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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番外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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嫦仪被放逐在在人界的一座小山,已经有两百年了。山并不大,真的就只是一座小山,隐没在一大片沼泽之间。
起初在华阳山的时候她几乎是日日垂泪,到了人界以后悲伤的过了很多年,直到有一天她去打水的谭边,看到水中倒映出一个形容枯槁的身影,眼窝深陷,神情憔悴。她哀伤的丢了桶,这副样子恐怕没有人能认出这是华阳山的王姬了。
她知道可能周围有人监视,天上的那两位也可能隔三差五的要看她一眼,让人知道她伤心着,是不是至高的天后娘娘更有成就感,至尊的天帝陛下心里暗喜这女人果然放不下我,为我肝肠寸断。她骨子里的那股倔强就上来了,临水洗了脸,匀了面,突然心里就急切的想要畅快的活一下。
于是每天顺应四时潮流,一个人种点菜,种点花,养点鸡,做做饭,起初的时候菜死掉了,花被虫吃了,鸡倒是活下来了,但是拉屎很多而且很臭,做个饭连锅都掀了,这个曾经三界最尊贵的女人,大大的发了一通脾气,伤心的哭了一整天,第二天起床看到一片狼藉的屋子和惨不忍睹的菜园,洗洗脸想到自己要继续住在这里,还是慢慢收拾起来,想过用灵力,抬起手却又倔强的放下来。自己开始一点一点的收拾,打扫完成心情反而慢慢平静了下来。
有时来了兴致也会去很远的场镇转转,看看人界的阡陌交通,听听鸡犬相闻。
日子就这么平平静静的过了下来。
这是她第二次从场镇回来发现被人跟踪,不可能是天族的人,凡人的这些功夫在她面前拙劣的好像在表演一样。
在一从矮树后面揪出男人的时候,男人正怔怔的盯着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要跑的意思,她低下头笑眯眯的问“有事?”
男人像傻子一样的看着她,她抬头觉得无趣,中指一弹相信下一刻男人应该就在很远的镇子上出现了。
鸡下的蛋吃不完,嫦仪也经常凑上一篮子去场镇换东西,她越来越喜欢这样踏实的生活,凡间大多数时候是民风淳朴的,偶尔也有纨绔游街,看上了她的貌美。
纠缠一次不行就两次,直到纨绔失去耐心,纵容恶奴强抢,本想要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上次被弹飞的男子却挡在了她的面前,她在心里暗笑,难道这演烂了的英雄救美的桥段要在自己身上上演了。
没想到男子的功夫却不俗,每一招都是点到即止,对面的恶奴却不是,十多个人像拼了命似的举剑扎过来,最终有一名恶奴趁男子不注意,数枚飞镖齐发,终于有一枚穿过了男子的肋下,嫦仪抬眼看看他们,终于忍无可忍的送他们去了一座遥远的雪山,恐怕回来的路会吃上好多苦头。
将男子送到医馆仔细包扎后,身上那点儿卖鸡蛋的钱早就被花光了,提着医馆开的药,她想了又想,将男子带回了小院。
凡人的伤势好的慢,拖拖拉拉四个月过去了,男子总算能够站立行走了,这四个月嫦仪再没有去过场镇,因为为了让男子的伤快点好起来,不得不把鸡蛋都给他吃掉,小山安静,四周大片的沼泽很少有人能走过来。
自从男子能够站立之后,就开始慢慢的干一些活儿,山上的活儿不多,他又主动把房前屋后的土地平整了,把鸡舍也重新修葺扩大了,看着他挥汗如雨的干活儿,嫦仪第一次有了主动与人交流的欲望。
“喂,我看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男子冷不丁的听到她说这么长的句子,下一秒才反应过来是赶自己走,他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英俊的脸上还有灰尘,“我想,把山上的活儿干完再走。”
“我这里也没有什么活儿要做了,就连鸡舍你都修好了。”
“虽说鸡舍是修好了,我还想把房屋的茅草更换一下,毕竟有些地方都有点漏水,要是夏季遇到大雨,这屋子住的就不舒心了,另外快到冬季,我想多砍些柴火,到时候姑娘你也可以暖暖和和的过冬。”一口气说完这些,男人有些局促的搓搓手上的泥。
嫦仪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冬天还需要烤火,这男子竟然考虑的这么周到,算了,他想做就做吧,反正也就是一些鸡蛋的事儿。
这一住就住到了寒冬,这点冷对嫦仪来说没有多大感觉,就算觉得冷以前都是关上门,在屋子里看书写字或者伤春悲秋,自己挨一挨也就过去了。
因为男子提前砍了很多柴火,这个寒冬过得很温暖,嫦仪坐在桌子前在纸上拓一朵好看的花,男子在小凳上坐着修补家具,嫦仪随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折琴。”
“会弹琴?”
“会,但是好久都不曾弹过了。”
停了一会,男人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原本也是世家的大族,做了御前的侍卫,专练剑术,一朝天子变,家族卷入乱斗,现下只有我一个人了。。。。。。。你怕吗?”
“不怕。”人界的争斗与自己没有什么关联,是真不怕,更厉害的权术都见识过了。
折琴听到这里抿着嘴悄悄地笑了笑,半响又问道“不知姑娘芳名?可有婚配?”
嫦仪停下拓画的手,饱攒笔墨,“嫦仪,是个下堂妇。”
男子惊了一瞬,缓缓又笑了“幸好幸好。”
笔尖的墨掉下来,晕染在花芯上,刚刚合适,嫦仪也就笑了。
折琴怔怔的看着她“姑娘是哪里人士?”
“华阳。”
“家中父兄可都在?”
“只有老父一人,太远了,你去不了。”
“我想要堂堂正正的去求娶姑娘,三媒六聘一个都不能少。”
“。。。。。。。”
“姑娘是妖吗?”
“不是。”
最起初两人一起出现,会有人说真是般配 ,后来,会有人说这对父女长的真像,嫦仪不再上街了,折琴是个很执着的人,暮年,他执着嫦仪的手“夫人,你是妖吗?”
“不是。你害怕吗?”
折琴笑得爽快而哀伤,“我只是怕我走了你孤单的时间太长了。”
后来,折琴过完了他的一生,在小屋里,他苍老的面容上却仍然深情的眼神,倒映在眼睛深处的是嫦仪的未变的脸庞,嫦仪握着他的手,吻着他的额头,“和你白头偕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