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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不堪回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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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太原寻了一家客栈,要了三间客房安顿好。
樊星替萧遥疗伤,萧遥对她有戒心,不太乐意,奈何唐骁不放心,也就不再推辞。樊星取出一个扁扁的白瓷瓶给她上药,眼见唐骁紧张兮兮地立在一旁,便笑道:“伤得不深,你放心就好。”
唐骁脸上一热,故意岔开话题:“这药膏好香,可有什么名头?”
“这是我自己配的。”樊星手下不停,嘴里说道:“我虽懂得医术,这些年也都荒废了。当年刚嫁进唐家时,你二叔喜欢摆弄暗器,因此手上身上新伤旧伤不断。他是我相公,我看在眼里自然心疼,便寻了几味药材,细细研磨后制成药膏。饶是如此,他受了伤也不愿意敷药,我硬是给他包扎,因此常常惹得他心里不痛快。”
提起故去的唐雄,唐骁由衷道:“二叔和婶娘鹣鲽情深,二叔在世时多亏有婶娘照顾,如今婶娘一人更该好好保重自己,二叔泉下有知才能安心。”
“好孩子,你不用安慰我,活到我这个年纪,生死之事看多了,没什么想不开的。”
萧遥沉默一阵,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月姑姑葬在这里?是仇岩派你来的?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不是仇师兄的属下,不必听他差遣。”樊星不以为忤,淡淡说道:“那日楚湘湘求我帮忙,谎称柳逸风盗了玄天剑,败坏玄天谷的名声,我信以为真。在应天府城外交手之后,我见柳逸风的剑法武功深得萧师兄真传,尤其是七杀剑法,旁人是偷学不到的,才知道上当受骗与楚湘湘决裂。又过了几日,楚湘湘说已找到残月令的下落,与萧遥有关。我哪里肯信,便暗中跟踪,发现萧遥的轻功身法与月影缥缈有几分相似,便着手调查她的出身,竟发现她与振南镖局有些瓜葛。后来我潜入振南镖局,无意中听见杨如江和朱胜海谈起此事,这才找到翩跹的坟茔。”
“楚湘湘已经死了。”萧遥将信将疑,故意说话试探她。
樊星却向唐骁说道:“她的死与你们脱不了干系,仇师兄不会善罢甘休,你们不如暂避蜀中,玄天谷的事就不要再插手了。”唐骁下意识地看向萧遥:能避开仇岩自然最好,但他不能扔下萧遥。萧遥却割舍不下柳逸风,又想先料理月翩跹的身后事,便没有答应。樊星见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众人沉默一阵。
萧遥对玄天谷的旧事好奇,忍不住说道:“我在清水山庄盘桓数日,对月姑姑的生前事有所了解,每每想到她经受的苦楚,便对月无暇更恨几分。说到底她都是姑姑的亲娘,就算她不喜欢萧恒,也该有所顾忌,怎能将他们逼上绝路!”
“这些都是水轻舟告诉你的?”樊星闻言有些惊诧。
“此事不该单听水庄主一面之词。”未等萧遥回答,唐骁沉吟道:“婶娘,我在江湖上行走数年,对玄天谷多少有所耳闻。据我所知,谷主卓然从御剑阁夺取镇宅宝剑后,将其更名为玄天剑,并做为历任谷主的信物,它的地位远远凌驾于风火星月四令。倘若果真如水庄主所言,那玄天剑又岂会落到萧前辈手中?”
樊星说道:“玄天剑的确是谷主的信物。我不知道水轻舟为何信口胡说,其实月尊主对萧师兄颇为赏识,一心想要拉拢至麾下,为此还将翩跹许配给他。萧师兄执掌疾风令,擅长用剑,尊主便将玄天剑赐给他做佩剑,这对玄天谷的人来说是无上的荣光。”
“水庄主所言不尽属实,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若是无意倒还罢了,倘若他有心为之,倒不知道他动的是什么心思了。”
樊星不答反问:“依你们所见,水轻舟是怎样一个人?”
萧遥微微一怔,不料她有此一问:“水庄主身份高贵,却不像高傲,他骨子里透着一股子慈爱,倒像父亲一般。”
唐骁却说:“水庄主素日里彬彬有礼,待人也极为谦逊和气,不过我隐约觉得他绝非表面这样简单。他实在是个很神秘的人,仿佛隐藏得很深,让人一时之间看不通透。”
“别说是你,我也看不透他。”樊星坐到桌旁,缓缓说道:“玄天谷从来不接待外人,水轻舟机缘巧合被萧师兄与翩跹二人带进去,为此还受了尊主的责罚。当年我们师兄妹几人年轻气盛,都为他二人受罚的事愤愤不平,更觉得谷中的规矩太不近人情。现在想想,规矩之所以为规矩,不是没有道理的。”
唐骁心里一惊:“难道玄天谷的覆灭与水庄主有关?”
“没有真凭实据,本不该胡乱猜测。不过自从水轻舟离开之后,谷中先后发生了数起变故。先是尊主对萧师兄的态度急转直下,不但反对他与翩跹来往,更把他当成肉中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为此尊主费尽心思,借口立下生死状,派他去嵩山少林寺藏金阁盗取易筋经……”
“借刀杀人,哼!”萧遥冷笑连连。
“我们都以为萧师兄只怕是有去无回,可他毕竟不是常人,不仅从少林寺全身而退,还带回了易筋经的手抄本。”
唐骁闻言赞道:“少林寺传承已久,其功夫更是博大精深,单单是七十二项绝技就足可以震慑江湖,萧前辈能够带着易筋经全身而退实在难得。”
樊星亦说道:“何止是难得,萧师兄天赋异禀,只怕与我们祖师爷不相上下!”
萧遥忙问道:“你说玄天谷发生了数起变故,这是其一,还有呢?”
樊星接着说道:“月尊主继任之后,谷内虽有人不满,不过都是私下议论从未摆上过台面。可是这一次,一些老前辈竟公然与尊主做对,挑衅尊主的权威,若非有人从中周旋,反对派与拥护派肯定会动起手来。”
萧遥道:“难道从中周旋之人是水轻舟?”
樊星摇了摇头:“不是,是仇师兄。”
唐骁眉头一皱,随即释然:“仇岩一出手便化解了谷内的矛盾,只怕这是他迷惑月翩跹的障眼法。如此一来,月翩跹必定会对他放松警惕,他还可以借机在谷中树立威信拉拢人心,好个一箭双雕的妙计!”
“只怕就是如此。”樊星的目光望向远处,轻声说道:“当时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仇师兄有这样的心机城府,看来他图谋尊主之位绝非不是一朝一夕了。”
萧遥正色道:“玄天谷一战,仇岩纠结势力谋反,本就是不忠不义之举。你身为寒星令主,与月姑姑情同姐妹,为何要追随仇岩?”
樊星脸色一黯,似乎往事不堪回首,沉默一阵才说道:“当年年轻气盛,遇人不淑,被他三言两语所激,犯下了大罪。玄天谷虽说是葬送在仇师兄手里,可我也难辞其咎。我们都是罪人,将祖师爷辛苦创下的基业毁于一旦,玩死难辞其咎,又有何面目自称是玄天谷中人?寒星令主之称,不提也罢。”
“婶娘,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你也不必介怀。”唐骁突然冷不丁地说了一句:“来日方长,玄天谷或能重建也未可知。”
樊星闻言一怔,苦笑道:“真是孩子话,谈何容易。且不说难以集齐风火星月四枚令牌,即便有人侥幸集齐,想要重建也是难如登天。玄天谷的武功路数自成一派,当年一战,谷内的高手死的死伤的伤,数百年来积淀下的武功大都失传。即便强行再建,也难有当年的风光地位了。”
“难得婶娘看得通透,天色已晚,婶娘还是早点歇息吧,我们先告辞了。”唐骁向樊星行了礼,便与萧遥从房间退了出来。刚走门外,唐骁便开言问道:“我记得你曾说过残月令是月翩跹给你的?”
萧遥摇头道:“月姑姑当年被害,临终前将残月令和闪电托付给朱大镖头,后来我是从朱大镖头手上得到的。”唐骁漫不经心地笑笑。萧遥身心疲惫,也懒得计较,两人各自回房间睡了。
转眼间子时已过,太原府在夜幕笼罩之下变得静悄悄的。大街上没什么人,只有守夜的更夫强睁着惺忪的睡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中的铜锣,深一嗓子浅一嗓子地喊着号子“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显得这城池更加静谧。
月移中天,皎如银盘,照得黑夜都明亮起来。萧遥已沉沉睡去,完全料不到此刻屋外已多了一个不速之客。那人穿了一身夜行衣,黑布蒙面,看不清是什么来头。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撬开房间的门闩,身子一翻滚了进去,动作极轻,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先在包袱内翻找一阵,似乎没寻到想要的东西,才缓缓走到床边,轻轻掀开锦被,谁知一簇丧门钉迎面射来!
蒙面人反应倒快,赶忙翻了几个空心跟头,将暗器一一避开。萧遥从床上翻身而起,手里举着一柄黑骨折扇,不等他落地,赶紧按下扇柄的机括,又有一蓬追魂针飞射而出。那蒙面人身形还没站稳,追魂针便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实在是无法躲避。只见他散出两把飞蝗石,看似随意却准确无误地将追魂针打落在地。
蒙面人足下一动向萧遥抓去,不料还未走到床前,便听到背后劲风袭来,不得己回身一看,却是一支竹箭破空而来。箭势很急,瞬间已到眼前,他下意识地伸手将竹箭握住。不等他将竹箭掼在地上,便听到箭内传来咔咔的声响,竟然冒出一股轻烟。蒙面人暗道一声不好,却已然迟了,身子一软不由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