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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养伤日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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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安不满的切吧切吧剁吧。额头不断的冒出亮晶晶的汗珠,顺着发红的小脸滴了下来。她抬手抹掉,抿了抿嘴。这是她不满的时候经常做的表情。
这些晒干的药材,一部分要切片,一部分要切块,一部分要捣碎,一部分要磨粉,真是烦人!
她真的好讨厌干活啊,真的真的好想出去玩啊。
前天拿鱼雷炸鱼就让她开心死了,掰开竹管用蜡封起来的地方,火折子点燃引信,然后丢进池塘,轰的一声,那些鱼都晕死过去,翻着白花花的肚皮,成片的飘在水面上了,她只要拿着网兜把鱼都捞上来就好了,真有意思。
就算不让出门的话,让她去跟那个好看的病人聊聊天,缠着对方给她讲讲故事也好啊。
人家还是京城来的呢。
以安没出过远门,在她心里,京城是远在天边的存在。村里的那些毛孩子,偶尔炫耀般的说道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在临省什么什么的,她都羡慕得要死。现在可好,来了个京城来客,还就住在自己家里,以安想法设法的躲懒也要往人家身前凑。
可是爷爷不让。也不是别的什么原因,主要是爷爷都看不惯孙女太过懒散的性子,直接下了死命令,叫她今天全部干完这些活儿。
胳膊酸死了。以安在心里腹诽,讨厌讨厌讨厌,爷爷最讨厌了。
那个人长得好看,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而且很有耐心,跟她讲很久的话都不会不耐烦,虽然很多情况下都是她在讲,对方在听,不时回答几句。但是好的倾听能力也是一个好的聊天者必备修养,以安心里已经拿对方当自己的玩伴了,觉得救回来这么一个玩伴,自己真是太赚了。
所以她一得空就抱了自己所有的宝贝,拿去跟对方献宝,琉璃珠子,琥珀球,木雕小乌龟,泥捏的人~~~对方虽然动弹不得,不能陪着她一起摆弄,只能在旁边看着她玩,但是看得出来还是很开心的,他笑得真好看。
以安家的木屋很小,能睡人的只有两个屋子,她睡的屋子让给他了。以安人小,好安置,晚上她睡在外间厅里的简单铺起来的榻子上,只隔了一道布门帘,她还会稍微扬起声音,继续跟他聊天。
昨晚临睡前,以安又想跟他说话了。
“你头发干了吗?”以安怕爷爷听到她还没睡觉,只能压低声音,又怕对方听不到,小手在木头做的间隔墙上敲了几下。
傍晚小姑娘好心的端来水盆,皂角,让他头垂在床沿,帮他洗了头发。就因为小姑娘缠着他讲在家生活的一些琐事,怎天都要干什么,吃什么,喝什么,几点起几点睡之类的,他就在聊天的时候略微提了几句,不知怎的小姑娘就在心里认定了京城里的人每天都要洗发沐浴,晚上就来献爱心了。
她力气不大,个头也矮,端个水盆都摇摇晃晃,话很多,一整天都闲不下来。但是这个小姑娘,总的来说,还是很善良又极为单纯可爱的。
季初云起初还是怀抱着疑心,跟她也没有太多交流,过了几天就慢慢放下心防了,况且小姑娘缠着他聊的,都是这些芝麻绿豆的事情,看得出对外界充满了好奇,而且自己主要的任务就是在她讲话的时候耐心的倾听罢了,季初云也就当了称职的玩伴。
“还没呢,”季初云半躺着靠着床榻,他右手能动,拿着一本小姑娘给他找来的一本话本,慢慢地翻阅着,聊胜于无。
以安不认识太多的字,也没正经上过学,爷爷教她的时候,她也都偷懒耍滑,能躲就躲,是以,到现在除了一些简单的字,一些中药材的名字之外,写不出更多的东西。想着自己的玩伴腿也不能动,肩也不能动的,躺着什么都干不了,只能看着她玩,肯定很无聊。以安用两个自制弹弓,跟村里的小毛孩们换来了话本,拿去给自己的玩伴打发时间。
以安听到对方的声音就一咕噜爬起身,掀了布帘,就又坐在他床边倒着的凳子上,手托腮靠着床沿,看着玩伴拿着书,让他读一会儿书给她听。
困的迷迷瞪瞪,都不知道自己听了什么,什么时候回外间睡觉的也不记得,以安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心里就在想着以后学写字的时候可千万不能偷懒,一定要努力多认字了。
胳膊好酸呐,忙活了一早上,这些药材都不见少的。可是爷爷出门看诊去了,临走前还说他回来之前还没干完活儿,一个月都不准她出门去玩。以安气鼓鼓的,哼出了声,声音带了点哭腔。
一早上没过来找他说话,季初云还有点诧异,手里薄薄的书已经被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他心不在焉捧着书听着小姑娘在外面的动静,扬声问她:“以安,你怎么了?”
这么多怎么干得完嘛,她连早饭都没吃,一直忙到现在,不要说今天爷爷晚上到家之前了,她估计自己就算夜里不睡觉,都完成不了,越想越委屈,现在听到玩伴询问的话里关心的语气,以安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小姑娘掀了门帘,坐在一直倒在床边的凳子上,趴在床沿哭得很是伤心:“我就知道,要是我是亲生的,就不会叫我一天干这么多活儿了。哇~~~我一早上都没吃东西,都要饿死了,还要我做这个做那个,一直忙个没完。”
以安丝毫不反省,这些活儿,爷爷三天前就让她干了,她一直躲懒,一心想着跟新伙伴玩,拖着拖着一直拖到爷爷放了狠话。
季初云看着趴在床沿的哭得伤心的人,那颗圆溜溜的脑袋,趴在细瘦的臂弯里,他无奈的只好伸手摸摸她的后脑勺。
以安气性大,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现在得了安慰,她一下子又平静下来,抬起脑袋,抽抽搭搭的自我反省:“说来说去都是我平时偷懒太多,算了,一个月不出门就不出门吧。”
哭得太急,小脸绯红,脸颊上还挂着亮晶晶的泪珠,说不出的可怜。
季初云抬起右手扬了扬:“那你要不要我帮忙啊?我左手固定住了不能动,但是右手还行,给你捣捣药什么的,不碍事。”
“真的吗?”以安眼睛里都在发光:“那你小心一点,不要动到伤口哦!”
生怕伙伴反悔般的,急急跑出去把捣药的杵,臼还有一大堆药材往屋子里搬。
季初云看着脸上还挂着眼泪,但是眼睛里分明闪烁狡黠的光彩的小姑娘,一时忍不住,笑起来了,笑完又叮嘱她先去吃点东西,他坐在床头,一手先忙活起来。
没见过伙伴笑得这么开怀的样子,以安看呆住了。
真好看。
温家村不大,整个村落都在山腰上,进出往来都只有一条道儿,道路崎岖很是难走,是以整个村子都极为闭塞,人口也少。以安没见过太多外人,她年纪尚小,但是陪爷爷一起出诊的时候,不管去到哪家,那些大人见到她都要夸她相貌生得好,小小年纪还未长开,就能看出来已经是个美人胚子。以安被夸赞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但是直到见到这个“子西”哥哥才第一次认识到什么叫美貌。
黑亮垂直的发,简单束着,松散的披在身后,他面庞光洁,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斜飞的硬挺剑眉,乌黑深邃的眼眸似黑玉般蕴藏着锐利的光彩,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透着精致的贵气,他认真起来的样子像是黑夜中的鹰隼般犀利,此刻闲散的拿着书的样子,又是一个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举手投足都是贵气,但并不透出高高在上的疏离。更难得的是,这是以安见过的最耐得下心来陪她聊天解闷,还不嫌她烦的人,心里给的印象分就已经破表,更觉得有这样的伙伴简直不能再好。
以安定下心来,回头拿了个馒头咬在嘴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没啃两口就不吃了。
这几天的相处,季初云看出小姑娘有多挑食,蔬菜不吃,红肉不吃,家禽不吃,唯一能送进她口里的,就是一点米饭,鸡蛋跟鱼肉。
难怪瘦得可怜,个子也小。
季初云力气比她大得多,动作也很快,以安捣十次能碾碎的药材,季初云五次就能办到,这下有了帮手,两人聊着天,手里也不停止忙活,天还没黑,这些活儿居然全部都干完了。
以安高高兴兴的收拾好所有的东西,跑去厨房准备晚饭了。
季初云活动活动右手,又确认了一下自己的伤口无碍,忽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响动。他朝窗户处挪了下身体。黄昏时分的夕阳里,一道黑影闪过,安安静静的伫立在窗后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