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变形计》一羊假寐

20、心中有鬼

　　许白和米咏儿并肩上了轻轨，在空位坐下后，米咏儿问出了许白最近愈来愈担心的问题。

　　“阿白，你们在一起的事不怕被父母知道吗？”

　　“怕。”许白不认为爱上梁海梅是个错误，但许文辉肯定无法接受。

　　米咏儿侧头瞧了眼面无表情的许白，没有说话。

　　正好赶上逾泉中午放学时间，她们走出轻轨，一些学生已经等在站台准备去附近的商圈吃饭。

　　米咏儿的朋友看见她后，跟许白打了个招呼，两人就离开了。

　　出了轻轨再走去逾泉中学，许白已是轻车熟路，闭着眼睛都能去到梅梅身边。她正要打电话，就看见梁海梅已经在学校门口等她了。

　　许白冲上前去把梅梅抱住，梁海梅牵着她朝学校走去，两人商量好了去学校后面的饭馆吃饭。路上偶尔会碰见梁海梅的同学，男生会主动跟梅梅打招呼，女生则有点胆怯地看着许白。

　　“她们干嘛这样？我又不是鬼。”

　　“现在我们整个年级都知道我老婆出了名的凶残——扔得了酒瓶，吼得了人，都不敢跟我说话了。”

　　“那就不要说话。”

　　“不说，不说，我不跟她们说话就是了。”

　　梁海梅找了个饭馆坐下，许白没告诉她运动会上的糗事，只高高兴兴地吻了她一下。

　　“怎么了，想我啦？”梁海梅点好菜，扭头看着许白，“对了，我昨天碰到你表妹了，她还非让我请她吃东西。”

　　林兰？许白瞪大了双眼。

　　“她没跟你说她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么？这下好了，每次被她逮到都少不了被一顿宰了，哈哈！”

　　许白有点担心，随即给林兰打了个电话。林兰确实知道她们的事了，仅此而已。

　　“我妹妹也不是思想古板的人，她肯定不会给我爸妈说，只怕纸包不住火。”

　　梁海梅握紧了许白的手：“再说吧，我爸妈现在还不知道，也不能让他们知道。我想想该怎么办。”

　　然而，许白不知道这个“再说吧”是指多久再说。她抬头朝店外望去，交头接耳的学生和老师里，会不会有很多人已经知道她们的事了？再想想喜欢梁海梅的那些人，任何一个人只要给家长打个小报告，她们的关系都会曝光……草木皆兵，但她又喜欢和梅梅像普通情侣那样在阳光下手牵着手。

　　“我知道了，那再看吧。”许白挨了挨梁海梅的脸颊，吃完了这顿午饭。

　　回谨川的时候，米咏儿打电话说要和许白一路，定了个时间在轻轨站碰头。许白见梅梅朝咏儿客气地点了点头，转身回了逾泉。

　　“送都要送这么远，你们真是分不开。”

　　“呵呵，你去见谁了？”许白笑了。

　　“闺蜜，一个很可爱的女生。初中读的谨川，后来去了逾泉。她身边的拉拉朋友也很多，我们去逾洋步行街吃的饭，我还认识了一个T，是外校的。”

　　许白没听太仔细，也没问那个T叫什么名字，满脑子都是林兰突然给她敲响的警钟声。

　　“阿白，你怎么不当T？”

　　许白头一偏：“我当T干嘛，这个可以想当就当的么？我怎么变成P的我都不知道。”

　　“还不是因为爱她呗。”米咏儿笑了。

　　接下来的几周，许白和梁海梅借着双方父母租车游的关系，顺势约会。

　　许白暗想，如果许文辉知道了肯定会气炸。越想越害怕，坐在电脑前和梅梅聊企鹅都有点心不在焉。

　　不过，走神还有个原因——今天难道看见爸妈吵架。以前父母商量什么事情，或者真的争吵过，也不会给她说或当她面前这么做。

　　家里总是很安静，异常的安静，现在却打破了。

　　“许白都高一下了，其他妈妈都会带孩子去补课，你怎么管都不管？”

　　“你不是在管么。”

　　“连买个内衣都是我叫你去你才去的。到底有没有把孩子的事挂在心上过！”

　　白明芝辩解道：“我对许白是放养式的，她长大了自己也都知道。”

　　许白面无表情，继续听他们吵，顺便回复梅梅的信息。

　　梁海梅：［老婆，这个周末我爸妈又要出去玩，你一定要来哦。］

　　许白：［难，他们在吵架。］

　　梁海梅：［为什么事？］

　　许白：［我爸说要把我管彻底，我妈觉得应该直接把我丢出去让我自生自灭。］

　　梁海梅：［你爸跟我妈一样，果然是老同学……你们真的不来？］

　　许白见他们在休战，便小心翼翼地问许文辉开不开车出去。

　　继而失望地回复道：［我爸说不去。］

　　梁海梅：［你怎么什么都听你爸的，不会自己争取吗？来，我来跟他们说。］

　　许白吓到了：［你要干嘛？］

　　梁海梅：［把语音开开，我来帮你说。］

　　许白慌了，这简直就是找死，万一爸妈更生气怎么办？在一阵噼里啪啦的反抗后，许白最终低了头。

　　“爸爸，梁海梅说要给你们说话……”

　　许文辉和白明芝好奇地凑了过来，问许白怎么回事。许白小脸绯红，说让他们自己听。

　　“许叔叔，白阿姨，是这样的，这周我爸妈约了同事要去爬山，本来以为你们一家也会去的，但许白说你们没答应。其实我知道许白是很想去的。难得一个周末，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去散散心其实也挺好的……”

　　梁海梅开始滔滔不绝，许白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心虚，怕梅梅这么主动会被父母看出端倪。

　　谁知，许文辉和白明芝听后却哈哈大笑。而梁海梅爽朗的声音还在整间屋子回响。

　　“周末确实怎么过都可以，但全家人带孩子开车出去玩，自己心爱的人又坐在身边，那种幸福的感觉真的不是待在家里能体会的，心情也会变好……”

　　心爱？梅梅居然提到了这么敏感的词汇，许白肝都颤了。

　　“叔叔阿姨是不是周末有其他安排？没有的话，就一起来玩吧。”

　　梁海梅终于说完了。许文辉又跟她聊了几句，语气明显和刚才不同，似乎真的被她打动了。

　　随即又问许白：“你很想去吗？这么想去怎么没跟我们说？”

　　“嗯……我说了呀。”说罢，许白才发现自己真的没有说。

　　“你这孩子，就是喜欢把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好吧，好吧，那就去散散心，回家了要好好学习。”

　　许白一路上都没搞懂，梅梅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车里，白明芝对许白说：“你就是嘴不甜，不然爷爷奶奶会更喜欢你。”

　　许白不想理她，也没人教过自己怎么嘴甜呀……况且，如果她哪天开始打官腔了，那个人还是自己吗？

　　见到梁海梅后，两人很自然地凑到一起，大人也都习惯了。许白跟在梅梅身边，对她既崇拜又讨厌。

　　“舍命把你弄出来了，你还要生我的气……”

　　“你不要太高调了，万一被他们知道了怎么办？”

　　“我以前就听周小梦说，你小时候连接个同学的电话都害怕。”梁海梅吸了口新鲜空气，跟着许白走山路，“他们只知道我们是好朋友，不用担心。”

　　“那是因为我爸把我管得很严，我不想他不开心。”许白真心受不了许文辉失望的表情。

　　“小白，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们两家都是本本分分的人。我爸大不了是个当官的，比你家条件稍微好一点，但你家也不差。你爸性格很温柔，有时候我觉得他太女了……你不要生气……你们家什么事都是你爸在做，把你也教育得很安静。我们家我爸什么都听我妈的，连我都可以欺负他……我妈又是个火爆脾气，所以在我们家我妈说了算，这是最大的区别。”

　　听梁海梅分析了一长串，许白问到：“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我是男的，我们也算是门当户对。”

　　“可你不是，你妈肯定想你找个条件更好的男的。”

　　梁海梅继续自顾自地说：“所以你没看出来么，你家是你爸，我家是我妈。另外两个人简直是摆设，不提也罢……我们的事，这两个人的反应绝对是最强烈的。”

　　许白懂了，梅梅的意思是他们会成为最大的障碍。

　　“然后呢？”

　　“没然后了。”梁海梅盯着许白看了会儿，随即又说：“老婆，我好喜欢你。我觉得我们在一起真的再适合不过了。我说过，我是受了父母的影响。秦苗那样的大小姐不适合我，而且我原本就喜欢你。你的家庭和我类似却又不一样，我们非常互补。”

　　“我家怎么了？”

　　“我爸这辈子只爱过我妈，然后就在一起了这么多年。我也希望能收获一份从一而终的感情，我喜欢唯一的感觉。我知道你也是，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我会争取到底。”

　　回到家后，许白不停思考梁海梅说的话。她当然也羡慕这样的感情，可现在多少人能做到呢？

　　虽然她还是有点不太明白，但至少她很肯定一件事，那就是打从一开始，梅梅就没有只是想玩玩而已。

　　许白把头深埋进抱紧的膝盖里，对之前林子夕的事，再次感到愧疚。

　　目前她也很想争取一件事。在一个太阳偏冷的周日，许白深吸口气，打断了坐在客厅看球赛的许文辉。

　　“爸爸。”许白小声喊道，“我想跟你说个事……”

　　“嗯？”

　　“也没什么，关于高考的。”

　　“高考么，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了一件事。”许文辉把电视音量调低了点，“爸爸决定让你去补课。”

　　“……”

　　“补数学。你是想去老师那里补，还是想找个大学生给你补？”

　　“大学生……”许白心想，她可不想去恐怖的家教中心，简直亚历山大。

　　“那就定在每周六吧。”

　　许白急切地说：“我周六要去画室！”她原本就是想来跟许文辉说考美院的事。

　　“先放一放吧，高一马上就结束了，现在补课还有希望。原来你在石墙小学的时候，家长会不叫我我都会去，现在我是不敢去，生怕班主任来问我是谁谁的家长……你懂吗？”

　　许白的自尊心很受伤。再一看爸爸锁紧的眉头，便知道无法再争下去。

　　不去就不去，又没人求你去！回到卧室，许白越想越生气，撕了几张手稿才抑制住了眼泪。但她心里始终有股火在熊熊燃烧，直到第二天都没有灭掉。

　　“阿白，你怎么啦，一整天都没见你笑过。”

　　“不会笑。”许白盯着黑板发呆，她想狠狠把书本扔在班主任脸上。

　　“说谎，又不是没见过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米咏儿伸手轻轻捏了下许白的脸。

　　许白腼腆地笑了，咏儿总是能用最简单的话让她开心起来。

　　“对了，上星期男班长是不是来问过你我的事？”

　　许白回忆了一下：“嗯，他想追你，看我和你关系好就来打听你的事情，各种献殷勤。”

　　米咏儿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放心，我什么都没告诉他，我说你现在不想谈恋爱。”

　　令许白意外的是，咏儿把头扭了回去，似乎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了？”

　　“是这样的，阿白，我上次不是认识了一个T么。她后来说喜欢我，我……我答应和她在一起了。”

　　“你怎么会喜欢T？”许白差点喊出声。

　　“我也不知道，她人挺好的。我跟她提过你，她还说她认识你。”

　　“谁啊？”这下许白更震惊了！

　　“唐实。”

　　许白直接站了起来。石墙小学的唐实？

　　班主任以为她要去上厕所，挥了个手叫她自己去。许白倒回椅子里，韩也突然兴奋地跟她说：“哈哈，我跟你说小白，男班长今天早上居然到处打听我的事，还跟别人说他放弃米同学了，把目标对准了我。”

　　“……”

　　许白看着快笑翻过去的韩也。她也不知道，这两件事，到底哪件更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