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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我的野蛮婆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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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朵和卓修吟回到卓府的时候已是傍晚,两人从谷中出来后直接奔了芙蓉城中的小吃一条街,燕朵熊胃大开的花光了卓修吟身上所有的银子,可怜的旺财同学还差点被押在了卖桃花酥的老板那儿。两人一马酒足饭饱的一推开卓府大门,便见两排兵马俑式的家丁手持棍棒分别立在甬道两旁,甬道尽头是坐在太师椅上乌蒙磅礴的卓夫人,双目如电如刀如□□似的向着这边扫射过来。
“扑通”一声,旺财率先壮烈跪倒,一脸受人挟持身不由己的申诉表情,卓夫人大手一挥,上来两名家丁将旺财牵了下去,只留下一男一女二匪。
“娘——”卓修吟才要说话,被卓夫人大手再挥制止了,随后又是一挥,从家丁队伍里走出两名身强力壮的,一左一右架住卓修吟的胳膊将他拉到一边,便听卓夫人道:“将罗晶衣给我绑了!”又是两名家丁出来,手持麻绳走向燕朵。
燕朵大吼一声:“且慢!”家丁被这一吼唬得停住了脚步,齐齐望向卓夫人。燕朵怒声问道:“凭什么绑我?”
“凭你不守妇道!”卓夫人用冷而慢的声音说道,更加深了阴狠效果。
“什么妇道?!我哪里不守妇道了?”燕朵脾气向来火爆,早把在谷中答应卓修吟要忍的话抛在了脑后。
“娘!晶衣她一直跟我在一起,没有做错任何事啊!”卓修吟拚命想从家丁的钳制中挣脱出来,无奈身单力薄徒自费力。
“修吟,她同你在一起自然不敢做什么,但若你不在身边时呢?”卓夫人阴阴笑着,仿佛有什么把柄在手,“或者……她在未过门儿时呢?”
“娘!晶衣未过门儿时并非咱家人,她做什么都与我们无关,过去的都已过去,您又追究那些做什么!”卓修吟也有些急了,从来不跟娘顶嘴的他此时语气也不禁重了起来。
“修吟哪,现在你虽如此说,但若当你知道你这娘子过门儿之前做过些什么,你就会同意娘现在所做的一切的!”卓夫人不急不恼,胸有成竹地说道。
燕朵冷冷哂着卓夫人,她倒要看看这老妖婆能使出什么花招来对付她。只见卓夫人得意洋洋地说道:“来人呀,把东西拿来给少爷看看!”身后一名丫环应了声是,手里托着个方木盘走了出来,盘子上端端正正放着一本蓝皮书册。
——那!那不是罗小姐的日记吗?!燕朵心头一惊——这老妖精趁她不在的时候竟然搜了她的东西!可是她明明记得要丫环配了锁的……是了,这灭绝人性的老妖精既然铁了心的要整她,又岂会在乎砸坏她一两个箱子!咔你个祖宗八辈儿的!这教老娘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罗小姐!
“你!你竟然不经我的允许就私自拿走我的东西!”燕朵想冲过去把日记抢回来,被家丁一左一右地扳住胳膊困在原地。
卓夫人不理会燕朵,让那丫环把日记捧在卓修吟面前一页页翻给他看,卓修吟不明白这书是何物,却也不肯看,卓夫人便命那丫环把日记捧到自己面前,尖着嗓子念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日夜地盼望他来,像干涸的土地渴望雨水,像蛰伏的虫草渴望惊雷。我甚至祈望能同他一齐飞出这扇轩窗,摆脱这令人窒息的家庭,摆脱我即将到来的身不由己的婚姻,恣意飞翔,哪怕可能摔得粉身碎骨……”卓修吟猛然醒悟这书上所写的内容为何物,又气又急地叫道:“娘!你怎么能如此做!这是晶衣私人的东西,不经她允许便私自翻看,此乃小人行径!快快还给她!”
卓夫人阴阴笑道:“修吟哪!你可莫要被这丫头的美色迷失了心窍!所谓红颜祸水,为娘若不是今日将这东西找到,只怕日后你被这对奸夫□□害死了都不知晓是何人所为呢!所幸苍天有眼,我儿福大命大,不如趁这丫头未成气候之前尽快解决掉,免得后患无穷!”
“什么奸夫□□?!你这老妖婆少在那儿血口喷人!我燕——我罗晶衣行得端立得正,难道还怕你不成?!”燕朵彻底爆发,“老妖婆”三字一出口震惊全场,卓夫人气得体如筛糠,嘶哑着嗓子叫道:“给……给我……给我掌嘴!”当下两名三十岁上下的妇女从卓夫人身后闪出,恶狠狠地向燕朵冲了过来,燕朵胳膊被家丁抓着动弹不得,幸而两腿还算自由,连踢带蹬令那两名妇女一时间不得近身。卓夫人见状更加恼怒,吼道:“来呀!给我把这野丫头绑起来!家法伺候!”两三个人奉命拎着绳子出来绑燕朵,还有跑去拿铅尺的。
卓修吟急得肝胆欲裂,喊道:“娘!快住手!不能打晶衣!”
卓夫人正在气头上,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对钳制着卓修吟的两名家丁道:“把少爷带回房休息,没我的允许不准让他出来!”
卓修吟决绝地叫道:“娘!今天你若伤了晶衣,儿子便再也不愿待在家中!从今后浪迹天涯,永不回来!”
卓夫人吃了秤砣铁了心,咬牙道:“大不了为娘将你关在屋内一辈子!今日若不教训这小泼妇,为娘的便一头撞死在这里!”
娘儿俩卯上了劲儿,卓修吟被家丁硬生生架回房间反锁在内,任凭喊破喉咙也不敢有人来理。前院儿的燕朵已经被人绑成粽子,嘴里还被塞了一砣布以堵住她的破口大骂。“掌嘴!”卓夫人一声令下,那两个妇女上来左右开弓,劈哩叭啦地一通耳刮子,打得燕朵眼冒金星双颊红肿。“家法伺候!”卓夫人第二声令下,又两个人上来把燕朵摁在一只长木凳上,铅尺重重落下,燕朵珠泪纷飞,才打了四五下,执行家法的人忽然停了手,燕朵只觉身上一沉,一个身体扑了上来,在她的头顶上方喊道:“娘!晶衣只是个弱女子!怎能用如此严酷的方式对待她?!娘!儿子今天要带晶衣走!从今往后再不回来!恕儿子不孝!”——竟然是卓修吟!他不是被家丁锁在屋里了吗?怎么能跑出来呢?燕朵正哭着纳闷儿,整个人被卓修吟抱了起来,大步就向院外走,卓夫人又气又慌的赶上来拦住,嘶声道:“修吟!难道你竟为了这野丫头就不要你爹娘了么?!爹娘生你养你这么大,这十几年的恩情竟然抵不上一个你认识了才不过几天的不干不净的丫头么?!”
天大不如父母恩情大,卓修吟一向孝顺,如今被卓夫人拿父母恩情这顶大帽子一压,顿时进退两难,卓夫人老奸巨滑,软硬兼施地说道:“为娘也知道你对罗小姐一往情深,只因她年纪小,一心想要教导她能尽快成为独当一面的卓府少夫人,不免有些心急,今日教训她也是为娘恨铁不成钢之心所至,家法重了些是为娘的不对,你也莫要生气了,晶衣她受了几尺,你这样抱着她肿胀难消,不如回房令她在床上好好歇歇,为娘令人炖些补品送去,以赎今日罪过,你道可好?为娘年纪已大,难道还要为娘跪下来向她赔不是,你才肯原谅为娘么?”
卓修吟低头看向怀中燕朵,以眼神询问她的意思,燕朵嘴还被堵着,只好拚命摇头,卓修吟便说道:“晶衣同我的意思一样,哪能让娘赔不是,既然娘不再生气了,儿子就先带晶衣回房,还请娘请个大夫过来,替晶衣治疗尺伤。”
谁、谁同你的意思一样?!老娘我摇头的意思是千万别信这老妖婆花言巧语,让她给老娘我磕头赔罪!燕朵哀嚎一声,卓修吟以为她疼得厉害,连忙抱着她跑回了西厢房轻轻放在床上,摘掉口中布团,解了绳子,心疼不已地抚着她红肿的脸蛋儿自责道:“我真没用!自己的娘子都保护不了!今后还有何脸面待在你的身边?!”
燕朵因为屁股疼痛不能躺着,只好虫子似的趴着在床上蠕动,哀哀说道:“我又没怪你!那是你娘,你要是为了我抛弃了你亲娘,我反而会看不起你呢!要知道,如果没有你娘把你生下来,你怎么会长这么大?怎么会于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在街上遇见我?这一切都得感谢你娘!所以,不管你我将来的结局会如何,你都无论如何不能离开你的爹娘,知道么?”
“晶衣……”卓修吟感动+激动=冲动地一把将燕朵搂在怀里,吻着她的发丝喃喃说道:“你可知道,你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难以言表的吸引力……打破世俗观的行为、令人乍舌的言语,以及看似调皮任性实则开朗豁达的性格……一切一切,于这世间绝无仅有!我确实应当感谢我娘,若不是她生下我,我又怎会遇到这世间绝无仅有的你?!”
“行……行了,”燕朵从卓修吟怀里挣扎着出来,大口喘着气,“我是伤者呐,差点被你憋死……不憋死也得肉麻死!对了,你不是被他们锁到屋子里了吗?怎么能跑出来的?”
“我也奇怪,”卓修吟回忆道,“我明明听得门从外面被人锁上,并且我也尝试了企图撞开,撞到七八下的时候门突然便开了,害得我也一下子栽了出去,见那两个家丁都在地上昏睡,当时因牵挂着你,一时间也顾不得多想。现在想来,倒似乎有人在暗中帮忙……”
会是谁呢?卓府上下除了小卓难道还有好人存在?二人心下正揣测着,忽听有人敲房门,只见白荳艾端着一碗貌似汤药的东西迈进屋来,向燕朵道:“姐姐受苦了!妹妹特意亲自熬了疏血化淤的药来,姐姐快快喝了罢!”说着走过来往床边一坐,就要拿勺喂燕朵。
燕朵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从来不吃这东西的!以前在田径队的时候常常受伤,都是生抗,过几天就没事儿了!”
白荳艾纳闷道:“田径队是什么地方?怎么还叫人常常受伤呢?姐姐这么高贵细嫩的人儿,怎么能这样委屈自己呢?”
“不委屈不委屈!我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你看——”燕朵为了逃避喝那苦不堪言的中药立时做出生龙活虎状,在床上一个猛子来了个前滚翻,臀部着地的时候疼得她直咧嘴,也强行忍着不叫出声,冲白荳艾很难看的一笑,道:“怎么样?”
白荳艾叹口气,道:“妹妹真是羡慕姐姐,活泼可爱,走到哪里都受人注目,不像妹妹,沉闷无趣,有我没我并无两样……”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淡淡哀怨瞥了卓修吟一眼。
“别这么想,”燕朵被她说的有点不好意思,再加上卓修吟的缘故,让她觉得有点对不住荳艾,“各人有各人的优点,如果世上每个人都是一种性格,那多没劲?再说,我还羡慕你的温柔娴静呢!如果我像你一样,也不会成日惹祸上身啊!”
“姐姐的性格真好,”白荳艾叹道,“难怪相公如此喜欢你……罢了,姐姐若不吃药妹妹也不强求,只愿姐姐早日康复,妹妹先行告辞了。”说完起身端着药往外走,临出门前仍旧带着幽怨地瞥了卓修吟一眼。
见白荳艾走了,燕朵对卓修吟说道:“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人家小白对你挺好的,怎么人家来了也不说句话?”
“与其给她希望,不如一开始便让她绝望,这才是为她好。”卓修吟说道,“我本就对她没有丝毫情谊,这门亲完全是娘一手促成。”
“喂喂!你跟人家房都洞了,现在又说这样的话?”燕朵瞪着卓修吟。
“什么‘房都洞’了!”卓修吟哭笑不得,“昨天我根本就没有在东厢里过夜,而是在我那小书房里蹲了一晚!”
“那……那你打算怎么对她?”燕朵觉得小白挺可怜。
“我现在便过去找她谈谈,幸好她嫁过来时两家都未张扬,此事知者甚少,若她同意的话,我便将她送回家去,另嫁他人,对彼此都好。”
“等、等等!”燕朵想起来,自己是希望小白能够赢得卓修吟的心的,到时自己要是走了,卓修吟也不至于受到什么心灵创伤,这计划关系三个人的幸福,岂能让它付之东流?“你这样做不是有点自私了吗?人家姑娘嫁过来是本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人生信条……不是不是,是从一而终的人生信条的,你这样把人家赶回去,万一人家一时想不开,闹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岂不是害了人家?”
卓修吟有所怀疑地望了燕朵半晌,一时间看不出这丫头怀有什么诡诈,只好说道:“我且先去朱表兄那里探探口风,毕竟白小姐是他的远房表妹,理应先找他商量一下。”
找朱雨洁商量?嘿嘿,用屁股想也能知道,那家伙肯定是向着人家表妹,结果一定是NO WAY!也好,由朱胖子来“说服”小卓把白荳艾留下来,省了老娘不少唇舌,何乐而不为?
卓修吟一出门,燕朵终于撑不住了,趴在床上疼得哼哼起来,这鬼地方当真待不得了,碍着小卓的面子又不能把卓老妖婆怎么地,忍也不是老娘强项,再这样下去不被妖婆整死也得被气死!等老娘缓过这阵疼,说啥也不留在这儿了!……哎哟……疼死老娘了……丫环呢?这帮铁石心肠的家伙们!需要帮忙的时候一个也不见……老娘只好自己下床倒杯水喝……
——咦?那是?……那是……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