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甜与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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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屋里突然多个男人会辗转难眠，居然黑甜一觉，无梦。
早上被外面的水声吵醒，我迷糊了片刻才认识到家里还有个甯晋则，一屁股坐起来，下意识地去看自己有没有黑眼圈。然后又突然觉得很无谓，呆呆赖在床上不想动了。
甯晋则在厨房也折腾了一会儿，到快七点半的样子，他的脚步声停在我的门前。我小心翼翼地屏着呼吸——足有一分钟。他没有敲门，随后听到大门轻轻一响，估计是离开了。
我突然对自己这点作劲比较无语——明明是我留他过夜的，昨晚也什么都没发生，我怎么弄得心虚的不行呢？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慢吞吞地开了房门走进客厅。桌上摆了煎鸡蛋和烤好的面包，还有一盒鲜奶，很是顺眼。人家为我准备了早餐，本来该谢一声的。可惜，我在自己家当了缩头乌龟……
我不无遗憾地瞟了眼玄关，然后就站成了木桩子——那个靠在门边的男人，正插着手望着我笑呢。
“你，你没走啊。”我一时间胡乱想着，哎呀牙没刷脸没洗，头发一定是鸡窝样子吧，还有我这睡裙，黛安芬的很透明啊，这可怎么办？
大脑当机的当儿，甯晋则却几步上来，将我一把搂进怀里。他抱得很紧，紧得让人能感觉到他胸前蓬勃的肌肉线条。他的声气无限欣喜，“程橙，你真好。我实在想再看你一眼才走。骗了你，你别生我的气。”
我挣扎了一下没有成果，却弄得自己心跳怦然，衍生出暖暖的喜悦。多久了？不曾有如此的安稳感觉。索性不再费力跟自己较劲，在他怀中问：“睡得好么？”
“说了你也许不信。我从没有睡得那么沉。”
我故意逗他，“所以，我家沙发很合你的心意咯？要不你出个价，我可以来个友情价转让。”
他却哗地拉开我，满眼的期待不安纠结波动，几乎满溢，“程橙，你是不是，是不是有点愿意接受我了？”
我登时有点脸热，心中也不乏动摇，到底还是逼自己抬了头面对他，“甯晋则，如果我告诉你，我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曾经有过失败的感情，堕过胎，也当过陪酒的小姐。我不算冰清玉洁的女人，也不能保证我们一定会有结果。你是不是还愿意和我试一试呢？因为我最近仔细想了一下，我似乎……是有点喜欢你的。”
甯晋则如遭雷击，呆若木鸡。
我心一沉，来不及酝酿出更多苦涩，腰间一紧，已被他拥上半空，天旋地转地原地飞了起来。
“程橙，程橙，程橙……”他一个劲叫我的名字。
我被他转晕了，乱捂他的脸，“别闹别闹，快放我下来”
他的唇却贴上我手背，炙热而温柔，“程橙，我太开心了。这不是做梦吧？要真是做梦，等会醒了我简直……”
“甯晋则，你酒醒没有，听懂我刚刚说什么了么？”
“当然。”
“我说我有过去！”
“谁没有过去？程橙，我看到的，从来就只是单纯的你这个人而已。你是不是要我给你发个血誓，还是给你按个血手印，证明我就是爱你爱得要发疯？”
这么傻气的男人呢，却让我心中被无限地充盈。我回抱他的脖子，低头蜻蜓点水吻了吻他的额头，“好。算你命不好，现在被我缠上了，以后做成噩梦也不许你醒的。”
甯晋则忽然闭了眼，再睁开，桃花流水中竟有泪意潺潺。
甯晋则那天对我说，终其一生，绝不相负。
太久没有谈恋爱，我当然想要低调一些。甯晋则倒是答应得极爽快，然而他这样的实诚人，用佳佳的话说，简直没有任何隐瞒恋爱的能力。没出几天就被人看出端倪，然后保密计划彻底破产。我恨恨问他这样怎么能去当卧底的，他正经八百地跟我辩解，罪犯又不是他爱人，他不可能真情流露么。我无语了一阵，也就算了。
余姐知道了甯晋则的存在，隔天摆了一桌鸿门宴。
甯晋则大致听我说过，当年妈妈突然去世，我又失去了工作，家里因为被一个父亲的老朋友开骗子公司卷走了所有积蓄，已经欠了不少医药费。为了妈妈的丧葬费，我几乎自暴自弃要出卖这具身体，幸亏，我找到的是幻世。老练泼辣又仗义的余姐，她借了我不少钱，也教会了我许多世间冷酷的真理。我后来在幻世大红大紫，为了陪余姐治乳腺癌，放弃了几乎半年的工作，而后余姐待我更如亲人。
甯晋则听我诉说过往，好多次狠狠攥拳，末了把我揉进怀里说：“你放心，余姐永远是你的亲人恩人，她以后也就是我的家人。”
甯晋则其实除了面对我时偶尔会刷刷双商下限，应对别的人倒从不含糊。余姐那顿鸿门宴吃到后来没把甯晋则治住，却闹得自己真心哭了一场，把我揪到房间里说：“这样的男人可遇而不可求，你自己惜福。”
我自然是欢喜的，当然这样的欢喜中也有些小的烦心事。
比如，阴魂不散的杜岑。
杜岑开始送花——天天送。一捧100朵的白玫瑰好像不要钱的玩意儿，每天都有花店送到咖啡店来。我初初是收到了就让人扔掉，从来不去看卡片上的字。后来他发了狠，声势浩大的弄了一车玫瑰花。我考虑了一下，叫佳佳带着花店司机带到幻世那边，权作当夜的礼品装饰了。
杜岑终于露了面，在咖啡店里耍着少爷威风一定要和我谈。我不想惊扰了客人，所以带他出了自家店子，在他又上来拉扯的时候拍了照，顺势报了警。
杜岑家的华信集团原本就是H市的支柱型企业。几个月前因为杜家掌舵的二子——杜岑的叔叔——患胃癌死了，杜岑被传已是华信集团命定的接班人。但因为死者的股份归属问题一直没有落实，本地媒体也都在持续作追踪报道。逛一次警局，杜岑未必如何在意，但如果在这个当口被别有用心的媒体抓着乱报一下，很可能影响到外界对华信岌岌可危的信赖度，甚至引发股价危机。
这个道理，杜岑比我自然明了千万倍。
警车呜呜愈近，不可一世的杜岑终于放开了我，颓然一笑，“阿橙，你果然变了。比我想象的极限还要狠辣。”
我只是好整以暇地理了下被他弄皱的衣袖，“所以，趁警车没来，走吧。”
“如果我说，我现在真的爱上你了呢？”
“我有男友了。即便我没有男朋友，你也在永不考虑的名单里。这样说，你听懂了没有？”
杜岑的眼底陡然红得狰狞，“你不能这样！既然你肯跟他，为什么不能跟我？”
我为他的问句愣了愣神，摆摆手答：“这种问题，你既然不懂，也不配知道答案。”
后来我为这事甚至交了点罚款，幸好甯晋则出差去了，不然被他知道，少不得好一通解释。
我以为杜岑的事总算告一段落，然而看来我仍低估了了此人的胜负欲。他还是会来咖啡店找我，不过从此不敢公然闹事了。既然是喝咖啡的客人，我虽瞧他不顺眼，总也没有往外赶人的道理；所以只要他不来招惹我，我也就把他凉那不闻不问了。
咖啡店里总是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幻世的小姐妹们常来我这里磨牙。孤儿院那边，林军他们就更不必提，喊着大嫂大嫂的，没事就在我店里乱窜，又当服务生又耍着调皮。
我揪着赵杰的耳朵让他给我背英文，把奶泡拉成一颗大心给公主病的小琬喝，做新鲜的草莓蛋糕让她捎给余姐和二哥，没事还会和一群熟客谈天说地。隔一阵子，我就会张罗在店里换点装饰和鲜花。最近我还报了个钢琴班，客少的时候就在咖啡店里叮叮咚咚地练习。日子过得着实不错。
至于和甯晋则么，我只能说，乱花渐欲迷人眼啊……
甯晋则其实很忙。以前他来我店里的时间，基本就是缩短睡眠时间当铁人撑过来的。在一起以后，我自然舍不得让他那么辛苦。正好我家在市中心，离他上班更近，我也就懒得做作，直接让他挪窝到我那里去住了。他的反应是——几乎把我吻晕在怀里。
夜里，他洗好澡走出浴室。精壮的身体上零落些许伤痕，那湿漉漉的黑发、倒三角收拢的腰围，还有匀称修长的大腿……简直让我眼都晃了一下。
甯晋则没有经验，然而我们无比合拍。他从来不缺乏激情，热烈不知疲倦地抚慰，只令人一次又一次更深地沉沦……
他喜欢把我捞在怀中沉沉睡去。后来问了刘院长，才知道甯晋则的失眠症真的不是骗人。他在孤儿院长到五六岁，被收养过一次。然而过了四五年，收养人却把他又送了回去。他更加积极勤勉，从来不在人前露出任何负面情绪，但是从此睡觉变成了极大的问题。那些年他吃了无数的安眠药，如果不用药，他就会整夜整夜的失眠，直到身体坚持不住崩溃倒下。
我听得心疼得不行，夜里极尽地温柔缠绵，他则回报狂风暴雨的激情。我见他靠在枕边闭眼犯困的模样，就去拨弄他的短发，指尖从高高的鼻梁落到性感的唇，被他噙住咬了一下，含糊喊我，“程橙，痒。”
“你不是失眠症么？”我笑嘻嘻地吻他的胸口。
他沉默了一秒，睁开眼静静凝视，低沉的嗓音里万千情意，直欲将人淹没，“不是有了你么？”
因为有了甯晋则，我的日子，几乎甜得要发了齁。
小琬几次都攥着我的手，不依不饶非要我交出保养秘方。说我以前美得一身仙气，现在美得简直让人想一口一口把我吃了。我就一本正经跟她建议找个帅哥，采阳补阴修炼元气。小琬笑岔了气，疯狂地拍桌子。我也被自己雷得不行，嬉笑着抬头，无意间居然对上了不远处杜岑的目光。
杜岑不自己地倾身，似乎想说什么，然而我已经收回了视线，和小琬玩了一会儿就回吧台帮忙收银了。杜岑那桌我自然是不会去的，佳佳后来跑了一趟回来，悄悄问我：“程橙姐，那桌那个帅哥老来，一直在看你呢。是不是认识啊？”
“嗯，以前认识。渣男，注意保持距离啊！”
“哦。”佳佳比起小琬还是天真浪漫一些，“可我看他刚才眼睛都红了，是不是你们有什么误会啊？”
“没有误会。说起来，我如今这么淡定不去找把刀把他捅了，已经算非常克制了。”
佳佳吐吐舌，“哎呦程橙姐，你可从来不这么说人呢。看来这人真不是好人啊。”
我欣慰，“嗯，明白就好。”
至于杜岑，我眼角偶尔扫到，他似乎比以前少了些精神。我估计他的耐心也快被磨光了，到时候等他自动退散就好。
然而隔天，我却收到了一个不太让人愉快的消息。我这店子的地主通知我，说转让了地皮和建筑，而收购者是华胜集团。下午杜岑来的时候，明显的喜气洋洋，见我一脸阴霾，他才稍微收敛，将那一沓薄薄的纸推到我眼前，“程橙，只要你肯回头，这些就都是你的。”
对这个人，连生气都嫌多余。我淡淡着推回了文件，“杜先生，你自重！”
杜岑的冷静瞬间碎掉，“你不怕我明年不给你续约，你这咖啡店就要关门？程橙，你就这么笃定我舍不得赶你？”
我摇头，“怎么会？不过咖啡店还可以找别的地方再开起来。谋生这种事，和我个人生活不能混为一谈。”
“你……”杜岑最近估计是闲得太无聊，就是执意要给我添堵，他咬着牙，“如果我说，你要是不肯和我在一起。我明天就要强行撕毁合同把你们都扫地出门呢？那点违约金，我会在乎么？”
我怔了一下，心里到底有些不好受。我这小店里其实员工不多，算上我也只是五个。我一时被迫关店也不至于饿死，但是却没法负担店里打工的人了。
当年的杜岑，虽然傲慢无礼粗玩世不恭，总还不至于在这些小事上斤斤计较。而如今么……
窗外流云，明暗的影缓缓游走，抚过对面那人一脸纠结难辨的爱恨。杜岑死死蹙着眉峰，好像他才是个被害者。
我不禁有些好笑，手一热已被人覆上，杜岑声音发嘶，“你究竟要我怎么做？阿橙，到底怎么做，你才肯重新看我一眼，跟我多说一句话？好，我承认，当年都是我的错。我可能是脑子被门夹了才放开你。可是阿橙，我后悔了。你相信我，这段日子我好好看清楚了，我只是重新认识了自己也认识了你。可是你也太无情了，居然一丝机会都不肯给我。我好好说也没用，我守着你也没用，你想让我这么看着你发疯么？”
我勃然摔开他的手，起身要走，“你发不发疯和我有什么关系？有病就去看心理医生！这店子你爱收不收，我的租约反正到今年年底。你想违约到时候大家法庭见就是了。杜岑，你如今这样子，只会让你自己显得龌龊下贱，也让更我觉得当年的自己蠢得可笑！”
杜岑迅速拦住我，哽着喉咙说：“你终于肯骂我下贱了？好，你想怎么骂我都可以。不过你生完了气，总可以给我一次公平竞争的机会。”
我没想到要面子到死的杜大少居然也会有这么死皮赖脸的一天。一时啼笑皆非，被他欺身过来只得匆忙地后撤。然而杜岑的来势诡异地顿住，转瞬被生生拉开，接着只觉面前一道拳风，正中杜岑的左脸，打得他踉跄往外退了三四步，噼里啪啦撞散了旁边一桌的花瓶蜡烛。
杜岑摔得狼狈，嘴角都见了血。出手的那个人倒是神色平静，不过眯起好看的桃花眼，拉了我的手上下一番打量，“程橙，你没事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甜与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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