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断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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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让开，别挡路了！”突然响起的大嗓门吓了围聚在官衙门口的百姓们一跳，有脾气不好的正要开口骂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在看到那一身黑色为主，衣襟和袖口是蓝色的衙役服时生生闭住了嘴，再看见那衙役生得人高马大，肤黑面凶，立时缩着脖子往人群后躲去。
来人正是官衙捕头周大金，天生一副凶狠样。他这么一喊，围聚的百姓自动往两边散开，空出一条道来。
周大金左手搭在腰间佩刀上，面色沉郁的扫了众人一眼，也不言语，直接踏上了官衙的台阶，大步朝官衙大门走去。
他身后跟着两个捕快，以及一名女子。
女子长发散乱，遮住了面容。她双手拷于身前，被两个捕快推搡着往前走。
“是张寡妇！”有路人看清那女子是谁后，惊呼起来。一时间议论声又纷至沓来。
“难道是张寡妇杀了周大宝？”
“这周大金可是周大宝的胞兄啊！想必这杀人者难逃一死了。”
听到这么一句，玉枕在看见女子是张寡妇时吊起来的心又小小地颤了一下。她手指微蜷，心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直盘桓不散。
她与张寡妇的关系仅仅是被委托调查采花贼一案，相处也不过一两个时辰，完全谈不上了解，所以对于张寡妇是凶手的嫌疑，她不会完全否定。甚至，她心里还偏向了周大宝的死与张寡妇有关。
可是，从另一方面，她心底又有点不相信张寡妇真的会是杀人凶手，因为完全没有那个必要啊。
张寡妇撺掇周大宝休了孙氏，那就说明她对周大宝是有一定感情基础的，也是想求个名分的。
再者，昨日孙氏羞辱她在先，就算恨意满满，被杀的对象也应该是孙氏才对。严重点，那就是把周大宝两口子都杀了，才解恨。
可眼下，死的却是周大宝。
玉枕望着官衙那扇朱红色大门，脑中进行着自己的推测，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姜晏微抬手臂帮她挡住围观的百姓，以她为中心圈出了一小块地方。
姜晏低头一眼就望见玉枕咬着手指，蹙眉思考着。视线从她眉眼一路扫过，停留在那白皙小巧的耳朵上。玉枕没有穿耳洞，但左边耳垂上却有一颗小小的黑痣，一眼看去让人误以为是耳洞。
不知为何，姜晏脑袋里却冒出了一个想法：倘若坠上一副珍珠耳环，想必也是极其可爱的。但是很快又推翻了这个想法，碧玉雕成花朵的耳坠似乎也更加相配……
直到视线所及之处出现了两根手指，姜晏才恍然回神，轻咳一声，以扇遮面撇过头去。视线一扫，又瞥见玉枕缠着纱布的脖颈，眸中颜色便暗了些许。
玉枕抬手拉着两个耳垂，口中嘟囔着：“真是费脑子啊！不想管了，啊啊啊！”一边说还一边跺脚，看上去烦躁极了。
官衙刚关上的朱红色大门此时“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捕快站了出来，高声喊道：“升堂！”
聚在门外的百姓一听，簇拥着往大门里挤去。或许是丰城多年来不曾审过命案，今日前来围观的百姓，恐有半城那么多。官衙就那么大点地方，能容纳围观堂审的人数自然有限，大家都想着去凑热闹。
玉枕和姜晏来得迟了，挤在人群后方，眼看着进去了那么多人，那门外站着的捕快隐约有想要关门的举动，玉枕想往前挤，奈何抵不过重重人墙。
她四下一看，瞄准了官衙的侧面，凑近姜晏低声道：“咱们翻墙进去。”说完指了指那边两人高的围墙。
姜晏顺着她手指所指看去，片刻后转过头来望向她，手中合起的白玉折扇轻敲她额头，笑道：“你是爬墙爬上瘾了？”
玉枕摸了摸额头，噘嘴道：“挤不进去，就爬墙了。放心，我动作很敏捷的，不会让人发现的。”
姜晏还是笑，手中折扇一转，玉枕就见姜晏的身体从脚开始慢慢消失了。
隐身术！她怎么忘了身边这人是个大妖怪啊！玉枕欣喜地拍了拍手，不待说话，就见姜晏长臂一伸，被他揽住了腰间，一同消失在原地。
“以后切记不要爬墙。”姜晏声音响在耳边，玉枕不满的扯了扯嘴角，心道：“我要是会隐身术，还用得着爬墙？”
只不过一瞬间，玉枕和姜晏就到了官衙内，姜晏拥着她，施施然的站在了王师爷旁边。
姜晏松开玉枕，倚在一旁的柱子上，神态慵懒，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玉枕伸手在王师爷眼前上下挥动了几下，发现王师爷毫无察觉。又跑去郑天福身边，同样的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郑天福同样毫无察觉，便朝着他做了个鬼脸。
郑天福抬手扶了扶他的官帽，清了清嗓子，一拍惊堂木，高喊：“升堂！”
底下捕快齐敲廷杖，齐呼：“威武——”堂外百姓立时噤声，齐齐看向堂上的郑天福。
玉枕走至姜晏身边，收敛了玩笑，一派严肃的挺身而立。
郑天福道：“堂下所跪何人？”
那跪在堂下的灰衣妇人瑟瑟发抖道：“回大人，民妇周孙氏。”
“所告何事？”
“民妇相公被人杀害，求大人伸冤！”说着，孙氏便拜了下去，额头重重抵地。
孙氏身边一块木板上盖着块白布，从白布的轮廓来看，白布下隐约是个人形，想必就是周大宝的尸体。
郑天福又问：“所告何人啊？”
“马家豆腐坊的张寡妇。”
另一旁跪着的黄衣女子便是张寡妇，只不过她一直低垂着头不言语，就算被人指控也不曾开口反驳一两句。
接着，郑天福又问了些常规问题，然后唤了仵作上来当场验尸。仵作经验丰富，不多时便禀报道：“死者脖颈有掐痕，喉骨断裂，同时口鼻腔前有白色泡沫，面部浮肿，无其他外伤。属下初步推断死者是被人在水中掐颈而亡，具体还要将尸体解剖了才可知。”
仵作话音刚落，堂外百姓间便响起了窃窃私语声，郑天福蹙眉连拍了三下惊堂木，喝道：“肃静！”
孙氏更是以头抢地痛呼道：“请大人为民妇做主啊，还民妇和民妇相公一个公道啊！”
作为被害者的直系亲属的周大金立时也拂了衣袍，膝盖重重跪地，拱手肃声道：“求大人为舍弟伸冤！”
坐在案桌后的郑天福见状，头疼的抬手揉着太阳穴，心中却苦闷烦躁不已。
他为官数载，谈不上政绩出色，但好歹丰城在他管理的这几年里也没出过什么大乱子。眼下出了人命，若是处理不当，必会引起民怨。再严重点，这事要是被上级知道了，少不得又要被花心思去压下来。
郑天福也不是个糊涂官，头疼的过程中，心中却把孙氏说的证词在心中过了一遍又一遍，又将听案发后第一批到达现场的衙役唤出说明现场所见。那衙役道：“小的到达案发现场，发现被害者周大宝趴在淬火的大水缸边，头埋在水里，已经没了气息。”
“据观察，现场有打斗痕迹，打铁工具洒落一地，整个作坊凌乱不堪。”
衙役回禀完后，郑天福眉头蹙得更深了。周大宝虽说身材矮粗，不似兄长周大金高大魁梧，但常年打铁生涯使得他体魄强健，力气颇大，一般人也不可能轻易就将他给打倒。
除非，嫌疑人身材，力量皆在周大宝之上。或者是熟人作案，先药倒了周大宝，再杀害？又或者是多人联手报复？
就在郑天福又唤了其他人上堂询问的当间，玉枕想到周大宝尸体旁瞧个清楚，刚走了两步便停住了步子，她回头以唇语问姜晏：“可以讲话吗？”
姜晏开口道：“无妨。”
玉枕松了一口气，道：“我想近些看看周大宝的尸体，不知我离开你后，隐身术会不会失效？”
“五步之内。”
“那给我个信物什么的维持一下？”玉枕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她觉得姜晏应该并不想去观察一具死相可怖的尸体。
姜晏沉吟片刻后，取下腰间悬挂的玉佩递给了玉枕。
玉枕盯着掌心那枚色泽清透，质地温润，雕刻成狐狸形状的玉佩，一下子脑海里就出现了不好的回忆。她抬头蹙眉看向姜晏，却只见对方一副失忆的模样叮嘱道：“好好收着，这可是我家传玉佩，以后可是要留着给我未来媳妇的。”
玉枕“呵呵”笑了两声，道：“切。”随即便将那玉佩塞进了怀里。
果真揣着姜晏的玉佩，玉枕走到了堂下，晃悠了一圈，也没人发觉，便朝姜晏竖了竖大拇指，姜晏打了一个哈欠回应她的赞美。
现下孙氏旁跪着的是孙氏的邻居，正颤着身子回话，玉枕也不去听他说些什么，开始观察周大宝的尸体。
尸体大概症状就如仵作所言一般无二，致死的原因的确是被人掐断喉骨后溺水而亡。玉枕视线落在了周大宝的双手上，周大宝双手成爪状弯曲，手背上青筋凸起，肤色乌青。这样的症状，玉枕有些眼熟，似乎不久前才在哪里看到过。
而常年打铁导致周大宝的指甲变得有些漆黑，指甲缝里还有没洗干净的污渍。玉枕将周大宝的手抬起了一点点，再仔细一看，指甲缝里似乎还有些别的东西。
玉枕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周大宝在跟凶手发生争执的时候，也许有胡乱抓住了什么东西，但是力量悬殊，让他最后不得不松手了。而此刻玉枕脑海里却脑补出了这样一副场景：一个身材魁梧的人掐着周大宝脖颈，将他提高，周大宝死命挣扎去抓凶手的手臂，无果之下却被掐断了喉骨，在还未完全咽气的时候又被按在水缸中，又是一番无力挣扎之后殒命。
玉枕蹲在尸体旁，眉头轻拧，理着思路。第一个就排除了张寡妇。按身材，力量就绝无可能，除非是买/凶/杀/人。但是短短时间内，张寡妇去哪找愿意干这事的呢。
昨日她与孙氏一番撕扯打斗，元气大伤，不到晚间是绝不可能恢复得过来的。
第二，凶手或许是跟周大宝有过龌龊的人，杀人泄愤。
恰好，一旁跪了许久的周大金开口道：“舍弟平素忠厚老实，做生意公平无欺，绝无可能与人不合。”
玉枕听了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心道：“还忠厚老实？背着发妻在外偷腥，算哪门子的忠厚老实。”
这一幕皆被姜晏看在眼里，他心里忍不住笑道：“此时都不忘吐槽一番。”
一时间，杂乱的线索搅得玉枕脑仁发涨，痛得快要爆炸了一般，果真查案这种事不适合她这种人。
她站起身后，正要往姜晏那走去，就听孙氏尖着嗓门大呼道：“张寡妇有帮凶！就是她们合伙杀了我相公！”
作者有话说第38章 断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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