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祁豳歌》南柯许梦

4、第四章

　　第四章

　　歌子不想离开祁嵘家，但是他怕自己再呆上一会儿，就没有办法离开了。

　　祁嵘对他是真的好，让他非常舍不得。可是就是这种好，让他难受不安。

　　失去了记忆，对以前的生活一无所知，这三年的流浪生活，让他下意识的把自己放的很低。

　　祁嵘待他很好，却让他觉得自己有些不配。以往无论别人施舍自己多少，歌子也从来没觉得任何不安或者愧疚，但是祁嵘是不同的。

　　自己不能报答她，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小乞丐，就不可以给她添麻烦。

　　歌子在村头流连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开了。

　　离开这里吧，离开这里就再也见不到祁嵘了，也不会再去麻烦她。自己以后也会记得她，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对自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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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嵘是被砸门声吵醒的，间歇的夹杂着馒头的吠叫。一夜辗转难眠，让她的太阳穴揪疼。

　　她好不容易善心一回，看歌子孤苦可怜，小小年纪吃了不少苦，想要帮助他，甚至想收留他，没想到这个小破孩又走了。

　　她本可以追，但没有追。若是歌子不想留在她这里，自己强迫他也没有用，他随时都能找到机会溜走。

　　自己的好心被辜负，按照祁嵘以前的性格，骂两句早就忘记了，况且她也不是什么好心的人。

　　但她昨晚怎么也睡不着，不停的想着歌子会睡在哪里？冷不冷？饿不饿？有没有被人欺负？一夜未睡，起床气可想而知。

　　李渡阳看到祁嵘阴着一张脸，有些惊愕，怎么一副没睡好的样子？不过神经有些大条的她直接忽略，而是说道，“出太阳了，我们去趟县里吧，早点走，中午雪融化了会更难走。”

　　李渡阳还拉着驴车，小年已经在暴风雪中度过了，今天已经二十五了，要赶紧置办年货。

　　祁嵘这才看到东方淡淡的橘黄，还有比平时要凌冽三分的寒风。祁嵘不由得皱眉，雪就要化了，估计今天会比前几天更冷，也不知道歌子怎么样了？

　　艹，她怎么又想起他了？

　　这个小没良心的自己走了，她在这里担心什么。祁嵘甩了甩脑袋，用杨枝蘸了牙粉开始刷牙，那凶狠的模样似乎是要把牙戳掉。

　　李渡阳没有在乎她的异样，跺掉鞋上的雪走到屋子里，嘴里还在嘀嘀咕咕，“今天要把大部分东西买好，明天稍暖和一些，带着圆儿去一趟，再给他买套新衣服。”

　　家里没个男人照看，李圆还小，也不会男红，被褥还能让村里的人帮忙缝补，衣服就只能自己买了。虽然花的钱要多一些，但也省了很多心力。

　　在李渡阳的唠叨声中，祁嵘收拾完毕，给馒头留了些食物，才乘坐驴车赶到县里。

　　徐家村虽说也属于豳县，但到底和县城里不一样，赶驴车要两炷香时间，走路就要半个时辰了。

　　农家人不经常进城，偶尔买个生活用品，各家种的都有些小菜，存些米粮，可以很久不出门。

　　祁嵘因为夜里没睡好，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李渡阳递给她什么，她就买什么。等祁嵘回过神来，手里拿着一打春联，祁嵘嫌弃的把它们扔在小摊上，这种东西她根本就不需要。

　　“扔了干嘛？”李渡阳拿起春联，还想塞到她的手里。祁嵘不知道怎么，一整天都没有精神。自己替她操心这些，怎么还不领情。

　　“我自己一个人，□□联干什么，还不如买几个肉包子。”

　　“一个人也要过节啊！”李渡阳继续挑挑捡捡，但好像都有些不如意，这两天忙的事情太多了，否则她就自己写了。

　　祁嵘翻了个白眼，倒也没有拒绝，李渡阳什么都好，就是爱唠叨，比男人还要烦。

　　最终李渡阳还是买了红纸自己拿回家写，年关将至，前几天因为大雪无法购置，这两天物价涨了不少，有这个差价，还不如给李圆买些针线，让他琢磨一下男红。

　　挑挑选选一上午把各种用品买的差不多，该采买些吃的了。李渡阳和祁嵘打算中午在街上吃饭。

　　街上的人熙熙攘攘，天一晴全都出来了，正午人更是多，颇有些拥挤。祁嵘随意的瞅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围观了不少人。

　　“叫你偷吃，叫你偷吃，老娘才蒸好的包子！”粗哑的辱骂声传来，夹杂着棍棒落在身上的声音，还有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李渡阳就要上前，祁嵘拉住了她，“你干嘛？”

　　“刘二又在打人了，赶快去制止啊！”

　　祁嵘翻了个白眼，李渡阳还有一点她不喜欢，那就是烂好人，遇到什么欺凌都好打抱不平，关键是没有什么功夫，只能和别人据理力争。

　　这刘二生的五大三粗，在这里卖包子也有很多年了，脾气向来暴躁，不肯被别人占一点小便宜。但她的手艺实在好，因此客人还算不少，祁嵘也在她这里买过很多次包子。

　　“这人既然有胆子偷东西，就要自己承担后果。”前面堵了这么多人，刘二也不是一个讲理的，不知道会耽搁到什么时候。

　　“那也不能打人啊！”李渡阳心里明辨是非，但也觉得刘二做的不妥，再说这个人下手没个轻重，不知道那人会被打成什么样子。

　　祁嵘还想劝阻，被打的人似乎是承受不住，呻*吟出声，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奔向前去。

　　预料中的棍棒没有落下来，歌子睁开了双眼，却看到一道高大的背影挡在自己身前，熟悉的身影让他脑袋发蒙，一直强忍着的泪水掉落了下来。

　　歌子实在是饿得很，昨晚决定离开这里，却不知道路线，兜兜转转的在县里逛了很久，他以为自己离开的足够远了，怎么还能看到祁嵘？

　　因为一晚上基本没怎么停过脚步，他实在是累的很，又饿得很，不得已才想要偷点包子吃。

　　即使一直乞讨，他以前也从未做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但这次饿得很，他不想死，他要记得祁嵘的大恩大德，将来有机会报答她。却没想到被人抓个正着，他原以为自己要被打死了，没想到祁嵘却突然出现了。

　　李渡阳也没想到祁嵘会冲上前去，一瞬间的惊诧后也挤进了人群，就看到祁嵘满脸阴狠的握着刘二手里的棍子，刘二的脸憋的通红，脸上已经有汗水滑下。

　　祁嵘手上用力，迫使刘二不得不放开棍子，把棍子扔到一边，祁嵘才转身查看歌子的情况。

　　歌子整个人缩在地上，棉袍早已脏乱不堪，脸上被泪水冲出两条痕迹。

　　祁嵘脱下外套包住歌子，把人小心的抱在怀里，看他哭的越发伤心，焦急的问道，“怎么样？哪里疼？”

　　歌子早已泣不成声，怎么会这个样子？他宁愿自己被打死，也不愿意祁嵘出现救他。现在祁嵘会怎么想他？一个肮脏的小偷，坏孩子！他不想，不想祁嵘讨厌他。

　　祁嵘看他一直哭，估计难受的很，这才抱着人起身，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先去医馆看看。

　　刘二见她想走，这才站出来拦着他们，“偷了我的东西就想走，没门！”

　　祁嵘知道这件事情是歌子先做的不对，刘二略做惩罚也是人之常情，但却不能说服她那颗护私的心。

　　“那你想怎么样？”祁嵘凉凉的问道，上位者的威亚散开，让刘二双腿发颤，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李渡阳看到祁嵘这副陌生的模样，怔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祁嵘从未告诉她自己的过去，她也没有想要探寻过。片刻失神之后，李渡阳才反应过来，掏出两个铜板递给刘二，“这是赔你包子的钱。”

　　然后又催促祁嵘，“愣着干嘛，赶快去医馆啊！”她倒是不在意祁嵘还有别的面目，只知道现在两个人是朋友。

　　怀里的人颤抖一下，祁嵘这才回过神来，她好久不曾这般动怒，没想到这个小乞丐竟然已经影响到她的情绪到如此地步。

　　大概是因为她们很像吧，同样是被全世界抛弃的人。

　　祁嵘这般想着，脚下的步伐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