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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唯梦闲人不梦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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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乡暕站在朱雀门前,身披黑色的大氅,脖颈处滚了一圈玄色狐狸毛。
冕臻亲自送他至城墙前,他拨开冕旒:“凯旋。”
“凯旋。”
姜乡暕有些疑惑,冕臻怎么还没将另外半壁虎符交与他。“陛下,另外半壁虎符……”
他话未说完,看到一个玄衫白马的青年从门后缓缓走来。他的眼睛明亮飞扬,他走向姜乡暕,他抬起捏着另半壁虎符的手遥遥看向他。挑衅一般的面容,抬手指向自己,轻轻挑眉:“你的副帅。”
冕臻也含笑点头:“你的副帅。”
姜乡暕瞬间失神,怔愣之际牧谙之已经骑马到了他的身边,哒哒的马蹄声音厚重规律。
“我跟你说,这就叫做不告别。开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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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的京城帝阙一语不发,他巍峨矗立在那里,他看着他们离去,看着将领带着精兵,奔赴战火连绵的边境。
行往边关的路途比预计的无聊的多,书中曾说“万里赴戎机。”可事实却不是“关山度若飞。”
姜乡暕和牧谙之骑着马。牧谙之:“这场战争你准备怎么打”
“分散诱敌,切断支援,灭次拆主。”北狄是游牧民族,性情豪爽个个骁勇,好乘胜追击鲜顾后果,但事实却是,这样很有用,冕军兵将数多,北狄战术灵活,谁也压不了谁一头。姜乡暕选用的战术旨在弥补灵活度这一短板,并且在这种情况下,人数压制尤为凸显。
“诱敌人数不可过少,辅以埋伏;粮草是战争支柱,能毁则毁。还有,尽量诱得他们主动分散,而不是我们主动深入对方阵营,稍有不慎,满盘皆输。”牧谙之说。
姜乡暕:“说的对。”
“哎又下雪了。”牧谙之惊喜道:“冬天的雪真好看。”
姜乡暕抬目望去,这条路他这辈子只走过三回,五年前第一回,数月前第二回,如今第三回,头一次认真看它。冬天的韵味是另三个季节比不上的,原上的冷风吹的猎猎,衣摆和大氅在风中翻飞,面皮被吹的生疼,眼睛也不大睁得开。姜乡暕突然想起牧谙之只穿了普通冬衣,其余并没有什么御寒的措施,他便驭马凑近他。
牧谙之:“干嘛”
姜乡暕一语不发解开披着的狐狸毛大氅,抖落上头的新雪花轻轻披与牧谙之肩头。牧谙之白搪瓷一样的脸在狐狸毛的衬托下无端幻化出了十几岁少年的天真感。
姜乡暕凑近他的脸,缓缓帮他给系带打结。偏偏这一过程还一直直视他的双眸,牧谙之咽口水推拒:“……我不冷。”真不冷,从小习武总不能就这么被荒原风雪打倒。
姜乡暕凑的更近,看进他眼睛,声音柔软得很:“不冷也披着。”
辛芒:我靠他是不是在撩我!
系统:【只要你觉得他在撩你,那他就是在撩你。】
辛芒:……我
系统:【只要你觉得他没在撩你,那他就没在撩你。】
辛芒:@%¥%@#&¥%
姜乡暕系好后就便退开了,俨然一副斯文君子模样,唇角却愉悦地弯着。落后他们几步的副将唇角不合时宜地挑了冷笑,嫉妒的神色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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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边关越近越觉气候严酷,愈近流民也愈多,大多蓬头垢面,有孤苦伶仃的,有拖家带口的,但都是为了一条没人在乎的命死死苟活,没有人知道值不值得。战争从没有绝对的对错,但都是自私的。败了,也许敌方屠戮流民,也许留他们安身立命。胜了,也许会还他们安定,却未必一定会让他们不再流离。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边关的长城是巍峨的,他伫立在荒原上,他虽然不止一次,却轻易撩拨起了人心里的家国之心,恰恰家国一面,你独一面。
在长城后的军营里安顿下来,寒夜里军帐中灯烛颤颤,姜乡暕伏案写着些什么,牧谙之敛眉探过头去想看看写的是什么,姜乡暕却用手捂住了纸面,:“不能看。”
“那你告诉我写的是什么。”
“嗯……书信。”
牧谙之挑眉,走至帐口:“那行吧。不看就不看,我出去赏赏西北第一晚的月亮。”
谙之一个人登上长城,脚下的砖石厚重而给人沉甸甸的沧桑感。他翻身过去坐在长城的外城墙上,远方的风沙和明月皆映入他眼中。无关的,谙之脑子里想起“西北有高楼”这么一句诗来。
忽听见身后有人走来,刚开始还以为是姜乡暕,却发现脚步声有着明显的差别,他瞬间明白了来人是谁。
副将把下巴垫在牧谙之身边的城墙上:“月亮好看么。”
“千里风沙,明月迷蒙的看不清。”
副将冷笑,瞬间冷硬了起来:“西北的明月看不清你就滚回京都去看干干净净的月亮,别扯了我们将军的后腿。”
辛芒心说傻逼。
副将眼角眉梢有丝丝阴柔气:“你不过是个宦官,别想有的没的,离我们将军远点,再有下次,我让你静悄悄把命放在这西北。”副将说完毫不拖泥带水转身便去。
牧谙之没放在心上,白天就看得出来副将有些隐秘的心思,这西北女人少军妓也少,军营里男人和男人,正常正常。
可辛芒:好难过,怎么能瞧不起残疾人,我感觉我一直在受歧视。
系统:【这可是封建社会啊大哥。】
牧谙之还是第一次来边关,这里夜晚是冷的,时间一点点流逝而去,牧谙之什么都没有想,事实上他也并没有什么好去沉思的。
身后又有脚步声响起,这一回,是姜乡暕。
姜乡暕坐到他旁边,把手里的两坛酒分了他一坛,兀自开了封,灌了一口。牧谙之笑,“许是少年时背的诗太多,今天看到什么都想到诗。”
“哪句。”姜乡暕凑近他,带着酒气的鼻息打在他脸上 。
牧谙之没注意到他的靠近,迷梦的月光里,朱唇轻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话音刚落,抓着酒坛,对着姜乡暕的磕了下去,清澈的声音荡漾在风沙里。牧谙之豪爽的把烈酒灌下去,野性的翻滚着沿着喉管流下去,一部分沿着下巴流下去,打湿衣襟。
姜乡暕有一瞬间的怔愣。牧谙之恍惚像是个月桂旁的月神。
辛芒心想:卧槽好喝的一批。
姜乡暕扯了袖子给他擦脖子,“外面的风沙大,别着凉了。”
“哈哈哈,不会的,话说你的信写完了没。”牧谙之的衣衫在风里翻飞。
“还没有。”
“这么久还没写完!”牧谙之疑惑。
姜乡暕偏过头:“我是在打草稿。”
牧谙之笑开了,“姜乡暕你写文章还打草稿啊。”
“嗯,因为不太会写。”
“我记得从小你的文章就作的很好。”
“可我还是怕写不好。”姜乡暕转过头认真的注视谙之的眼睛,牧谙之一瞬间像是被他灼灼的目光灼伤,偏离了眼睛,大口喝酒。
“姜乡暕,战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同你说过的,你忘了么。
前途难卜,若是此战胜利,我将生还述职京都,若是不利,我就身膏野革,死在疆场。”
牧谙之的目光悠长,轻轻笑说:“我会陪你一起,不论荣辱生死。
哈哈,若以后挂念之人有一天来到西北,如有明月皎皎风沙万里,那就是我们去见他了。”
姜乡暕心口一阵火热,牧谙之的眼睛明亮,他差点想要就牧谙之的唇吻下去。
他握紧拳头,心说:等到凯旋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