着很短的头发，神情严肃，整顿饭都没怎么和颜溪说话，看起来生分而别扭，并不好相处的样子。不过少女时期的颜溪也不是热情的性格，冷淡的她和严肃的乔岸坐在一起，完全是砸场子的氛围，还要靠着年近半百的乔爸爸和乔妈妈来活跃餐桌气氛。
　　时间过得那么快，一晃就是这么多年。

　　***
　　颜溪想了想，说：“他平时其实挺严厉的，更像是一个哥哥吧。”
　　徐逸霄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颜溪捧着杯子，一晃一晃的，里面的水也跟着她的动作小幅度地来回晃动。
　　徐逸霄看了她一会，开口说：“所以颜溪，你有男朋友么？”
　　颜溪晃水杯的手一顿，过了一会，她摇摇头。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房间回归了安静。

　　这时，徐逸霄的手机在茶几上响了起来，他接起来说了几句后，挂掉电话，转头对颜溪说：“老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正好我要跟朋友去吃个饭，上次欠你的道歉，不如就今天一起补上吧？”
　　颜溪说：“你和朋友吃饭，我还是不去了吧，本来也不需要道歉的。”
　　徐逸霄说：“歉是一定要道的。这个朋友是我发小，也不是艺人，人很随和，一起吃饭没关系的。”
　　颜溪看着他，他冷峻的眉目此刻带着温和的笑意，嘴角微微勾着好看的弧度。
　　颜溪想了一会，终于点点头：“好吧。”

　　***
　　徐逸霄开着跑车把颜溪载到了一家高级饭店。
　　两人跟着服务员进了包间，包间里已经有一个人。
　　徐逸霄走进去，招呼道：“华超。”
　　“哦，来啦。”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男人边应着边转过头。
　　男人转动的头在看到徐逸霄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的瞬间凝固了，然后他立刻站起身走过来，问道：“这位是？”
　　“她是我的营养师，”徐逸霄对男人说，又转头对身侧的颜溪介绍道，“这是我朋友，华超。”
　　男人的表情凝固了好一会之后才终于重新绽放出笑容，对颜溪说：“啊哈哈，这位营养师小姐，你好你好，请问怎么称呼啊？”
　　颜溪往前走了一步，非常抱歉地跟他笑了一下，说：“你好，我叫颜溪。”
　　华超这才看清颜溪的长相，她的脸带着异域的感觉，餐厅朦胧的灯光照在她的五官上，看起来像是精灵一样美得惊心动魄。
　　久经沙场的华超也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徐逸霄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一步，隔开了两人，说：“别站着了。”

　　三人一落座后，颜溪立刻试图把自己伪装成不存在的人。
　　然而非常不成功。
　　对面的华超一直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拥有十万个为什么的华超在忍耐了一会后决定开始提问，他满面笑容地对颜溪说：“颜小姐啊，话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给逸霄当营养师的啊？”
　　颜溪想了想：“也就是这两三个月的事情。”
　　华超点头：“哦，所以你们是刚认识的？”
　　颜溪犹豫了一下。
　　华超好奇地看着她。
　　徐逸霄看了颜溪一眼，对华超说：“我们几年前就认识了。”
　　华超的笑容裂了。
　　王圝八蛋你说什么？都几年了，我为什么不知道？？
　　徐逸霄看着表情变幻莫测的华超，接着说：“不过当时接触的时间很短，后来也没有联系。”
　　华超冷淡地翻着白眼看他：“哦，呵呵，这样啊。”

　　菜陆续上来，三人开始吃饭。
　　华超吃了一会，又对颜溪说：“颜小姐啊，说真的，除了他经纪人和助理之外，你是我私下第一个见到工作人员呢。”
　　徐逸霄正在给颜溪布菜，头也不抬地回道：“她不是我的工作人员，她是我们聘请的营养师。”
　　华超眼角抖了抖。
　　老圝子知道啊！所以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带着这样一个人来和我吃饭吗？她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啊？你当老圝子傻吗？
　　而面上他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说：“哦，原来这样啊，呵呵。”

　　又过了一会。
　　华超再次对颜溪开口：“颜小姐啊，话说你这么漂亮，没有考虑过去演艺圈当艺人吗？”
　　颜溪笑了笑：“谢谢，他的经纪人之前也问过我，不过我应该不会成为艺人的。”
　　徐逸霄给颜溪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说：“她对娱乐圈没有兴趣，而且在自己的领域里也很成功。”
　　华超：“……”
　　华超冷漠地看着徐逸霄：“徐先生，我能和颜小姐单独说会话吗？”

　　颜溪忍不住想笑。
　　此刻的徐逸霄看起来非常放松，和自己的朋友随心所欲地聊着天。
　　脱下了明星的表皮，此刻坐在她身边照顾着她吃饭的英俊男人，似乎和普通的同龄大男生并没什么两样。

　　吃了一会，华超想起什么，对徐逸霄说：“说起来，你前两天又上了热搜，什么情况啊？真的是你们公司说的那么纯洁的工作人员关系？”
　　徐逸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华超继续问：“那姑娘谁啊？”
　　颜溪的筷子顿了顿，埋头继续吃饭。
　　徐逸霄看着华超，平静地说：“你猜。”
　　华超：“……”
　　华超看着徐逸霄神色淡淡的脸，感觉异常欠扁，他忍了半天，克制住内心想揍徐逸霄的冲动，咬牙切齿地说：“我靠，我怎么猜啊？你身边……”
　　正说着他突然灵光一现，转头盯着正在埋头苦吃的颜溪。
　　“等一下，”华超仔细看着颜溪，“等一下等一下！我好像有了一种感觉！”
　　徐逸霄盛了另一碗汤，放到华超面前，说：“感觉什么，喝汤吧。”
　　华超一眨不眨地看着颜溪：“颜小姐，我说你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呢？”
　　颜溪抬头对他笑了笑。
　　华超看着她：“你就是超市里那个神秘女子吧？”
　　颜溪又笑了笑。
　　华超确定了：“哈哈哈！原来是你啊！”
　　说着他的眼神在徐逸霄和颜溪的脸上来来回圝回地转了半天，然后他摇摇头，笑着说：“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啊。我懂了。”
　　颜溪对华超解释道：“其实，我们只是顺路去买牛奶而已。”
　　华超喝着汤，神情愉悦：“那并不重要。”
　　颜溪：“……”
　　徐逸霄对颜溪说：“不用管他。”
　　颜溪看着徐逸霄转眼又给她布了一碟子菜：“……”
　　她有些痛苦地对徐逸霄说：“我吃不下了。”

　　吃完饭，三人打算离开。
　　华超拿出手机，问颜溪：“颜小姐，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
　　颜溪看着他，又看了看徐逸霄，徐逸霄手插在兜里站在一旁。
　　华超笑：“我不是坏人的。”
　　颜溪笑了，点点头。

　　华超开着他漂亮的车走了，颜溪也上了徐逸霄的车。
　　徐逸霄靠在椅背上看着颜溪：“吃得还行吗？”
　　颜溪努力收了收腹，说：“我好像真的吃得太多了……”
　　徐逸霄说：“我朋友不可怕吧？”
　　颜溪想起华超精彩纷呈的脸，忍不住笑了：“他很有趣。”
　　徐逸霄挂挡，车子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