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禁之恋》冥蝶湮

10、第九章

　　第九章

　　夜晚的花园还是第一次逛，不同与日间的华美，暗夜中的它有一种迷惑人的妩媚。
　　走过九折水径，穿过莲花水榭，两人一起漫步在花茎小路上，路边间隙的幽暗宫灯映在身旁人的脸上，七炫心中泛起痴痴的迷恋。
　　这些年自从张佑赫把军事交给他后，他们多半是离多聚少，像现在这样和他闲谈说笑已是奢望，不知道再过几日他又将奔赴边塞。跟在他身旁，劳劳的在心上刻下他的脸，他的人……
　　走着，七炫突然觉得现在的自己有点不可理喻，低头暗笑，想起多年前佑赫的话，不由感叹……沙场果然是个容易侵蚀人心的地方。

　　“累了。”缕了衣袍下摆，张佑赫在廊边坐下，伸了手也想拉七炫同坐。
　　“嘶！”刚触碰到七炫的右手，七炫仿佛疼极了触电般缩了回去。
　　“怎么了？”见状，张佑赫疑问。
　　“厄……没什么。”
　　不顾七炫的缩让，张佑赫执意牵过他的右手，拂开衣袖，原本白皙的皮肤肿的厉害，昏暗的光线下暗红泛紫的淤伤看起来却并不吓人。
　　张佑赫微皱起清秀的眉，“这是怎么来的？”
　　“呵呵。”七炫尴尬的笑笑，“军营里难免磕磕碰碰。”
　　握紧七炫欲抽回的手，张佑赫严肃的看着打哈哈的七炫，“虽然如此，但你的磕碰也太过平凡了吧。”说着就撩起他的衣袖直到露出整个臂膀，上面的淤青更是大大小小。
　　“我……”
　　打断吞吞吐吐的七炫，张佑赫耐着性子，“你是后方运筹帷幄的将帅，不是冲锋陷阵的士兵。”
　　旧事从提，最近他们好象总是在这个问题上争执……不想破坏了原来很好的气氛，七炫只有选择沉默，不然一张口，也只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站在张佑赫身前，低头看着他为自己按摩手背的认真模样，浓密的羽睫在白皙的脸上投出阴影，额前的刘海垂在脸旁，已是儿立之年，肖尖的下颌高挺的鼻梁抛弃了岁月的年轮。
　　呆看着
　　就这样
　　心一点一点的向下沉，沉到谁也无法救赎的深度，沉到水面看不出一丝痕迹……

　　一只萤火虫旋着不规则的曲线飞到了两人之间，七炫伸出左手一把抓住，再缓缓打开手心，小虫儿没有飞走，而是乖乖的蜷在他手心，七炫轻笑，“这虫儿也到挺乖。”
　　按摩的手停了下来，张佑赫抬起头，“它也奉你为将军。”
　　“呵！你到是极少说笑。”手一抬，小虫儿飞了出去。
　　“你是想笑我老？”
　　“没有！”就着牵着的手，七炫拉起佑赫，“你就是平时太保守了些。再逛逛吧，坐着更累。”
　　“恩，我是保守的老头。”松开牵在一起的手。
　　七炫回头看了看，“我可没这样说喔！”说着又执起张佑赫的手，“那里有鹰，我们去看看！”
　　好久没这样轻松了，难道我真老了不成，佑赫心底暗笑，没再管什么礼节，就着七炫的速度被他拖着到处跑。

　　“呀！还是雪鹰呢！”
　　七炫一看到这只鹰甚是喜爱，锐利的眼神，雪似的羽翎，翱翔于蓝天英姿勃发。可是它现在却被关在笼子里，脚上系着铁链，失去了自由还能称为空中枭雄吗？
　　想着，七炫就开始动手开笼，雪鹰像似有灵性般不吵不闹，轻轻扑动翅膀，它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类会放他离开，能给它渴望的东西。
　　“七炫，这是陛下前段时间费了很大人力才抓住的雪鹰，你现在将它放了怎么向陛下交代？”
　　听见佑赫的话，七炫更是不想停手，“既然是陛下抓的就更应该放了，老鹰养在笼子里，陛下怎么能领略到它的精神所在？”
　　“它是皇上的鹰。”
　　“它是自由的！”
　　手腕上突然的钳制令七炫错愕的看向张佑赫，这样的佑赫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平时一双平静到不起波澜的眼眸，现在冷冽到迸裂出冰刀，揭破了他的□□，直接砍碎他的灵魂……

　　他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弄疼我了。”不是呵斥，也没有埋怨，七炫声音平淡的只是在述说一件事情。
　　佑赫眼光一转，立刻松开了手，心中有些懊悔，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在劝说七炫未遂，看到他如鹰一样的眼神时，身体就不由自主的行动了。
　　那种堞傲不逊，充满了对自由的渴望，没人能驯服的野性……
　　心中划过深深的不安，记得以前不知何时也有过这样的感觉，抬起眼看向七炫……没有变，还是他，还是那个自己带大的孩子，我怎么会去怀疑他？
　　我是怎么了……

　　发觉了张佑赫的出神，七炫刚想询问，就被突然传来的嬉笑声打断，同时吸引了身旁的人。
　　这里已经远离宴会，可依旧可以清晰的听见丝竹酣笑。
　　不对，这是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的，仔细听来，声乐中带着暧昧，笑声中更的透着色情。
　　“真是放肆，是谁竟然敢在御宴旁公然另起小宴！”
　　说着，衣袖一甩，紫襟翻飞，人已经越过几个屋顶远去。七炫摇摇头，请叹一声，平时可以淡漠一切的人只要遇上跟小皇帝有关的事情，就会性情大变。
　　见夜色里几乎要消失的身影，七炫提气，跟了上去。

　　轻轻落在他身边，眼前的人已经皱起了眉头，回看一眼七炫，张佑赫抬步走了进去。
　　“呵呵，小美人，来！在喝一杯！”
　　“王爷，你这的美人们还真是绝色啊！”
　　“程大人，难道你不喜欢吗？”
　　“哈哈，王爷真是说笑！天下哪有不爱美人的英雄？”
　　“好！说的好！哈哈哈哈！只除了十三弟，怪了？美男美女都不爱，说不准就是性冷淡！哈哈哈哈！”
　　偷偷看了看他，面无表情，感情刚才他是没听见，还是真不知道是在说他？

　　嘭的一声，大门被张佑赫推开，一屋的春色尽收眼底，屋内人见来者无不神色慌张，几个大臣更是当场下跪就差没磕头求饶了，其实在七炫看来，张佑赫还没发火呢！……就是比平时冷了些。
　　“呦！说曹操，曹操就到。”主位上的男人并没太在意自己袒露的胸膛，依旧怀抱着已经僵直的娇娘，轻蔑的笑道。
　　“六皇兄，你不知道今天陛下摆宴吗？”
　　下吊的眼角蔽了眼站在张佑赫身后的人，不屑道，“陛下宴请的可是紫龙大将军，我等小人物可没有资格上台面。”
　　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攥紧又松开，“宫里的规矩，我不希望六皇兄还要从头再学一遍。”
　　“哈哈！张佑赫，你哄谁呢，这规矩还不是你定下来的？不要仗着皇帝充老大！”六王爷推开身上的女人，依旧没有在意衣襟敞开的猥亵着装，走近几步。
　　真是太可笑了，当年皇上临终前竟然会把辅政大权交给一个刚入世的小屁孩，忽视他这个立了汗马功劳的正亲王。本想着一个小孩子带个婴儿也不成气候，可是竟然就这样不知不觉中被他压了十几年！自己手上的权力是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恐怕永无翻身之日！
　　不服，愤怒与嫉妒已是烧的他体无完肤，现在竟然还要听他制定的那所谓的宫廷规矩！放屁，他根本办不到！
　　“宫廷规矩不是我一人定下来的，所有亲贵大臣都有参加会议。”那样挑性的话，张佑赫还是毫无任何反映，站在他身后的七炫嘴角上扬，双手抱臂，其实他到很想看看张佑赫震怒后是个什么样。
　　“那些个人哪一个不是趋炎附势的狗，你说一句他们会说个不字？”

　　唉，这人完了，七炫不由的暗笑，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据他对他的了解，张佑赫可是为了维护小皇帝，大义灭亲的事他能做的连眼都不眨。
　　见张佑赫许久都没有说话，七炫考虑他是不是该出来说几句话，调节下气氛。
　　“哼，怎么不说话了？”六王爷露出极为轻蔑的微笑，突然抬手抽出桌上的配剑，“镇国王爷，听说你武功天下第一。”
　　男人没有看他，只是随手玩着自己的剑，嗖嗖几下挥弄着，“可是能亲眼见识的人又少之又少，不知道殿下有没有这个兴趣跟我这个王爷指教指教？”
　　七炫一听，眼睛唰的亮了起来。
　　张佑赫自从引退后就再也没有动过刀剑，而世间依旧传说他武功天下，但又几乎没人见过他是怎么个天下第一，就连自己这个天下第二，他一手教出来的弟子也没见过他真正的实力。看来这个六王爷不是那么无用嘛，好歹还能让自己有幸见识一下张佑赫真正的实力！
　　佑赫轻哼一声，高贵幽雅，一点也不觉他的无礼，脸上泛着轻柔的微笑，眼里却冷到冰霜，“指教？既然皇兄这么喜爱武学，那我就不推迟了。”
　　右手解开融紫外袍，双手一带，交给身后的人儿，走上一步。七炫心中一急，跟着上前。
　　虽说刚才有些幸灾乐祸，可是……毕竟多年没有再摸冷铁，而对方又是依旧沙场拼杀，心不由的提了起来。
　　修长白皙的手一抬，阻止了七炫的动作，抱着与自身几乎相溶的绛紫，对上他转回的眼眸……呵，我在担心什么，他是被喻为神的男人，一向平静柔和的脸上露出难得的高傲，我竟忽略了他本就是骄傲。
　　看着他走上前去的背影，挺拔而修长，淡紫如晚霞的内袍，镶了银龙的步靴，站在对手面前永远是那么自信。
　　痴了般目光再也移不开，这样的背影，就在他十三岁那年已经深深的刻进了他的心里，现在才终于明白当时狂舞的心，跳动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