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变形计》一羊假寐

68、祝你幸福

　　许白完全没有心理准备，都快急哭了。

　　她拼命打字：［伊伊，我求求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你求我什么，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女的，而且24岁了？］

　　［我不要，你别生气，求你别发火……］

　　［阿白，你快说呀，我只想从你口中知道，这不难说的呀，你只要否认就行了，阿白！］

　　许白红着眼开始发呆，她仿佛听见了沈伊的哭声。

　　随后，她敲击回车：［对，我已经24岁了。］

　　［你是女的？］

　　许白捏了下鼻子，眼泪就要夺眶而出：［是的，我是T……］

　　她崩溃的同时，一下子获得了身心上的自由。

　　［那就是女的了……不对呀，你给我的钢琴曲明明是男声。］

　　［没有钢琴曲，那是用变声器录的。］

　　［阿白，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可能会是女的呢，你又想赶我走对不对？］

　　［伊伊，我真的是女的，求求你别生气好不好，别这样……我求求你听我解释好不好，你宁愿听别人告诉你，也不给我一次机会吗？］

　　［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阿白，你说你是骗我的好不好……］

　　［我错了，对不起，伊伊，你听我解释吧，我求你了……］

　　许白腿软了，就差给沈伊磕头了。

　　［你和你前任真搞笑，你们太乱来了……呵呵，我居然喜欢上了一个女的，我真恶心，你居然是个女的……］

　　［伊伊，你别说了，是我恶心到你了。］

　　可沈伊一直重复这件事，似乎多说几遍它就不是真的了。

　　最后，沈伊的头像不见了。

　　许白翻了好久，才接受了沈伊已经把她删了的事实。

　　心一下就空了……

　　许白想把手伸进屏幕，想把沈伊抓回来，可她知道这是天方夜谭，只一动不动地坐着，仿佛丢了魂。

　　缓了两口气，她开始看刚才的聊天记录，时而忍不住为伊伊说的话流泪，时而搜寻原因。

　　她见沈伊提到了梁海梅，立马给那个贱人打了个电话。

　　“你跟沈伊说了什么？”许白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我没和沈伊说什么。”

　　她还想骂人来着，可梁海梅把电话挂了，转而上了企鹅。

　　许白加了，现在时间太晚，确实不适合在家里大声嚷嚷。

　　［沈伊把我删了，这下满你意了！］

　　［小白，她原本爱的就不是你，她爱的是我们为她虚造出的那个毒液。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你看清事实，你投入得太深了。］

　　［我跟你说了我会告诉她的，你有什么资格代替我解释一切？］

　　［说到底，当时也是我先提出要追沈伊的，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可以向她坦白。］

　　许白冷笑一声：［现在又来承担责任了？你去死吧，真的，你去死。］

　　［我知道你很痛苦，你骂我吧，你以后会感谢我的。］

　　许白一锤桌子——这厚颜无耻的人，把她害成这样，她居然还要感谢这个贱人？

　　梁海梅还在继续给她洗脑，许白却把窗口最小化，开始深思。

　　越是困难，越是迎难而上——她的眼睛闪着红光，失去了沈伊她已经无所畏惧了！

　　整件事最蹊跷的就是梁海梅怎么联系到沈伊的？她不相信伊伊会不听她的话去加梁海梅。

　　许白缓缓点开窗口：［你是怎么跟她说的？］

　　可梁海梅只说约她明天出来谈。那一夜她是怎么睡着的都记不住了，梦里都是伊伊离她而去的样子，醒了都挂着泪痕。

　　次日，许白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行走，随后进了一家书店。她踱到以前买画册的柜台，随手翻开一本油画，鲜活的色彩在她面前跳跃，可她的瞳孔里只剩下黑白。

　　梁海梅在书店外面的露天吧台朝她招呼，许白这才十分警惕地走了过去。

　　她一拉椅子，垂头丧气地坐了下来，双目无神，却还是瞥了穿得无比整洁的梅梅一眼。

　　“我良心也很不安，沈伊的事折磨着我。”梁海梅说起了开场白，“你又这么喜欢她，怎么说得出口，我也是被逼的……昨天我上了游戏，在你花园碰到一个人。”

　　“谁？”

　　“烧饼，你徒弟。”

　　许白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梁海梅继续说，口气不再平和：“我跟她说了我们的事，请她原谅你。”

　　“原谅我？”许白以为她听错了，“你让我原谅的人——是我？”

　　可梁海梅仍然接着说：“我说我和你在一起9年了，我这么了解你，却没发现你已经爱上了游戏里的沈伊。我们这么久的感情，居然比不过你才认识短短几个月的网友！我就在你身边，她离你那么远，可你都感受不到我有多爱你……”

　　“然后你又把责任推到我身上，让我徒弟觉得我就是个满口胡言的大骗子！”许白不知不觉中已经站了起来，“烧饼有沈伊的企鹅，依我徒弟的个性她不会坐视不管，自然会跑去告诉沈伊，所以沈伊才会离开我！”

　　梁海梅保持着正人君子的模样，说：“不论谁去告诉她，她都会离开你的，除非她脑子不正常。”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梁海梅早就在她面前死了一千遍了。她很庆幸自己没点咖啡，不然眼前这个人会被她活活烫死。

　　许白的眼睛因为愤怒而闪着骇人的目光，她没对梁海梅做什么，而是认命般喃喃自语：“行，你赢了。”

　　“如果沈伊没有出现，我们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沈伊最多就是个催化剂，我们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她都不要你了，你还在帮她说话。”

　　“我跟你已经无法沟通了。”许白搁下这句话，走了。

　　再不走的话，她真的怕自己会把梁海梅的脖子拧断。

　　回到家，她习惯性地去企鹅找沈伊，即便知道伊伊已经不在了。

　　后来，她不自觉地给沈伊打了个电话，可对面欠费了。若主动帮沈伊充话费，又怕沈伊不开心。

　　许白叹了口气，拿出之前夹在画册里的纸，输入了沈伊的号码，不敢加，只敢默默地看着资料。

　　她眼珠转了几圈，回忆了一下沈伊的课程，又下了企鹅，钻进被窝里睡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非常不安，直到在周二的下午被白明芝叫出去逛超市，许白才稍微有点力气。

　　她和妈妈去的是一家新开的进口食品超市，柜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零食。

　　许白推着推车，随手拿了几样，都是沈伊平时最爱吃的东西，不禁特别心酸……

　　她抱着一个抹茶蛋糕坐在电脑前，时间显示快到沈伊下午的开课时间了。

　　许白在文档里输入了一句话：［我真的是女的，确实已经24了，求你听我解释这一切，给我一个机会。］

　　随即又把这句话复制了下来，关了文档，然后出神地盯着屏幕发呆。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她一口一口地吃着，眼睛没有离开桌面。

　　忽然，企鹅传来了咳嗽的声音，把许白吓得弹了起来！

　　她放下手里的蛋糕，打开消息栏一看，果然是沈伊——许白没有记错，伊伊这节是微机课。

　　她快速加上了沈伊，沈伊第一句话就是：［阿白，你真的是女的吗，你确定你没有骗我？］

　　许白把刚才预先输入的话粘贴了过去，又求了沈伊一阵。

　　［为什么这种事你不亲口告诉我，我还是从别人那里知道的，我真的不敢相信这一切。］

　　［我被前任算计了，我原本当晚就想跟你说的，所以才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呀。］

　　许白着急死了，她怕沈伊又一怒之下把她删了。

　　［好吧，我给你一次机会，只有一次，周五回家了跟我说吧……我马上下课了，我先下了。］

　　沈伊的头像黑了，可还挂在她的好友栏里，许白瞬间松了好大一口气。

　　另外一个开心的原因，是她发现沈伊也已经平复了下来，不用她叫救护车了。

　　许白虽然不知道梁海梅具体给烧饼说了什么，但她知道梅梅一定会添油加醋，就像她当时回家从父母口中听到的那样，把责任全推到她身上。后来烧饼又转述了一遍，这中间会有什么差异就不得而知了。

　　在她这里才能找到最完整的真相。

　　沈伊又那么信任她，所以许白猜想伊伊会再来找她，可伊伊在学校没有流量，手机又一直停机，最快能联系到她的方式就是今天下午的微机课。

　　接下来的任务，只剩好好解释。

　　许白想用自己的声音告诉沈伊，思来想去又怕沈伊觉得她恶心，最后还是决定打字。

　　第二天的太阳很暖和，可许白还是加了件外套。

　　她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琢磨着怎么跟沈伊说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几年前的高考，她都没写满800字作文，她的事又那么复杂，这简直要她的命。

　　许白不管了，就当弥补当年在考场的时候睡着了吧，只有硬上了……

　　她犹豫着开了个头，用顺叙的方式把她如何与梁海梅逃走，几年后又如何在游戏认识了沈伊的经过大致写了下来。

　　越深入，她越觉得自己错得离谱。写着写着就写崩了，后来便开始追悔莫及……

　　［伊伊，对不起，我知道梁海梅不对，可我又好得到哪儿去呢？我看着她犯错，却没有阻止，我就是个帮凶罢了，我们确实欺骗了你，让你受苦了。或许是我小时候曾有过阴影，所以我很害怕你知道真相后也会在心里留下伤疤，你是那么可爱又阳光的一个女孩，我不想看着你消沉下去，我做不到，还一拖再拖，想自私地把你占为己有，我真的不配当一个成年人。］

　　［之前的我胆小怕事，不敢反驳自己的喜欢的人，因为她曾为我放弃了大学，哪怕我能感觉到她做了错事，却还是纵容她，这才把你牵扯了进来，伤了你一次又一次，可你还是那么相信我，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相信过我，你总能用你的温柔融化我，可我却让你失望了。］

　　［是你让我懂得了爱情的样子，不是像和我梁海梅那样相互伤害和拖累，而是为了彼此努力变成一个优秀的人。是你让我勇敢起来，我永远都会记得你对毒液的好，虽然那不是全部的我，可我的心是真的。我也妄想过把你一直留在身边，可我知道奇迹不会发生。唯一的奇迹是，发生了这么多，我居然还他妈活在这个世界上。］

　　许白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我是个浑身缺点的人，就算我是男的我也配不上你。小天使，我以后不能保护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相信你可以的，你一直都很乖。对不起，我爱你，我知道也只能到这里了，谢谢你带给我的一切。］

　　有时候，时间就是过得很快，特别是想它停下的时候。

　　沈伊回家后，许白把写的东西发送了过去。

　　她一边抽烟，一边掉泪，浑然觉得自己老了好多岁。

　　仅过了几分钟，沈伊就回复了。

　　［阿白，我看完了，你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

　　许白停止抽烟，只呆呆地看着。

　　［阿白，你会好起来的，别太自责了。］

　　许白还是纹丝不动，夹在手上的烟继续燃烧着。

　　燃尽的烟灰，随着沈伊最后一句：［祝你幸福。］而跌落在了书桌上。

　　许白垂下眼帘，她觉得伊伊是在赶她了……

　　她也在心里狠狠告诉自己——混蛋，爱她就放她走吧！

　　便颤抖得点击鼠标，把这个带给她太多美好的女孩，彻底删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