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蓝色的》东方流云

15、迷惑

　　岚的问题被急促的门铃声打断。
　　沈遥起身开门，仿佛有一阵强风刮进来，还没看清来人，就听到尖叫声。
　　“啊！！你个兔崽子！果然在这里！！果然在这里！跟我回去！跟我回去！”
　　是一个娇小的妇人，眉宇间有刘清的影子，浑身冒火地冲向刘清，横眉怒视，又拉又拽的拖人。
　　“不要……不要……妈……我不要回去！”刘清死命挣扎，不敢伤了妇人，双手拉住沙发。可藤制的沙发太轻了，被拉着一起走，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音。
　　“给我回家！你居然敢离家出走！……你不要妈妈了？”妇人力气很大。
　　“不要，妈。我不要被关起来。”刘清趴了下来，十指抠住地砖，留下几条血丝。
　　“清儿！你这是做什么啊？”
　　做母亲的怎么忍心看着自己十月怀胎的儿子这副样子，终于忍不住低泣起来，“你要还认我这个妈，就跟我回去！……清儿啊……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怎么忍心就这么一走了之……你怎么忍心啊！……你怎么忍心啊！……你不知道妈妈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我和你爸爸到处找你，……到处找你……清儿啊……跟妈妈回去，好吗？”
　　“妈……”刘清也跟着哭了起来，转身抱住自己的母亲，“对不起……妈……对不起……妈……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也不想这样的……”
　　“在别人家里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都给我起来！”后面跟着个黑着脸的中年男子，满脸阴沉的瞪着地上的母子，又狠狠地瞪向岚和沈遥，瞪向他们不知何时拉在一起的手。
　　沈遥下意识的将岚拉往身后，昂首，冷淡的看向中年男子，……以保护者的姿态。
　　“呸！不要脸的同性恋！”中年男子恨恨的吐出一句。
　　岚向前跨一步，与沈遥站在一起，肩并着肩，昂首，冷淡而视，……他也要保护遥。
　　相握的双手，冷淡的眼，挺直的身躯，……气势逼人。
　　“呸！”似是不甘心，又不敢如何，“哭什么哭！！都给我回去！”
　　“不要！我不要被关起来！”刘清哭着坚持，“我要见尧！我要见尧！你们不要分开我们！”
　　“清儿啊……他是男人啊！”
　　“妈，我爱他……我爱他啊……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我给你们磕头……求求你们！”说着竟跪了下来。
　　“清儿！你做什么！……你根本不懂啊，什么爱啊，他只是在玩你啊……”
　　“不是！他爱我！他说过的！他爱我！”
　　“老天啊……到底我造了什么孽啊……清儿！妈妈带你去看医生，我们去看医生！”妇人瘫坐在了地上。
　　“妈！我没病啊……妈，我们只是相爱啊……”
　　“啪”男子走上前，狠狠的扇了一巴掌，打出了血来，刘清的脸迅速的肿了起来，“孽种！孽种！我要告他！我要告他！诱拐未成年人！……你们是帮凶！我要告你们！”又指向岚和沈遥。
　　“很抱歉。”沈遥冷冷的吐出一句，“令郎两个礼拜之前成年了。”满18岁了，可以领身份证了，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他妈的！”男子目露凶光，“那我今天就打死你个孽子！我没有你这种儿子！”抡起拳头，对着刘清竟往死里打。
　　“不要！好疼！不要啊。爸爸，不要啊。”刘清爬起来满屋子逃。
　　“不……要啊，……老公。……不要……啊，……他是我儿子啊。”妇人紧紧拖住自己的丈夫，已经泣不成声，话不成句。
　　男子一把推开妇人。
　　“啊！”撞倒了墙上。
　　“妈妈！妈妈！”刘清冲过去，扶起妇人，“妈妈，没事吧。”
　　“没事，没事……”有血丝从头发里渗出，越来越多……
　　“妈妈！！！妈妈！！！快！快叫救护车！”

　　岚靠着沈遥坐在手术室外。
　　“已经进去一个小时了，不知道有没有事。”沈遥拥着岚，医院里好像特别冷，冷进了心里。
　　“遥……为什么？”岚疑惑的看着那对被护士训斥了几次，却还在叫骂的父子。为什么他们有这么多强烈的情绪？为什么同性恋不被允许？为什么刘清会那么爱方岩尧？为什么父亲要把自己的儿子往死里打？……为什么……岚心里有许多疑问，却不知道该问什么。
　　“我不知道……岚，我也不知道。”岚……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我也给不出答案。
　　“遥，刚刚给方岩尧打电话，他说……他很忙，没时间过来……”怎么会这样？他们不是情侣吗？若遥有什么事，他一定放下手中的一切冲过去！
　　“是吗？大概真的有什么事吧。”
　　“他们不是相爱吗？”
　　“岚，不同的情侣之间有不同的相处方式。不同的人的爱情也是不同的，有深有浅……”有的是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有的却是生死相许……就像他的父母……
　　“那……遥……我们是情人吗？”伸手抓住沈遥的手，不想放。
　　“我不知道……岚……这样子……就是同性恋了……你不在乎吗？……”手被岚抓得有点疼，抬起另一只手，摸摸岚的头，你在害怕吗？害怕我会离开你吗？岚？
　　“遥，我原是不知道什么叫在乎的。但是，遥，我在乎你！我在乎你！”一直以来飘忽的气质仿佛在这一刻沉淀了下来，散发夺人的气势，夺走沈遥全部的视线，全部的注意，全部的温柔！
　　“岚啊。朋友之间也可以很在乎，家人之间也可以很在乎，兄弟之间也可以很在乎……岚啊，不用担心我会离开你，我们……我们可以作家人啊，也可以以只在一起的。”沈遥目光复杂的看着岚。
　　“可是……可是……”岚不知道那里不对，心里有什么被纠结了起来，难过得让他想哭，“不要……我不要……”
　　沈遥看着怀里闹便扭的岚，苦笑：“岚……你确定吗？岚……你在向我索要的是爱情……还不是一般的爱情，是不被人祝福的同性之间的爱情。那么，岚，先确定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吧。”
　　“遥，不能帮我确定我的感情吗？”岚可怜兮兮的看向沈遥，寻求答案，寻求安慰。
　　“再亲密的情人，也不可能完全确认对方在想什么。何况你自己都不肯定，我又如何知道呢？”
　　“那，遥呢？遥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
　　“在你不确定前，……我也无法确定。”我知道我这样说很卑鄙，但岚，我太理智了，我知道同性恋会遇到什么样的对待；我太害怕了，害怕爱情，那是什么样的感情，在父亲死后，可以让坚强的母亲在我面前，一点一点，一点一点谋杀自己，看不见自己的儿子，那样慢性自杀……所以，岚，我没有办法在你没有确认感情前，告诉你，我是喜欢你的。

　　是的，我喜欢你，岚。
　　所以在你的笑容里，我永远无法自拔。
　　是的，我喜欢你，像情人间的喜欢，岚。
　　所以从第一次开始就没有拒绝过你的吻，也无法拒绝。
　　若不是喜欢你，我怎么可能会和你上床？怎么可能像情人一样抚摸你的身体？
　　我是这么理智而又冷淡的人啊。
　　只对你展现我所有的情绪。所有被我压抑住的情绪。
　　是的，我喜欢你，岚。
　　但，只是喜欢。若你不是的话……我还可以压抑住……可以慢慢忘记……
　　那么，岚，你呢？
　　喜欢我？
　　或仅仅只是雏鸟情结？你的行为更像是向主人撒娇的猫咪，是顺从着本能。
　　我无法确定……确定你真正的感情。
　　若……
　　若……你也喜欢我，你也确定是这样喜欢我，确定要和我一起面对未来的种种可以预见的挫折。
　　那么……那么就试试看吧，让我们试着谈一场恋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