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果红了》熊果

52、Chapter 52 怒气

　　电话那头已无声息，顾枫还是保持着通话的姿势，手都僵了，他也没有知觉，仿佛被施法定住了一般，双眼空洞地听着雪白的天花板，灵魂好像被抽走了。

　　他在心里反复地问着：苏婉啊苏婉... 我掏心掏肺对你，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你，我这么相信你，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为什么如此狠心...庞子越有什么好，他为你做过什么，你为什么视若无睹我的付出，转身去投入他的怀抱...为什么...是我不够好吗...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可我已经竭尽全力去爱你了...你还要我怎样...

　　顾枫压抑在心底的气血在不断翻滚，他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但是他控制不住，不由自主地去想象他们在一起的画面。

　　想着想着，念头也渐渐灰暗了。顾枫心底的声音在叫嚣，如果你真喜欢他，你坦白告诉我，我可以退让，成全你们的幸福，但是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来愚弄我，好玩吗...非要把我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吗？看跳梁小丑一样，有意思吗...

　　顾枫死死地咬紧了牙关，握紧了拳头，握得指尖发白，握得身子都颤抖了，他无法宣泄他的情绪，他压抑着，努力压抑着，最后也只是抬起了握紧的拳头狠狠砸向病床...

　　猛然一捶，胸口的缝合的伤口瞬间崩裂，鲜血直接流淌而出，染红了整个雪白的纱布，一点一点渗出到病服上。

　　他知道自己的伤口裂了，但他不想动弹，他知道有些疼，但又没那么疼，因为疼痛的所有知觉都跑到心尖上去了。其他地方的疼痛，对他而言，只是缓解的分担。

　　躺着躺着，顾枫突然就安静了，他的精气神被抽干了一般，觉得疲惫，却无法入睡，就执着地盯着空白的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

　　******

　　苏婉从浴室洗完出来时，室友们也都回来了。苏婉想：自己晚上不回来住的事情，还是跟室友打一下招呼比较好。

　　于是，苏婉跟大家说：“那个...我晚上就不回来住了，然后...明天上课我也请了假了，跟你们说一下哈。”

　　焦影问：“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钱丽对苏婉还是关心的，毕竟她对自己刚刚施予过善意，那颗平安果她还留着不舍得吃呢，于是钱丽连忙问：“对啊，小婉，怎么了？你昨天也没回来睡，今天又不回来了，有要帮忙跟我说吧。”钱丽面对着苏婉说，目光完全越过了坐在一旁的罗茜冉。

　　苏婉听到钱丽提及昨晚的事情，心头一震，面色有些尴尬，立刻转移话题道：“我没事，我是去医院陪顾枫...”

　　钱丽有些紧张地问道：“他怎么了？他怎么住院了啊？”

　　这时，罗茜冉也接上去问道：“顾枫？他不是去外地办事了吗？怎么办到医院里去了...”罗茜冉直接对着苏婉讲，完全无视一旁的钱丽。

　　“唉...说起这事都怪我...我们遇上了小偷，抢了我的包，顾枫为了留住我的包，跟小偷发生了冲突...然后...被刀刺伤了。”提起这事，苏婉心里还是一阵后怕，讲话的语气也有些哀伤与自责。

　　钱丽听得很感动，她眼眶有些红，语气低落里含着歆羡，感慨道：“顾枫对你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为了你愿意以命相搏，为了你的包包这样奋不顾身，真的太伟大了...真的...如果有人这么对我，我死而无憾了。”钱丽自顾自发完感叹，又紧接着担心地问：“那他现在怎么样，伤得重吗？要不要紧啊？”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罗茜冉在一旁看得“嗤”了一声，嘴里吐槽道：“尽情表演吧，虚伪。我看你压根就是喜欢顾枫吧，担心成这样，还死而无憾，啧啧啧。”

　　尽管罗茜冉说得轻，但她们站得距离近，还是被钱丽听到了，钱丽仿佛被戳到痛处，怒气瞬间被点燃了：“你这人才最虚伪，总喜欢去曲解别人，你怎么活得那么龌龊！”

　　“呵呵呵，笑死，我再龌龊，也比你畏首畏脚，偷偷摸摸，当个缩头乌龟强！”罗茜冉笑得很讽刺，让焦影和苏婉都觉得有些扎耳。

　　钱丽再一次被刺激到了，她发现无论她怎么说，嘴上功夫就是斗不过罗茜冉，每次都被打败挖苦，她不打算跟这样的人再较真下去，除了让自己生气，没有任何好处。于是，钱丽义正言辞地说：“你给我听好了，我活得光明正大的，我不是喜欢顾枫，我是喜欢苏婉和顾枫的爱情，我喜欢的是那一份纯粹而美好的感情，我是向往顾枫对苏婉百般万般好，那给我无限的精神寄托，那也是这世间为数不多的让我觉得值得守护的东西！每个人心底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念想，你不懂就别胡说八道！”

　　钱丽一口气讲完，感觉心里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于都得到了释放，突然就放松了，心灵也轻盈了很多。原来，一吐为快，有这么大的治愈力。

　　苏婉听完很震惊，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和顾枫的感情怎么就成了钱丽的念想了？为什么钱丽的想法这么奇怪，她有些难以理解。但想想顾枫对自己的好，和自己做过的蠢事，不禁又自责又愧疚，心底也暗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加倍对顾枫好。

　　罗茜冉听完后，笑得更大声更放肆了，她捧腹大笑，钱丽和焦影都看得一脸莫名其妙，但苏婉心里隐隐约约知道了罗茜冉在笑什么，罗茜冉是唯一的知情者，她知道自己之前与庞子越纠缠不清的事。苏婉有些担心罗茜冉会脱口而出，心里打着鼓，使劲对着罗茜冉使眼色，但似乎罗茜冉并没有看见。

　　罗茜冉笑了一会，停下来说：“傻逼果然是傻逼，看到你这一脸正义的样子，我可以笑一年，真的太搞笑了。纯粹...而...美好？守护...精神...信念？我真是...哈哈哈哈...到时候你别哭，看你到时候哭成什么样...祝你活得一直这么正能量。”罗茜冉说的意味深长，令她们俩摸不着头脑，但苏婉的心都要提到嗓子口了，生怕罗茜冉一个口快就说出去了，走到罗茜冉身旁，手摁在她肩膀上，看着她的眼睛露出了乞求的目光，这才止住了她的话茬。

　　焦影在一旁看罗茜冉讲得含沙射影，而苏婉又一脸为难忧虑的表情，虽然听的是一头雾水，但心里也隐约形成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测，可她也不打算开口再深入这个话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当别人打算隐瞒时，你也就别再探究了，挖出来只会让大家都难堪。于是，焦影只是问：“顾枫现在住在哪个医院，明天下午我们没课，一起去探望一下吧。”

　　苏婉见有人解围，立马接过话茬，说道：“在第一医院。那我先替他谢谢你们啦...我先走了，过来已经很久了，他在那边一定也无聊了，我得回去陪他啦。拜拜。”说完，苏婉飞快地跑出了寝室。

　　苏婉来到男生公寓，向宿舍管理员说明了情况，想要上楼去顾枫寝室收拾一下衣物，但宿舍管理员无论如何也不肯放苏婉进去，无奈之下，苏婉只得另想办法，看来只能给顾枫的室友打电话，让他们谁帮忙稍微收拾几件衣物了。

　　苏婉打开手机通讯录翻找，其实最佳人选是得找庞子越，他和顾枫关系最好，比较好联系，但...她现在并不想联系他，一来她怕尴尬不知如何开头讲话，二来她也是有了些想避嫌的心理，仿佛只要跟他没有交集，就可以抹去之前所有的交集痕迹。

　　翻来翻去，苏婉还是打电话给了顾枫的另一个室友，还好前几天刚给他们送了平安果，这样叫起帮忙来，别人也会比较愿意，果然，对方一听这情况，立马答应了，没一会儿就收拾了一个袋子，送到了宿舍楼下给苏婉，还询问顾枫住在哪个医院，明天和几个比较要好的同学一起去探望一下。

　　苏婉连声道谢，告知了住址后，就道别奔回医院去了。

　　夜晚的医院，格外安静，长长的走廊里，灯光昏暗，一丝丝阴森的气息混着消毒水味，弥漫着四周，每走一步，都有踢踏的回音。苏婉时不时屏住呼吸，从走廊的这头轻步走到那头，心里都有些发毛，终于到病房了，苏婉松了一口。

　　推门而入，病房里的其他病人都躺下休息了，她望向顾枫的床位，他还是保持着她离开时的位置，一动不动，她发现顾枫的眼睛睁着，并没有入睡，就面带笑容走过去，靠近顾枫，轻声说：“我回来啦，你在等我等得不肯闭眼吗？”

　　顾枫也不知躺了多久，对时间失去了概念，感觉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苏婉突然出现在眼前，他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心情又沸腾了，但他努力压制着，怎么办，到这地步了，看着她的笑容，却又舍不得不看，舍不得打骂，真讽刺，真绝望啊。顾枫啊顾枫，你该怎么办，苏婉啊苏婉，我该拿你怎么办。

　　苏婉见顾枫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也不讲话，也不眨眼，被盯着不好意思了，笑着打趣道：“怎么一直盯着我看，难道我脸上有东西吗？我又不是大花猫。”说着，还假装配合地抹了几把脸。

　　顾枫没有配合地露出笑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里透露着浓浓的悲情与...审视。审视？苏婉心里一个咯噔，为什么顾枫会露出这般审视里带着质疑的眼神，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或是想多了？一定不会的，苏婉回过神来又看着顾枫的眼睛，他的眼神里只是露出了无限的疲惫...而已，果然是自己多虑了，苏婉心想，大概是顾枫身体受伤太累了。

　　于是，苏婉打开从学校带来的袋子，边拿顾枫的贴身衣物，边温柔地对他说：“你是不是很累了，第一天受伤不能挪动，要不我帮你擦一下身子，这样你也好入眠，怎么样？”

　　苏婉见顾枫不回答，又问了一句：“可以吗？嗯？”

　　顾枫还是没有回应，苏婉想他大概太累了不想回话，也就当他默认了。于是，就转身去拿脸盆毛巾去洗手间里接热水了。试完了水温后，苏婉端着脸盆放在病床的床头柜上，伸手掀开被子，打算去解顾枫的衣服扣子。

　　刚一掀开，苏婉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她看到了顾枫胸口那一块的衣服早就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了，血迹都差不多干涸了，苏婉惊得手足无措，连忙伸手去抚摸顾枫的脸，万分紧张地问：“怎么会这样，你的伤口怎么又裂开了，还流了那么多血，你现在人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舒服你一定要跟我说啊，自己别硬扛知道吗？啊？阿枫...你回答我一下啊...”说着说着，苏婉的眼泪又刷刷落下。

　　顾枫终究还是于心不忍，吐出了两个字：“没事。”声音沙哑，带着无限的沧桑。

　　苏婉见顾枫终于回话了，激动地抬手胡乱抹了抹眼泪，对顾枫说：“你等我一下，就一下，我去找医院过来看看，我马上回来。”说完，就快速跑出病房去找值班医生了。

　　没一会儿，值班医生就跟着苏婉来到了顾枫旁边，检查了顾枫的伤口后，严肃地板着脸说：“刚缝好的伤口，怎么开裂这么大。要是反反复复感染了更麻烦。”说完，转头跟护士说：“推到手术室来，重新清理，裂的需要重缝。”

　　苏婉在一旁听得提心吊胆的，自己才离开了一会，怎么伤势又变得这么严重了，刚刚发生了什么？她眼睁睁地看着顾枫被护士推走，连忙跟了上去，等在手术室门外，暗暗祈祷，希望顾枫没事，希望顾枫快快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