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特殊的驯夫技巧》叶南笳

8、祖母威武

　　罗潇潇觉得自己看的不是宅斗剧，而是反转剧。

　　夏荷先前一口咬定是二太太指使她犯下的坏事，可等到这会儿，需要她做证的关键时刻，她却割腕自杀了，临死前还咬破手指在地上留了几个大大的血字，“奴婢该死，奴婢冤枉了太太。”

　　罗潇潇立刻看出来，因为夏荷的死亡，二太太陆氏和苏姨娘母女这场女人间的战争，胜负已分。

　　因为夏荷死了，苏姨娘那边不仅没了一个最有力的人证，反而被二太太举出一堆证据来。先是在夏荷的房里翻出来五个金元宝，跟着又查出来夏荷的家人早在罗潇潇落水前几日就搬离了住了几十年的马桥胡同，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街坊们只记得，搬家那天，夏荷的家人雇了好几个精壮的汉子来给他们挑行李，还是坐着马车走的。

　　二太太道：“夏荷不是咱们府里的家生子，是从外头买来的，她父母若不是家中穷的揭不开锅，也不会卖儿卖女，两口子没个糊口的营生，每到年节，都会来找夏荷要些银钱接济。怎么突然就有钱雇人来挑行李，还是坐着马车搬家的？只怕那几个雇工都是假扮的，实则是把她父母给绑到别处，好威胁夏荷推了潇姐儿落水，再嫁祸给我。因为那害我的人知道，我和溶姐儿素来待下人宽厚，夏荷感念我们母女待她的恩德，对我们忠心耿耿，无论她许下什么好处，都不会替她去做坏事，便把主意打到她家人头上。”

　　“可她没想到的是，夏荷背主做下坏事，到底良心难安，左右为难之下，为了还我母女清白，便一死了之，也不知那真正在背后指使她来害我的人，从此以后，会不会也良心难安，夜难成眠？”

　　二太太陆氏生得相貌平平，唇边总是带着笑，看上去一团和气，可是这会儿看向苏姨娘的眼神，却尖利得如同一把倚天剑。罗潇潇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觉得害怕，她忽然很想算一算此时苏姨娘的心理阴影面积。

　　罗涓涓见她亲娘抖着嘴唇，半天一句也说不出来，一脸惶急地看向自己，只得挺身而出。“母亲说的是，那夏荷或许是受人威胁，但也说不得她其实并没受谁的威胁，而是有人将她灭了口，故意再留下那一行血字来。”

　　二太太对着这个庶女露出“慈母”般的微笑，“到底还是涓姐儿聪明，虽是个闺阁里的小姐，却能想到这许多。只是这夏荷是关在外院柴房，由老爷派了十二个人，三拨轮流守着。敢问老爷，您那十二个看守，这几天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虽然偏心爱妾，可这位正房夫人他也是得罪不起的，罗老爷摇了摇头。

　　其实罗涓涓心里也清楚，除了罗老爷那十二个看守，还另有位大人物给她派去了六个高手在暗中盯着，别说派个人去柴房把夏荷杀了灭口，就是连只蚊子都别想飞到柴房里头去。

　　那个大人物明明跟她说一切都安排好了，万无一失，怎么最后会这样？难道真是夏荷良心发现，自求一死？

　　罗潇潇也在琢磨着夏荷的非正常死亡，总觉得这里头透着蹊跷。夏荷这一死，她就再也找不出原主被人推到水里的幕后真凶。既然她占了原主的这副身体，那她总要替原主做些什么，才能对得起人家。

　　可惜她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看着这桩落水案就这么结了。最最重要的人证死了，又没有别的证据，来证明夏荷究竟是受二太太指使，还是别的什么人的威胁嫁祸给二太太。

　　没有证据，二太太凭着夏荷那几个血字，重新赢回她的清白，而那真正的幕后黑手，除了没扳倒二太太，也依旧毫发无伤。别说落水的苦主罗潇潇还活着，就算她真的淹死了，只怕这案子也会这么不清不楚地就此了结。

　　穿越而来的罗潇潇听着罗老爷的结案陈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发凉。这里头的这些人没人知道那个真正的罗家大小姐已经死了，成了正房和小老婆宅斗的炮灰，就算她穿了过来又怎么样，谁知道她会不会在宅斗中再次成为炮灰，和原主一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因为害怕，她不自觉的便抱紧了双臂，忽然一只略有些温度的手按在了她手背上。

　　她转过头，罗老太太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囡囡，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囡囡？原主小的时候，罗老太太总是喜欢这么叫她，一晃七八年过去，再见到心爱的孙女，一句旧日的呢称自然而然的便唤出了口。

　　“囡囡，祖母知道你受了委屈，咱们现下虽然查不出来那个害你之人，可只要咱们继续查下去，总有一天，祖母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老太太把她搂在怀里，瞪着她亲生儿子道：“世泽，你要是还认我这个亲娘，就给我一直查下去，若是不能给我的潇姐儿一个交待，我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睛。”

　　她又看向大老爷，放缓了声音，“老大，我虽然不是你亲娘，看在我养育了你十几年，潇姐儿也喊你一声伯父的份儿上，也帮着老二查一查，不把那做恶的坏人找出来，指不定哪天，我的潇姐儿就又会被她给害了。”

　　大老爷急忙点头答应下来，这老太太虽是他的继母，但待他一向极好，如同亲子一般。如今难得有求于他，虽则这是他弟弟的家事，他却少不得要答应下来，帮着一道寻查。

　　见罗老太太这么维护于她，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可被人这么亲热地搂在怀里，罗潇潇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她很不习惯别人靠近她，更不习惯被人这么亲密无间地抱着，尤其还是个她得管她叫奶奶的老太太。

　　从小到大，她和祖辈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这些亲人，关系一直都不好。因为她是个女孩，爷爷奶奶不待见她，外公外婆忙着照看自己的大孙子，眼睛里也看不到她这个外孙女。有一次，她妈妈给她买了个雪糕，她正要开开心心地吃，她奶奶看见了，一口浓痰吐到她的雪糕上，恶狠狠地骂她，“你个赔钱货，我让你吃！你个只配吃屎的赔钱货！”

　　慢慢地，对这些不把她当亲人看的亲人，她也不再把他们当亲人看，对所有爷奶辈的老人家，都再也亲近不起来。即使现在她换了个壳儿，即使罗老太太是个对她很好的老太太，但她仍然不喜欢被人这样搂在怀里。

　　为了赶紧脱离这老太太的怀抱，罗潇潇起身往地下一跪，“多谢祖母！”

　　罗老太太赶紧又把她扶起来，又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捏捏她的小胖手，再看看她的包子脸、水桶腰，那个心酸啊！从前那个清灵秀美，跟朵含苞待放的栀子花一般的小姑娘哪儿去了？怎么变成个大脸盘儿的向日葵花了？有这么养孩子的吗？

　　“老二家的，潇姐儿喊你一声母亲，我当年临走时，更是再三把潇姐儿托付给你照料，你就是这么照料她的，你看看，好好一个女孩儿被你养成了什么样子？”

　　二太太不慌不忙往地下一跪，“是儿媳有负老太太所托，还请老太太责罚！”

　　二小姐罗溶溶忍不住为母亲喊冤，“祖母，这事儿其实不怪母亲。开始的时候，母亲念着您的吩咐，待大姐姐比待我还好，却又不是一味的宠溺。怕她吃多了甜食，坏了牙齿，便不让苏姨娘多给姐姐糖吃，姐姐便恼了，再被有些人一调唆，就跑到父亲跟前说不要母亲照料她，要让苏姨娘来照料她。父亲便把姐姐给挪到了苏姨娘住的院子旁边，让苏姨娘去照料姐姐。”

　　罗老太太怒道：“我当日命你照料潇姐儿，老二不让你管，你就真丢开手儿，你怎么就那么听他的话？我走之前跟你怎么说的，家中若有什么事情，只管写信告诉我。老二不让你养潇姐儿，你怎么不在信里告我，回回写信都是报喜不报忧！”

　　二太太面露惭愧。“儿媳实在是逼不得已啊，老太太！我嫁进罗家的第一天，老太太便教导我，夫为天、妻为地，这夫君便是女人的天，为人妻者，当对其夫言听计从，方是贤妻。因此儿媳才不敢违拗老爷的意思，不敢将潇姐儿养在身边，更不敢写信告诉您老人家。千错万错，都是儿媳的错，求老太太责罚！”

　　罗老太太只罚了她一个月的月钱，然后把二老爷臭骂一顿。这时候，上房里已经只有他们二房的人，大老爷一家已经先告退。

　　罗潇潇坐在老太太身边，看着渣爹和小妾跪在地上，被老太太给骂得是狗血淋头，心里半点快意都没有，反而有一种躺着也中枪的感觉。

　　“你还是潇姐儿的亲爹吗？由着苏氏把她养成这样？你去瞧瞧，哪家千金小姐是这副身板儿？整日大鱼大肉、甜食甜糕的喂着我的潇姐儿，生生将她喂成个大胖子，你安的是什么心？是诚心想害她被夫家嫌弃是不是？亏你还是潇姐儿的亲姨娘，居然这么害她，怎么不见你把你的涓姐儿也养成个大胖子？简直是歹毒至极！”

　　虽然老太太是在替她打抱不平，替她教训坏人，可当着这么多人，还有她的面儿说她胖，这样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