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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有鬼殊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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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打走了那死缠烂打的鬼和尚,何慈脱力扔掉了手中的木棍子,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天还微微亮,马路上一个人一辆车都没有,漫无目的地晃悠在空无一人的大道上,从弄堂里面吹出来的风还带着微微的凉意,手腕上的伤口在方才打斗之间又被撕裂开来,渗出的血染透了一半的纱布。
身无分文的何慈拖着沉重的脚步无处可去,只能一路走到警察局,工作人员一看到满身狼狈的何慈先是吓了一跳,赶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冲过去拉住摇摇欲坠的何慈,问道:“这位同志,你怎么了?”
“同志啊,我出了车祸,身上的东西都没了,你能帮我打个电话,让我家里人来接我吗?”
“好的好的,你先坐一下,你家里的电话是多少,我这就给你打。”
工作人员扶着何慈在会客厅坐了下来,按照何慈给的号码拨通了她父亲的手机号,电话一接通便听见何慈父亲有些焦急的声音:
“喂?”
“你好,请问你是何慈同志的父亲吗?我们这里是是G省Y市L街道的派出所,何慈遇到了一些事故,你们能够派人来接何慈回去吗?”
“小慈怎么啦?怎么发生事故了,人没事吧,小慈……小慈怎么不亲自给我打电话啊,她……她能说话吗,人伤得重不重啊!”
“伯父你先别着急,何慈同志伤得并不重,我让何慈同志接电话。”
说着,工作人员赶忙将手机递给了何慈,何慈接过电话喊了一声爸,便劈头盖脸感受着父爱如山从手机听筒里传来:
“你去哪儿了,一个晚上都打不通你的电话,我和你妈都着急疯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你,你出事故啦,伤得重不重,我和你妈这就来找你,伤得严重不严重,身上缺不缺钱,我还是先给你打一些钱,你去医院好好看一下,缺什么就买。”
“爸,我手机和包都丢了,你就算给我打钱我也拿不到啊,我就在派出所里等你,你从家里过来一个半小时差不多能够到了,还有我没什么的,就是皮有些蹭破了,小伤,你让我妈别着急,也不用过来了,我很快就能到家的。”
“行行行,你把地址给我,爸爸这就来,这就来啊!”
按照何慈给的地址,何父很快就找到了派出所并且接到了何慈,第一眼看见头上手上缠满了纱布甚是狼狈模样的何慈,何父上前一步先是打了一下何慈的后背,何慈都还来不及喊痛,何父又小心拉住何慈的手碎碎念道:“我不是说了让你路上小心路上小心,怎么还弄成了这副样子啊,检查什么的都做了吗,心电图核磁共振什么的,有没有仔细检查过啊,走,爸爸先带你去医院做一下全身检查,别落下什么后遗症了!”
“爸!爸!爸!”
何慈赶忙拉住父亲,半是讨好地说道:“做了做了,医生给我做详细检查了,没什么毛病,就是皮外伤,没几天也就好了,不用去医院的,对了爸,你是怎么来的?”
“我怕你不能做长途车,就问你表弟借了一辆轿车开过来的,你真的没事吗,不用去医院?”
“不用真不用,那咱们快回家吧。”
生怕何父真的拉着自己去医院做一整套的全身检查,何慈赶忙拉着父亲走出了派出所,父女二人上了车,便往家的方向开去。
“你妈本来要一起来,我怕你妈刚做完手术来了反而添乱,就让她在家里待着,这是你妈让我给你带的东西。”
给何慈系上安全带,何父又从车后座拿来了一个保温食盒,里面是还带着余温的家常饭菜,何慈甚是开心地接过食盒,拿了汤勺舀了老大一口送进嘴里,美得闭上了眼睛连连称赞:
“太好吃了,爸,讲真,我吃过那么多四星级五星级大厨做的菜,我觉得都没有妈妈做的饭菜好吃,好想把妈妈打包贴身带走啊,可是这样爸爸就没人做饭了,怎么办?”
“行了,你慢慢吃,我们这就回家,对了,你给你妈妈打个电话报平安,你妈妈都要担心死了。”
“好嘞,我让妈妈给我做油焖大虾,我要一个人统统吃掉!”
接过父亲丢过来的手机,何慈轻车熟路地拨通了家里的号码,嘀声才响一声,便听见熟悉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面传来。
“喂,你接到小慈了吗?”
“妈妈,是我,我跟爸爸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小慈,你没受伤吧,你让你爸爸先去给你做个检查——”
“不用的,爸爸来之前我就已经做完检查了,医生跟我说没问题,妈妈你就不要操心了,对了妈妈,我想要吃油焖大虾,红烧排骨,亲亲妈妈你给我做呗。”
“真的没问题吗?”
何慈的母亲依旧忧心忡忡的模样,在何慈的再三保证下才勉勉强强算是相信,又在电话里叮嘱了好几句路上开车小心之后,何慈才终于挂掉了这个平安电话,将手机往车后座一扔,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爸,我可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甜蜜的负担,我原本没事的,跟你和妈妈解释,费了我老大的劲了,爸我先睡一会儿,到家了你再叫我。”
“那你把饭先吃了。”
“行,不能浪费了,我吃完饭再睡。”
X市距离何慈老家并不远,近两个小时的车程,便到了家门口,何慈作为伤者,在家里好吃好喝地过完了剩下的国庆假期,并且依靠伤员这个借口,侥幸逃脱了七大姑八大姨的催婚摧残,于是何慈重回上海的时候,还心宽体胖地长了三斤肉,瞧着体重计上的数字,何慈很是淡定地吃下手里的薯片,盘算着看来下班以后要去健身房运动减肥了。
“其实我觉得唐朝以胖为美的审美观就非常好,实在不明白现在的人怎么就会觉得瘦不拉几只剩下骨头的那种才叫做美呢,走两步就倒,不影响生产力吗?”
身后突然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吓得毫无防备的何慈半片薯片噎在喉咙里岔了气,捂着胸口一阵猛咳说不出话来,男人见状赶忙走上前拍着何慈的后背帮着她顺气:“怎么了,要不要喝点水?”
男人转身进了厨房,从冰箱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何慈,接过矿泉水的何慈喝了有大半瓶的水之后,才渐渐缓过起来,抬起头,果不其然,还是那个阴魂不散的鬼。
“人吓人吓死人,鬼吓人更要吓死人!我不是说了不准跟着我、不准缠着我,你不听是吧,我这就叫人来收了你!”
何慈的眼中满是怨念,拿着手机却不知道该拨打谁的号码,她好像,并不认识什么捉鬼大师,她也不知道,在上海这种现代化的城市里,还有没有从事这种古老职业的人,毕竟在影视作品之中,这种高人一般都是隐居在山清水秀的边远地区。
“我知道我可能给你造成了困扰,可是你是唯一有希望帮我找到记忆的人,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打扰你的生活,我就安安静静地待在你身边,不说话不占空间,就像透明人一样!”
“你一只鬼,透明是你的本职,不透明就是你擅离职守缺乏职业道德!”
“什么意思?”
何慈从小最厌烦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拖累别人不嫌事多的主,很显然,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这种鬼,明明知道自己已经给何慈造成了困扰,还觉得全天下我最可怜你就要帮助我。
何慈不知道这只鬼仗着姣好的皮囊占过多少人这样的便宜,只是很可惜作为一个从来不为男色所动的不婚主义者,再好的皮囊,也就只是一副皮囊而已,与路上的甲乙丙丁陌生人,并无太多其他的区别。
于是何慈眼都不眨一下地就拒绝了。她将这个男人轰出了家门,义正言辞地做了最后的警告:
“一、你立刻从我的视线内消失。二、以后也不许再出现在我眼前。三、做不到以上两点,那我立刻就打电话找捉鬼师。”
“我不是鬼。”
这个男人不肯死心地掰着门缝,不让何慈关门,可怜巴巴地说道:“我会做饭,我会洗衣服,我还会按摩,我做这些都是高手,你以后——”
“滚。”
何慈拿了玄关上鱼盆里的一块鹅软石,狠狠砸开了这个男人的手,在男人吃痛的一刹那,使力将他推出了门,只听见“碰”的一声响,门被关上的一刹那还带走了一两缕灰尘,洋洋洒洒地从天花板飘下来,何慈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尘,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是将这个缠人的鬼给轰了出去。
看来自己是真的要找一个大师给好好驱驱邪,真是邪了门了,遇见车祸就已经很倒霉了,还惹了这么一个东西回来,想到此,何慈不自觉地抖了抖,决定不去想这个倒霉蛋缠人鬼,明天赶紧找个靠谱的大师去去邪秽才是正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