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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顽童 ...

  •   转过一道弯,阿黄狂吠着窜了出去。

      我举目一看,山间有一条火龙蜿蜒而上,依稀人声喧哗,我回过身望向哥,哥眸色暗沉,沉吟不语。

      我暗笑:“无视父母规矩,私携幼妹出游,至晚不归,这小子今天罪过大了,心中定是忐忑不安吧。”

      我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现出怯懦之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期期艾艾地叫了声:“哥哥。”

      哥抿住嘴唇,紧了一下喉咙,轻声道:“然儿,莫怕,定是寻来的仆众,我们迎上去。”

      他随即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啸,很快,山下有人相和。不消二刻,十条精壮的汉子,各执一支羊皮灯笼,一字形地来到了我们面前,为首的是位方脸虬髯大汉,粗黑的轮廓如刀劈斧砍。竟是澹屯的虎团管事关五伯!

      我暗惊:“怎么连樱谷的虎团都劳动了?”虎团是樱谷澹屯的精锐人马,个个都是一夫当百的好汉。

      我心里阵阵发毛。哥倒是没乱方寸。急忙上前施礼道:“小辈们玩劣,叨扰了诸位伯叔兄长,心中惶恐之至。”说完,哥一揖到地。

      我心里嗤笑:“这小子,真会见机行事!”

      关五伯粗豪地一笑,声如洪钟:“往日白皮书生,今朝成了猴子,我们得刮目相看,仔细你大人(父亲)的板子。”众人大笑着附和。

      我上前行礼,关五伯躬身抬手扶住,轻声询问道:“姑娘,受惊!山林黑黝,可曾跌伤?”他上下打量着。众人拱手,口称:“受惊。”

      有指环照明,我自然没有摔伤。只是估摸着他们一行人快到近前时,便将指环塞入了怀中。

      见关五伯如此关心,我连忙笑道:“关五伯,我无事,有劳诸位。”

      我含笑点头、回礼。

      关五伯冲着两位孔武有力的年轻人。命令道:“张大,张三你们速下山去,告知郦郎君,人无失,请王支度放出响箭,召回各路兄弟。

      两个年轻人大声唱:“诺”,转身而去。

      关五伯将灯笼交给哥,蹲下,来背我,我有些犹疑,关五伯随我父亲出生入死多年,因家中兄长获罪,升迁无路,腿有旧伤,无法留在军队,便在我父亲的安排下,来到了樱谷。

      平时,他走路有些跛脚,如何能背我?关五伯见我踌躇不前,便哈哈大笑道:“姑娘定嫌关某脚力不稳?”我连忙道:“关五伯腿有旧伤,我不忍心啊?”

      这时,一位长颈短须,紫红脸膛的壮汉走上前。呵呵憨笑道:“关五,我来。”

      关五伯道:“陈七,走稳些。”我无奈,说声:“有劳陈七伯。”便乖乖伏上了陈七的背。

      这个陈七,在军中已是骁骑尉,后替身为独子的结义兄弟顶罪,按《捕亡律》(军律)当斩,被我父亲救下,从此成为我父亲的死忠。再看看其他几人,或是我父亲的生死部下,或是我父亲抚恤的遗孤。或是江湖游侠儿,都受过我父亲的大恩。

      他们对我恭敬万分,执卑下之礼。自然出于对我父亲的忠心及情谊。只是我这个经历过平等、自由、博爱社会的人,还真不适应,我宁愿他们象对待我哥那样对待我。

      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有付出有回报。被人尊敬是不是要担负更多的责任?我抬头望着深邃无垠的夜空,浩瀚如海,繁星闪烁,北斗七星是那么耀眼,璀璨的光华似乎能与明月争辉。

      我仿佛又看到了那双澈如寒潭般的星眸,父亲大人,你要将樱谷带向何方?

      山脚下的灯火亮如白昼,爹爹面沉似水地站在那里,我轻轻拉了一下陈七的衣袖,从他的背上出溜下来,搭上哥的手。

      爹爹先是冷冷地打量了我和哥一眼。便趋步上前,向关五伯等众人,施礼道:“有劳诸位乡亲。”

      关五伯乐呵呵地说道:“郦郎,少闹虚文,取你家梨花白来,方是正经。”

      爹爹笑道:“我已备下两瓮,为诸位兄弟解乏。”一抬手,四位男仆,抬酒上前。

      关五伯高声道:“痛快。”笑着拱手称谢。

      他又指着我和哥,朗笑道:“区区小雀儿,还逃不过我们的法眼,若成惊弓之鸟,隐匿深林,就难寻找了。郦郎带回家后,切勿过责。“

      爹爹淡笑道:“我带回后,必定关入金笼,足缚连环,任其插翅难逃。”众汉笑声如雷。

      关五伯拍了拍我爹爹的肩膀,劝解道:“内人晚间送的软滑面条,顾娘子可吃了?她胸膈的闷痛可好些了?莫再发怒,让顾娘子不安生!”

      关五伯一捋我哥的脖子,俯身在我耳边低声道:“回去,软言哀告,可解颐。”说完,他一拱手,带众人告辞。

      爹爹送罢众人,负手往回走去,我和哥被仆众簇拥着紧随其后。

      一路上众人噤若寒蝉。我心里着实担心娘,暗想:“定是爹爹带人搜寻无果,我娘急得旧病复发,才不得不惊动关五伯所辖的虎团,这回可闹大发了。不过,有一点得到了证实,我和哥所到之境,无人知晓。”

      我看了看身旁的哥,这小子一付认命的神情。

      我的心思转得飞快:“虽说,天塌下来,有个头大的顶着,但若为此而被禁足,则大大地不妙,得想个办法。”

      阿黄蹭了上来,摇着秃秃的尾巴,一付可怜巴巴的神情,我心里阵阵发酸,用手抚摸着它锃亮的黄毛,低声道:“莫怕、莫怕,有我在,你不会被饿着的。”

      回到归趣园,自然先去摩云精舍给娘请安,半日不见,娘简直是换了一个人,青丝素挽,秀眉微蹙,清灵的明眸中水雾弥漫。

      苍白憔悴的容颜,仿佛被狂风肆虐了似的。她见到我和哥,立时狂泪不止,一边捶打着我和哥,一边抽抽噎噎,絮絮不休:“格个玩童子,揪娘肉痛哉,撩撩出出弗安生,娘好怕怕哦。”(小坏蛋们,让娘心痛啊,惹是生非不安分,娘好怕啊。)

      这次真是让娘急坏了,娘竟然口不择言,连篇的软侬吴音。其声糯腔润,抑扬顿挫。仿佛山谷间流动的清泉涓涓。

      可这哪儿是骂人啊,简直是在唱歌,仿佛是我幼时的摇篮曲,令我熏熏然,昏昏然。

      我爹在旁边焦虑不安起来,生怕他的爱妻,一激动背过气去,可又得让爱妻将闷在心里的急痛发泻出来。

      于是,我爹捋着我娘的心口,口里不断地柔声道:“弗敢哉!弗敢哉!(不敢了)”

      我和哥想乐又不敢乐。爹爹一瞪眼,我赶紧顺声道:“娘,儿等弗敢哉!”哥随声附和。娘的心中又委屈起来,趴在我爹爹胸前,大哭。哎!水做的女人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顽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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