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一卷.甫年少 满座衣冠似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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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尽管青瓷不乐，李元还是把她赶回那个隔间过夜，又自己动手把屏风合得严严实实。青瓷满是哀怨地看他一眼，刹那间那个眼神就被屏风遮蔽了。李元平躺着，就着微淡的月光看见屏风后面那片阴影，正是青瓷把小小的脑袋靠在屏风上，静静地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又过了一会儿，李元听到对面窸窸窣窣的轻响，是青瓷把被子摊开躺身睡下了。
一夜静稳。
青瓷似乎真是长大了，她很快就习惯了单睡，不再如以往那般缠人了，不再晚上被缠着要求讲故事的李元又是松了一口气又是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般的空虚寂寞。
生活与以前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点点滴滴一如既往地流逝。
过了几天，李元弄来一只小白兔给青瓷养着——他不好意思再拜托那世家子，于是凭人情托御书房里交好的重臣子弟从宫外捎带的。
那雪白的小兔儿才刚断了奶，惹人怜爱得不成样子，性子又是它同类中少有的活泼亲近人，便是李元这个不怎么喜爱毛茸茸的小东西的人每每见了也要把它抱在怀里揉捏着逗玩。这只兔子青瓷是喜欢得紧，甚至胜于爱先前那只波斯猫，时时搂着抱着、这兔子蹦跳几下也要追着它生怕它出走不见了。平常青瓷见了这兔儿与李元亲昵都要有些吃味。这兔子后便一直由青瓷养在身边，出宫开府也不忘带上。这兔子备受宠爱，在青瓷的照料下一辈子养尊处优，便是长久以后青瓷不再那么爱它，也没有半分亏待过；寿命也是兔子中的长寿，直到王栩出生后不久一日早晨被发现在它的小窝中死亡，是寿终正寝。青瓷正是产后，为这事好一段时间后伤心不已。当时陛下知道了，时隔多年又挑了只兔子送给青瓷，青瓷对这新人却远无对旧人的厚爱了。
这些尽是后话了，还是说回当年李元与青瓷的父皇唐宛宗皇帝陛下的隆治年间。
隆治十四年的万寿节——李元时年十七岁，李青瓷十四岁。万寿节是天子诞辰，普天同庆，宫里举办了隆重的筵席，端的热闹。长安城内京官无论品级都蒙天子赐宴，高阶者登堂入室献礼恭祝陛下圣安，低阶者群居含元殿外的广阔苍穹之下，山呼万岁重复三次后纷纷对号入座。
筵席持续到晚上，朝臣走的差不多了，又开夜宴，改在蓬莱殿，在座的都是天潢贵胄、皇亲国戚，还有的就是些天子近侍和朝中重臣。
不同于方才的正经赐宴，这是自家的聚会，席上规矩要松散很多。诸天子亲属纷纷向宛宗陛下敬酒，皇帝今日高兴，来者不拒，多喝了几杯，手指随乐声轻叩龙案，不时愉悦大笑。天子也褪下君上高高在上的威仪，席上气氛更是活跃了。
然后就是公主们轮流上来献艺，祝贺父皇万寿无疆。
有唐一代风气开放，礼法不严，就是有几个朝堂上的老学究卫道士觉得堂堂公主学做艺人有伤风化，也可惜无缘得见。只见一回下来，宛宗陛下的皇女们果然个个都是有才多艺，或抚琴，或献字，或学时下最流行的胡旋舞，无不风姿绰约体态风流。
只是或许宛宗的女儿着实太多了些，纵然表演精彩，时间过着过着，台下众人依稀窥见宛宗以肘撑额，闭目不动，竟是睡着了。
不彩的是这时候便轮到青瓷上场助兴。青瓷抱着一张凤尾琴缓步走上中央舞台，那琴不轻，她似乎很是吃力。这琴是宫中教女子弹琴的一位女先生赏识青瓷，得知她要在万寿节登台献艺，特意为她寻来的。
李元坐在与众名义上的兄弟同列一席，按照他排行十一男，坐在一列中间，这角度还不错，不像正襟危坐于首位的太子，若想看歌舞就得侧目而视——不过太子显然也对这些轻歌曼舞不是很感兴趣，亦不如那些年龄小的皇子，根本就只能望见跻跻人头。
李元也不怎么热衷于观看汉女胡姬们的歌舞，先前一直与身边并不怎么熟稔的兄弟们搭话，好也一团和气。公主们的献技开始后，他才留意着什么时候到身为天子十四女的青瓷上场。这些日子里，青瓷从早到晚地苦练琴技，那隔间里总是不绝如缕的轻曼幽缓的琴声，李元感叹青瓷竟如此善于此道之余又忧虑她的手指是否经受得住。李元明白青瓷有心凭她的高超琴艺在这喧嚣宴会中一鸣惊人，博得父皇青眼，纵使她嘴上从来不说，李元听她那日日响起的一首《清平乐》也知晓通透她的心意。可是这谈何容易？天下会弹琴的多了去，父皇身边那郑妃张嫔也素有善琴之名，前者甚至还是本朝韩大家的关门弟子；琴本不是什么稀奇事物，青瓷她就是把《清平乐》这曲子弹得出神入化，又能吸引多少眼球？只是李元见青瓷满怀期待，不忍驳她希望，只在心里默默祈求她能得偿所愿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一卷.甫年少 满座衣冠似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