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 那事》黑鱼儿

47、幸福（老哈）

　　泰姐昨日问我，这期主题是什么？我手里正积攒了一堆的活，正感觉深陷沼泽泥潭拔不开步子，抬眼瞟见桌上有只信封，信封地址上幸福俩字我看着顺眼，于是随口应道，“幸福”！
　　机缘巧合，毋须多解释，这就是命，容我“哈哈”两下。

　　幸福是什么？人怎样才幸福？好像从有这个词开始，就没有一个标准的答案。道理很简单，每个人的承受力和感受都是不一样的，那这个度就很难把握了。举个特别简单的例子，每个人吃多少觉得饱，并不会根据性别、年龄有一个统一的标准，而是根据他的胃的大小，他前一顿吃了多少，甚至是他今天的心情如何来决定的。
　　豆哥在小的时候经常在给我捏肩捶背端茶递水后问我，“妈妈你觉得幸福不？”我总是特别特别饱含深情地告诉他，宝贝，我觉得特别特别幸福。他也一脸幸福样颠儿颠儿地寻找下一次能让我觉得幸福的事情。可最近，他觉得我的表情有点夸张，行为有点虚伪，总是在我深情表达完之后，还要追加一次或者两次，“真的吗？你真的觉得幸福吗？”我忽然意识到，他脑子里对于幸福的定义可能发生了变化，或者说他有了自己对于幸福的理解。小的时候，对于他来说，幸福就是妈妈在身边，吃好喝好睡好，有喜欢的玩具，有妈妈的肯定，一切就是完美。现在，幸福的范畴就广了，比如说，明天可以不上学，今天可以不写作业，可以把《加勒比海盗》看个五遍，有了想要的模型等等。自然而然，他也认为作为妈妈的我，对于幸福的理解或者要求，也应该不止于此。为此，我认真地挪出了一次睡前读书的时间，给他讲了讲我认为的幸福。幸福是一种感觉，喜悦、开心、知足。一般情况下会因为你得到的东西或者你完成了自己的什么目标而出现，所以，幸福的感觉取决于你给自己定的标准和你的期待值，你的标准也许会随着你年龄的增长而改变，也会随着你所处的地理环境和人文环境受而改变，更会随着你的心境和情绪而改变，反过来说，你的标准也有可能不变，就像我的，目前还没有改变，所以你做的这些事我依旧感到幸福，不用怀疑。豆哥听完，若有所思了五秒，幸福地睡觉去了。
　　江一燕的公众号里有一篇文章叫做《最难达到的远方，是日常》。说有的人一心向往着远方，在很小的时候立志要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祖国的山川大河，长大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世界都在自己脚下。“远方”成了一种向往，很长时间让自己沉浸在旅行的快乐里，以为这就是自己理想生活的标准，幸福感油然而生。可是世界并不都是梦想的那样，当它徐徐铺展在面前的时候，有美好的风景必然也有丑陋的人性。文章里说，“在不断的相遇和离别中，在不断的冲突和接纳里，我逐渐了然，这个世界的美与丑，是那么稀松平常，又那么趣味盎然。再远方的人们也有着人性的种种弱点，再陌生的风景有一天也会成为日常忽略的背景，再触手可及的日常，也埋藏着诗意的时刻，再平凡的个体，又总是独一无二的。”
　　可能是我老了，我看完这篇文章的感觉就是，这作者钻了牛角尖了。你在丈量每一寸土地，觉得幸福美好的那个感觉肯定是真实的，你现在觉得最日常生活中平常美好的一切给你的幸福感也是真实的，这两类事情并不冲突，不需要在肯定一件事的同时，否认另外一件，这不科学！幸福，就是当下的感觉，远方和日常都有美好。在我攀上高峰的那一刻，在我窝在家里剥栗子喝咖啡那一刻，在我和朋友聚会开怀大笑那一刻，在我因为买了一件信价比超高的物件又打了一个巨大的折扣那一刻，我就是觉得很幸福，世界对我很好。幸福可以很大，也可以很小，它没有形状，但真实存在。
　　还有一些终日紧缩眉头，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和他过不去的人认为，幸福就是喜欢喝鸡汤的人让自己终日保持营养的状态而日日煲的那碗鸡汤，消遣自己，麻醉别人。鸡汤话也就是片儿汤话，就是翻过来倒过去的各个角度深入浅出掰开了揉碎了碾成渣往你嘴里喂。所以日日把幸福感挂在嘴边的人要么是闲得及其无聊的人，要么是虚荣心极强的人。每天早上起床，提醒自己贷款要还，水电煤气的单子要交，车也没油了，缸里也没米了。就算不用算计着日常五斗米，老人病了，孩子闹了，家庭不和睦了，工作不顺心了，邻里不和睦了，总有一件事让你焦躁，总有一个人让你崩溃。所以，幸福就是个肥皂泡，虚无缥缈，不切实际。微信朋友圈里面不是有句话么，如果这个人真的幸福，那么他一定不会把幸福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幸福的事，幸福的人，那就是个神话！
　　我同样也不大赞同这个观点。人生又不是油锅，总有会心一笑的那一刻，无非这样的时刻多一点或者少一点罢了。可能是我这个人活得粗浅，想得简单，所以觉得小富即安，有点小甜蜜就美好，有点小快乐就幸福。我也曾经有过灰暗的日子，暗无天日，没有白天黑夜，吃不下睡不着，黑眼圈配惨白的脸色，那个时候我问过自己，如果生活终日都是这样的灰色，活着有没有意义。答案是肯定的，没有！但是，我相信，生活不会永远这样，我明白终有尽头。在睡不着的深夜，我轻轻地坐在豆哥的身边，均匀的呼吸声告诉我他在健康地成长，我问自己，我还有什么好埋怨的？有时候累到不想说话，走到自家的楼下，看见楼上的那盏灯火，打开门有饭菜飘香，衣服松软干燥叠好放在床上，我脑海里想起桥洞下那个拾荒的老人似乎连一件蔽体的外套都没有，我有什么好矫情的？生日的时候，豆哥给我画一幅画，身边在乎的每一个人都记得，我看着新闻报道里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孤儿院的孩子，我有什么好不知足的？我就是从这些细小的日常里找到了我很多很多的幸福。生活不是泡在蜜水里面的，但也不是全是苦胆，我们是不应该麻醉自己，但也用不着放大痛苦，喝药自然苦，可喝完药后的那颗糖它就是甜的，不用否认。我家房子不大，可我家里都是笑声；我没有豪车，但我日日平安到家；我没有多少存款，但我身体健康；有人不喜欢我，但我喜欢的人都喜欢我啊！你还有什么资格无病呻吟，说自己从来没有尝过幸福的滋味，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幸福这个骗人的东西？
　　其实大多数人的人生计划里面，都有或大或小的目标，所有的目标归根结底其实就是一个主题，就是如何让自己幸福。让自己觉得不舒服不痛快的事情不可能成为自己的短期、长期目标，用句俗语，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么？即便过程是痛苦的漫长的撕扯的，结果也是美好的释然的幸福的，它可以在一瞬间让你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所有的努力、所有吃的苦都没有白费。有的时候，幸福就是一件日常的小事，有的时候，幸福就是一个漫长压抑的积累的过程的大爆发，有时候它是个惊喜，有时候它又调皮躲得深，你还得花点时间慢慢把它找出来。
　　幸福就是早上醒来，看到一抹阳光恰好落到枕边。幸福就是穿着白色的棉布长裙走在华灯初上的傍晚，经过一家音像店时正好响起一首久违的老歌。幸福就是晚饭后盘腿坐在床上一针一针编织一条淡蓝色的围巾，心中想着他戴上围巾的样子——肯定像只小熊，于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幸福就是开心时有人陪着出去吃大餐，难过时有人拍拍自己的肩膀递上一杯温热的咖啡，累了倦了时发现有人一直在不远处默默守侯。幸福就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在灯下看一本好书，偶然间读到的一句话语触动了内心最纤细的神经，无意中一抬头，发现橘红色的灯光柔柔地铺满房间。幸福就是春天里偶然闻到路边阵阵花香，夏天里穿着鲜艳的T恤坐在海边看潮起潮落，秋天里走在满是法国梧桐的小街上，心里有淡淡的忧伤，冬天里在飘雪的时候站在路边吃热气腾腾的烤红薯。幸福就是在公园的长椅上看书，有一只皮球滚到脚边，把它拾起来还给追随而来的那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手中，然后听他脆生生地说：“谢谢姐姐。”幸福就是和朋友聚会时，倾诉现实生活的得意与失意，讨论发生在身边的爱情故事……说到兴奋处大家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
　　幸福，真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