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变形计》一羊假寐

17、湖中小屋

　　许白回到家里。许文辉问她晚饭吃饱没有，许白说还想再吃碗面。逾市小面是一绝，可许白最喜欢的还是爸爸的味道，父女两经常夜宵吃面。

　　许文辉嘀咕说没有青菜了，便出了门。许白心想，这么晚了，外面也不会有。可许文辉还是买到了，说是面馆的老板送的，转身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两碗热腾腾的酸辣鱼汤面就上了桌。

　　“女儿，开学那天你是不是去过逾泉中学？”

　　许白把面条含在嘴边，没看许文辉，说：“好像……是吧，不记得了。”一阵心虚，又把面吸进嘴里。

　　“就是何阿姨办生那天，林兰说在逾泉看见你了，看见你和一个同学在一起，就没和你打招呼。”

　　“好吧。”

　　“你当时跟我说是去买文具，怎么买着买着就去了这么远的地方，那里的文具要香一些？”

　　许白呛了口面汤，眼泪都辣出来了。

　　“林兰说的同学是梁海梅？”许文辉接着说，“爸爸觉得你和她走得近也没关系，她成绩好人又机灵，多学学别人是怎么分析一道题的。”

　　“嗯，我知道了。”

　　“以后千万别撒谎。成绩差点还能补救，但一定不能染上说谎的毛病。”

　　“我怕你骂我……去这么远的地方玩。”此话一出，许白发现还是句谎话，随即又问许文辉，“爸爸，是不是所有的谎话都不能被原谅？比如——善意的谎言？”

　　许文辉看着她，似乎在斟酌该怎么回答。

　　“当然，肯定有善意的谎言，不是为了伤害别人而说的。”

　　许白继续低头吃面。从和梅梅在一起的那夜开始，她就知道自己选择了伤害与被伤害。只是，可能走不到那一步了，填饱了肚子，许白才拿出手机，面无表情地看着刚才发给林子夕的短信。

　　［因为我喜欢你，我会永远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等你。］

　　随即又噗地笑出声来，这句话是她在某本杂志上看见的。许文辉不让她洗碗，她回到卧室，平躺在床上，顿时觉得自己干了件好愚蠢的事情。

　　到了第二天林子夕也没回短信，这是许白意料之中的事情。事实上，她都把这件事给忘了，直到梁海梅叫她上企鹅。

　　［老婆，同学非要我参加一个帅T的网络投票，你去看看。］

　　许白没有点开梅梅发来的网址，只回了个：［一会儿看。］

　　［就我和另外一个T得票最高，她们叫你来投最关键的一票。］

　　［你粉丝这么多，少我个不少。］

　　最后，许白还是没投，她出门去了画室，一直担心梁海梅知道这件事后会有什么恶劣的反应。

　　肯定很伤心吧，但也伤心不了多久，过几天就会有其他妹纸把治愈她了。许白脑子里一团乱麻，觉得自己画的苹果简直像一坨……该怎么办，如果能把这条赌气的短信撤回就好了。

　　一连两天，许白再没接到梁海梅的电话。在学校听完天书，许白到家下意识登录企鹅，发现梅梅的头像在闪。

　　［你跟林子夕告白了？］

　　淡淡的一句质问，许白仍感受到了来自屏幕对面的暴怒。她颤抖着双手，在回复框里打字。

　　［承认了就好，你给我滚出来！］

　　就这样，半小时后，许白和梁海梅在外面找了个人少的水吧，开始谈判。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许白第一次见梅梅对自己怒目而视，心有点发慌。但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她的。你不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么……”

　　梁海梅用力把玻璃杯往桌上一搁，咬牙切齿地低吼道：“你背叛我！许白，你居然会……背叛我？”

　　许白冷漠地别过头，也气得浑身发抖。梁海梅伸出右手捏住许白的下巴，强行把她的脸给扭了回来。那感觉就像在说“你他妈敢做不敢看么！”。

　　“痛！放手！”许白把她的手掰开，揉起自己的脸，也对她怒目而视。

　　梁海梅再也坐不住了，她在许白跟前走来走去，说一些不知道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许白说的话。

　　“行行，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喜欢她，她是我的兄弟你知不知道！嗯？”

　　“那行吧，你要喜欢就喜欢，他妈的！居然一点征兆都没有，你是不是见过的T太少了，看见一个就想扑过去？”

　　“呵呵，我真是个傻叉！居然被你耍得团团转，被你牵着鼻子走，你根本就不爱我……”

　　许白小声道：“你说够了吗？”

　　梁海梅突然转头跟她说：“你知不知道是谁告诉我的？你伤害我我也认了，可为什么这种事我还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

　　“我知道，肯定是林子夕呀。你刚才也说她把短信都给你看了。”

　　“你不要跟我提她！”梁海梅紧握双拳，“她给我看的时候刘雅玲已经跟我说了！”

　　许白有点意外，她当时由于冲动跟刘雅玲说了那番话，但没想到刘雅玲马上就跑去给梁海梅打小报告了。

　　“觉得意外是吧？”仿佛看透了许白的心，梁海梅叹了口气，“刘雅玲跟我说她喜欢过你，却一直叫我小心你，我不信邪，我觉得我的小白白不是她描述中的那种人，冷漠自私，又玩弄感情。一定是弄错了，她并不了解你……我非要跟你在一起。简直了！我当时真该听她的话，把你一脚踹开！”

　　“那你踹呀！”许白腾地站起身来，“她喜没喜欢过我，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不过我现在知道她很阴险了！”

　　“她阴险？到底谁阴险啊！”

　　许白快速回想她们三个人暑假在一起的日子，缓缓开口道：“你不喜欢她，你以为她感受不到吗？有没有可能，她知道我不会喜欢她，就故意来我们身边挑拨离间……你宁愿相信她，也不相信我吗？”

　　梁海梅狠狠敲了下桌子，一脸疲惫地说：“是，我相信她，你现在不也这么做了么？”

　　“……”

　　“怎么不说话了？那你为什么会喜欢林子夕，这不是最好的证明是什么！”

　　许白有种被套路了的感觉，她想哭，想告诉梅梅她只是想气气她而已。这段时间，她心里喜欢谁，梅梅会不清楚么？

　　缓了几秒，硬是没让泪水滑出眼眶，许白淡淡地说：“嗯，那我们分手吧。”

　　就这样，梁海梅离开后的一周，许白感觉整个世界都清静了，静到好像什么声音都没有了。逾市也变得越来越凉爽，凉爽到令她觉得刺骨。

　　许白很想梁海梅，想到就算全世界的女的都喜欢梅梅也好，她也想跟梅梅在一起。她后悔搞事情给自己添堵，怪自己没沉得住气。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也收不回了。

　　许白每天失魂落魄地盯着手机。心想，不知道梅梅会怎么处理她和林子夕还有秦苗的关系。想给梁海梅发条短信，不敢。

　　白明芝倒比以前爱搭理她了，可能是因为最近拿了驾照，正处于兴奋状态。

　　“周末我们去南山住一天，爸爸租车，妈妈开车去。”许文辉从厨房出来对她说道。

　　许白“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问：“有哪些人？”

　　“同事，叔叔阿姨。梁海梅去不去我就不知道了，她爸妈都要去。”

　　会遇见梅梅么？许白正这么想着，手机震动了。

　　［明天下午，逾洋步行街，二楼星巴克，我找你有点事。］

　　是梅梅！许白高兴坏了，正要抱着手机跳舞，心忽然往下一沉——这已经不是她的梅梅了。

　　“爸爸，出去玩那天我和梁海梅约好要先去逾洋步行街。”许白想起那晚许文辉说过的话。

　　“嗯，你去吧，注意安全。”

　　周六，许白小心翼翼地走进星巴克，正要去柜台点咖啡，就已经看见坐在角落的梁海梅在跟她招手。她慢慢踱了过去，望着这个从她生命里消失了半个月的人——浅色衬衫，整个人瘦了三圈，黑眼圈也特别明显，但还是那么好看。不，是比以前更好看了。

　　“坐。”说罢，梁海梅继续讲电话。

　　许白没打断她，听得出手机对面的人是秦苗，只是不知道她们在聊什么。

　　梁海梅前面放着一杯抹茶星冰乐，许白想也没想，拿起就喝。

　　“你干嘛，我不是给你点了焦糖玛奇朵吗？”梁海梅一手握着电话，一手轻推许白的额头，又朝电话说道，“没事，没事，许白来了。”

　　“好喝。”

　　见许白并不打算还给她，梁海梅笑了。许白正好捕捉到那个笑容时，梁海梅的脸又恢复到最初的冷漠状。

　　挂了电话，她们终于又面对面了。

　　“你打算怎么办？”梁海梅喝起焦糖玛奇朵。

　　“什么怎么办？”

　　“你和林子夕的事呗。她前两天不是拒绝你了么，你预备怎么办？”

　　“拒绝就拒绝呗，她喜欢的人是秦苗，又不可能和我在一起。”许白发现梅梅只挽起了右边袖子，左手臂被衬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你手怎么了？”正要伸手去碰，却被梁海梅死死抓住。

　　“你知道还要去喜欢人家……”随即放开了许白，“不说这个，我们来说点别的。我有个计划。”

　　“嗯？”许白仍在好奇她手臂的事情。

　　“很简单，秦苗我可以解决。我恢复单身后，秦苗一直在追我。我想她说得也对，只要我和她在一起，你的胜算多少会大一些。”

　　“谢了，我不需要她这么‘好心’地帮我。”

　　梁海梅郑重其事地说：“我会考虑的。”

　　“你跟不跟秦苗在一起，是你的事，不用给我交代。至于我的事，你就别管了。”许白有点生气。

　　梁海梅却笑了，还摇了摇头。许白瞥了她一眼，说要走了。

　　“一起。”

　　“嗯？”

　　“我爸马上就开车来接我们，然后直接去南山。你和我一起。”

　　果然，梁海梅也要去……

　　许白坐在后排，和梁海梅各自看向两边的车窗外。梁诚叔叔熟练地开着山路，何颖阿姨坐在副驾一直在跟梁海梅聊天。

　　许白不禁觉得，梅梅果然是亲生的，母女两都爱说话的个性简直一模一样。她就不同了，不知道为什么，跟大人聊天时她总是有点胆怯，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所以她总会给长辈留下很文静的印象。

　　一路上，她几乎没跟梁海梅说话，梁海梅跟她妈说累了便一直低头回秦苗短信。

　　很快到达目的地，许白下车时有点晕眩，她听见其他叔叔阿姨都说梁海梅突然瘦了好多，简直认不出来了。爸妈也到了，白明芝给她指了指他们今晚留宿的地方——藏在酒店后面，无数个建在荷花湖中央的小木屋——太完美了！

　　然而问题来了，她又是和梅梅住在一起么？

　　吃过晚饭便有了答案——许文辉叫她们小心点，晚上不要出来免得掉进湖里。

　　随后，许白跟着梁海梅进了其中一个小木屋，木质香味让她放松下来。她刚用完洗手间，一出来便瞧见梅梅抓着左手小臂，一副忍耐的神情。

　　“你是不是受伤了？”

　　“没。”梁海梅又加了句，“不关你的事。”

　　“嘁，我也懒得管。”许白在床尾坐下，扫了一眼屋子，“秦苗知道我们晚上住在这里么，你就不怕她不高兴？”

　　“她不是你，她不在乎，反正她都要得到我了。”梁海梅走到床尾，叉腰瞪着她，“她在等我处理完和你的烂事，估计现在正开心得发疯。”

　　“我们还有什么事要处理？”许白撅起嘴，抬头回望着梁海梅眼中早已伪装不了的愤怒。

　　四周静悄悄的。

　　梁海梅突然收起笑容，随即上前一步——待许白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被她摁在了床上，手腕被大力压得根本无法动弹！

　　“确实，也没什么事要处理。那我们今晚就来算算总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