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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NO.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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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来了,跨过山,淌过流向阴间的河,那里不是夜夜笙歌的佳会场所吗?
她不仅想起了那些贵族夫人带鹅绒的玲珑小扇,也想起了掉落在英俊小提琴手脚下的老式怀表,她懊悔不已,因为她烦恼透了这种不知时间为何物的日子,这么活着?怎么能这么活着呢?时间怎能这么流逝?她从侍女们伺候富家小姐的补妆队伍中跻身开来,那里旋风一般的香气已经开始发臭。
她看着窗外,认真地回顾往事,一直到怜司叫了她的名字,才从黯然的回忆中回过神。
“你一直在发呆呢?是身体抱恙还是,”怜司假意困惑,“在下照顾不周?”
那人流光溢彩的眸子在眼镜下闪闪发光,永远不失敬意的薄瓣总能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吐出唇枪舌剑的话。
雅泯理了理自己的长发,耐心观看着怜司认真用白月釉汝窖茶具醒茶时的模样,她看他提拉三次反复注水,姿态翩翩优雅,欣赏般地接过了茶夹中的茗品杯,
“真不愧是怜司先生啊,做什么都这么优秀。”
这话是绝对带着褒义的,可怜司本人已对这种虚伪的夸奖过分免疫,他专注地看了对方一眼,
“你一直都是这么心口不一的吗?”
他马上又改口说,“这几天过得安好?你知道,这个家里的兄弟尽是一些从小就被惯坏的家伙。”他的话里意有所指,不经意拢起半长的发丝,怜司的表情大方得体。
他把壶中的新茶倒入公道杯中,又举起杯子为雅泯倒满杯身的七成有余,被以礼相待的少女温和地微笑着,还不忘在被奉茶时弯曲手指轻叩桌台以表敬意。
“好香的茶。”
“我的荣幸。”
月色很好,可能是近临破晓的缘故,空中隐隐吹来和缓轻盈的风。一点也不含秋夜里袭人的寒意。
整个房子静悄悄的,其他的五位少爷早已经进入梦乡了吧,雅泯想。
“我想,我还是简明扼要的说吧?”在猫头鹰突兀地响起第三声时,带眼镜的男人扶着他的太阳穴,可能是太劳累的缘故,一手支着脸颊呈放松姿态地轻靠在沙发上。
“恩?”
“那个男人……父亲,到底有什么样的打算?”
雅泯在茶杯中加了一勺蜂蜜,听见他这么说又没忍住多加了一勺。“我不知道,卡尔大人的想法我从来都不会了解。”
“噢?”他垂下眼睛,“雅泯小姐,如果不喜茶涩,在下可以为你加些冰糖,听闻小姐儿时大病一场,也许对我们这样的吸血鬼没用,但是是你的话也不乏一试。”他看着远处的天,又把实现转到那头美丽的头发上,“毕竟,冰糖最能滋补……”
怜司本以为雅泯会拒绝,谁知她却欣喜般坐到了自己的身边,一边为怜司倒茶一边把不用的蜂蜜罐收好,最后为自己倒了一小杯馥郁芬芳的红茶。
她说,“好。”
不知道是不是自尊心作祟,或者是一贯的强势让他想要一争高下,刚才还周身疲惫的男人一下来了精神,他一点也不含糊地说,今晚的某处一定也在举行舞会?
“有千篇一律的问候语。”听者答话。
怜司继续说:“这次也是出逃的公主吗?雅泯小姐。”
雅泯捂嘴笑着,被逆卷怜司的话堵的哭笑不得。
“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
她又说,“你看,安静的月亮是不是更美些?”
“没有星星的夜晚也很美。”
“当然,怜司先生,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不知你意何指?”
“自然是明月。”
“自然是明月?”
“漆漆秋月夜,卿烛常伴香。”
“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①
雅泯一愣,马上又反应过来,只见她目光微微,脸庞似乎还不脱童趣,“寄与爱茶人。”
等到几乎正午时,雅泯才终于回房睡下,怜司也难得从图书室与实验室的夹缝中抽开身,一反常态地撂下实验进展开始休憩。托那杯睡前红茶的福,他不但没有失眠梦魇,反而一夜无梦十分踏实。
晚间九点多时,一阵噼噼啪啪的喧哗声把熟睡的雅泯吵醒,她披一件睡衣外套提着睡裙宽大的裙摆,不由分说地下了楼,走近一看原来是礼人把餐桌上的餐具打翻了。
礼人对破碎的餐盘并不在意,他的余光准确又无误地看着雅泯露在衣袂外的手腕,脸上笑得像一朵雨露均沾体的娇花。
“真抱歉呢,吵醒你了呢。”说完不忘加上那句调情用的尾音。
“原谅我吧,我特地留下,陪伴一个人孤独寂寞的泯儿。”礼人拉过雅泯刚从被子里起开,还留用不少余温的手,“真是温暖 ,”他自言自语,“好久没有这么温暖的人触摸我了,嗯哼。”
被拉的女孩儿,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把逆卷礼人歪了的礼帽戴正,她正打算问问这个问题儿童为什么没有去学校就被礼人热情地抱到了餐桌上。
“就知道泯儿也是最关心我的了,我呀,不想去上学了,只想在家里陪着你,不是逃课,怜司也知道这件事哦。”他竖起一根指头,搭在雅泯微张的唇瓣上。“以‘各种各样’的方法好不容易才留下来的哦,嗯哼。”
穿着睡裙的少女从餐桌上不急不缓地下来,“准是被学校赶出来闭门思过的不错吧?”
“哎呀哎呀,泯儿好聪明。”
礼人说到底也不敢真的对雅泯做出什么不尊敬的事,他贴心地把自己的围巾解下,为雅泯带上,举手投足都对她不掩饰地谄媚。
“礼人?”
“恩。”
“既然没事就陪我出去逛逛吧。”
“咦?逛街?”他在雅泯面前绽开了他七八岁那些年的甜美笑容,这份致命的甜蜜依随这百年来的变更已经消失了很多年,雅泯实在没有想到,如今的礼人还能把这十分讨人喜欢的脸做给自己看。
“陪女孩子逛街是我的义务啊。”这话说得一点没错,礼人岂止把它当成了义务,简直就是在履行自己出生就必定要承受的使命,他带着她在夜晚的商场里不停地兜转,对每一家服装饰品店,每一家美容彩妆店了然于胸,还带着快要逛不动的雅泯去了目前最受年轻女孩们欢迎的甜品店,谁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在短暂的十分钟里订到一间特别宽敞的私人包厢而把其他上百名从昨天就开始预定票坐的情侣们挤到门外的。
“谢谢你,礼人。”
“别客气,泯儿,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冰激凌的,你从以前开始就喜欢冰激凌。嗯哼。”
带礼帽的男人,靠在椅背上,十指与无名指交替着点击木制的藤桌,还肆无忌惮地打算往雅泯的身上依附。
“已经这么大了,还要对姐姐撒娇吗,礼人?”不置可否,哪怕多年不见,血液中流动的基因是不会骗人的,雅泯对待礼人是很温柔的。
房间里柔和的灯光照着礼人的侧脸,不远处摆在烛台上用于装饰,起不到多大照明作用的蜡烛光辉印在礼人绿得妩媚的瞳孔中,让他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人畜无害。
泯儿。他环住身着暗红色长裙的少女,隔着一扇门的距离,包厢外人头攒动,不乏许许多多的热恋情人和享尽天伦的父女母子,然而却和屋子里的二人毫无联系,他们仿佛置身冰窖,冷得快要燃烧起来,刚刚送上藤桌的甜筒都化了,添加了草莓香精的奶油为礼人卷曲的栗红发尾注入了一股孩子般奶声奶气的滋味。
“头发长了,该剪了。”
“诶?不要嘛,我还很喜欢它的,除非你亲我……”
“别闹了礼人。”她睁着眼睛,心里不知道在考虑什么。
礼人听话地坐回了原位,他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对方品尝甜品的模样。在服务生小姐进来更换餐布时还不忘对她调皮的眨眼,害得那位女士娇羞地快要把水洒翻在地。
没事吧,小姐,你看起来像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没事没事,先生,抱歉,我先告辞。
慢走啊,小姐……嗯哼。
他们碰巧赶在其他五位回家时回到了家。一进家门就是绫人的嗓门:“呵呵,不愧是礼人呐。”
“礼人,你忘记自己被停课在家反思的事了吗?”怜司说,双眼还扫了一下同进同出的雅泯。
“烦死了,我回房了。”说话的是逆卷昴。
“哎呀,我记得太清楚了。怜司要是忘了具体的内容怎么不去问问修呢?”
“‘因为骚扰女同学而被停课’……吗?”
“呵呵哈哈哈,礼人像个蠢货一样。”
“奏人,有什么好笑的?难道说,你在羡慕我不用上课吗,嗯哼?”被大家一齐说教的礼人显得十分自得其乐。
闻言的四子露出了不可思议与恼羞成怒一同发作的扭曲表情。
“杀了你!”他攒紧泰迪玩偶开始咆哮,“杀了你!”他的泪水与可怖的笑容从眼眶中一同滴下,突如其来的爆发似乎要把往日里积攒的全部怨恨一并发泄。
“杀了你!”他是一个需要被宠爱的孩子。因为他根本不会控制自己的感情。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像你,像你这种人干脆去死就好了!”奏人用十分好听的少年音大声地尖叫。
他明明是被自己的同胞兄弟逆卷礼人所迁怒,眼睛却一直在看着那位自回到家来还只字未发的少女。
作者有话要说: ①:出自白居易《山泉煎茶有怀》“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
这个家里还是存在很多矛盾的啊……惆怅脸,虽然这种家人间的纠纷是没有永远化解的一天的,但是总有一天也是可以找到一个平衡点,能够让大家一起生活下去的吧。
话说本文的钦定男主角是怜司君,但是其他人的戏份也是不会少的,作者君很喜欢里面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重点符号),是绝对不会存在为黑而摸黑的,所有的人物表现都是作者君自己对他们的感情理解。
ps:如果文中出现了什么错词请小伙伴们为我捉虫哦,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