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逢》见明

19、照州捕快

　　荒山野地，星月暗沉，树木杂草影影绰绰，显露出嶙峋的怪影。

　　一片半人高的荒草深处，躲着一个低伏在地的人影，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目光紧紧盯住草丛外的方寸之地。

　　万籁俱寂，爬虫游蛇悉索之声格外清晰。不知过了多久，此起彼伏的虫鸣声中，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从树林而来，经过草丛，最后停在对面的荒坡。

　　随即是重物落地声，掘土声，培土声。

　　杂乱的动土声之后，是片刻静寂，随即比来时轻松的脚步声又起，从荒坡而来，经过草丛，穿过树林，愈行愈远直至消失。

　　荒草丛中低伏的人影这才动了一动，他轻手轻脚扒开草丛，往方才动土声传来的地方急急而去。

　　人影在微弱的天光中靠近一处新隆起的土堆，他半跪在地，双手不停歇的刨开，片刻之后，土堆中露出一张乌紫可怖的脸，唯有轮廓能看出曾经的秀美。

　　*

　　照州，大齐西南边陲之地，距离淄都天高地远。

　　此地曾是月照古国，后于胤朝末年战火之中并入周土，由周朝指派官员管辖，一直延续至今。

　　照州城坐落于莽莽群山之中，高山深涧，少于外地往来。而照州府衙，则位于城池正南。

　　天光蒙蒙，晨曦从府衙前的大树间淡淡洒落，晶莹朝露遍染枝叶，在曦光中折射澄澈微泽。大树下快步走过一群捕快，因为暮春时节的清晨还带着微微凉意，他们纷纷抱手御寒。

　　捕快们转瞬就去的远了，他们行过高大府门，穿过白石绿林，最后进了一间宽敞公房。这群捕快意态闲散，谈笑风生，原本冷清的公房瞬间变的热闹起来，他们话题变幻多端，从红楼楚馆到闲话家常，从风花雪月到鸡毛蒜皮。

　　突然，其中一名捕快道：“你们知道吗？昨夜老张头那边，又有人捉拿了大犯归案。”

　　其他捕快闻言纷纷围拢上去，七嘴八舌道：“真的？”“是谁啊这么厉害。”“这是第三个了吧？”

　　也正在这时，公房外又进来一名捕快，一样的皂衣长靴，一样的腰悬长刀，但是他身形挺直，比其他意态悠闲的捕快多了几分稳重，飞眉深目，又比其他捕快多了几分俊朗。他进来后也不说话，安静驻足一旁。

　　那挑起话头的捕快只眼风一扫，就继续道：“道上的规矩，又不是不懂，老张头怎么可能知道是谁。你们知道吗？这次归案的，就是那个屠人满门，从江左一路逃到咱们这儿的绿林大盗！”

　　一阵惊呼，随即有捕快感叹：“真是厉害！你们想啊，半个月内三个大犯归案，还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这肯定是一个人干的，着实佩服！也不知是哪路江湖好汉？”

　　立马有捕快反驳：“这可是钱货两清的事，捉拿的犯人越是凶残，赏金就越高，这明显是奔着赏金去的。我要是有那本事，我也去！”

　　这话引来其他捕快一阵打趣，满堂哄笑。唯有一直安静驻立一旁的捕快，听闻此事之后神情若有所思，又踏步出了公房。在他走后，有人压低声音道：“耿捕快最近神神秘秘，不知道又在干嘛…”

　　“查什么案子…想立功压过咱们一头…”

　　“不过刚来半年…真是痴心妄想…”

　　这些声音断断续续，独行捕快恍若未闻，扶着腰刀径直往刑牢而去。

　　*

　　地牢潮湿幽暗，石壁上的火把明明灭灭，袅袅青烟盘旋升起，在地上映出模模糊糊的暗影。

　　各色刑具堆满刑房，从刑房再往里，是一间间铁笼一般的囚牢。耿捕快站在其中一间之前，目光透过巴掌大的铁窗望了进去。

　　里面铁链泛着森森寒光，紧锁着一个满身血污蓬头垢面的魁梧大汉。正是公房中众位捕快所言的绿林大盗。

　　一道影子晃了进来，严肃的声音在死寂地牢中沉沉响起：“耿捕快到这里来做什么？这里是关押重犯的地方。”

　　耿捕快神情一凝，转身拱手道：“张大人。”

　　他身前站着的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半百老人，老人身着皂服，眼神清明，他看了一眼低头拱手的耿捕快，摆了摆手：“什么大人不大人，不过一介典狱。”

　　“张老，”耿捕快从善如流，微顿一下又接着道明来意，“听说又有一个大犯归案，我过来看看。张老可知捉拿他们的是谁？”

　　张老看他一眼，转身往外走去，耿捕快连忙跟上，直走到无人的刑房，张老才淡淡道：“这一行的规矩就是不见面不留名，你问这个做什么？”

　　耿捕快目露迟疑，片刻之后才道：“心下好奇，随便问问。”

　　张老目光意味不明的望他一眼，嘴里似乎自言自语：“榜文又少一张，说不得这两日又有人要住进来…”

　　耿捕快闻言略一思索，再次拱手道：“多谢。”说罢告辞离开，挺直身形消失在通往地面的狭长石阶。

　　*

　　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

　　照州刑牢大堂一侧的木门被低声敲响，随着木门被从里打开，外面有疾风携裹着一道影子被抛掷进去。

　　大堂燃起昏黄灯火，顷刻之后，张老严肃的声音在夜色中低低响起：“验明正身，赏金奉上。”随即一个木匣被端端正正放在木门之外。

　　耿捕快一直躲在刑堂不远的暗处，他紧紧盯着木门外的木匣，想等着来人现身。但是一阵风过，木匣就不见了踪影。他急急转移目光，可黑夜沉沉，天光全无，什么也看不见。

　　他凭着感觉往一个方向狂追而去，一直追到有灯火的地方，长街小巷却都空空如也。他张皇四顾，懊恼扶刀急喘，弯腰坐在一株大树之下，灯火莹莹，穿过繁茂枝叶，在他身上投下凌乱树影。

　　晚风一般清凉的声音突然响起：“你是在找我？”

　　耿捕快猛然抬头，闻声望去。

　　小巷冷寂，两边高墙耸立，墙头零星几盏灯笼洒落如玉光辉。玉辉之中，高墙之上，青衣少女安静而立，衣带当风，仿佛下一刻就要融入夜色之中。

　　耿捕快一时又惊又喜又疑，深目绽放粲然光亮，他平复猛然加快的心跳，却迟疑着不知如何开口。

　　少女目光淡漠，转身欲行。

　　耿捕快快速站起，急追几步，口中道：“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

　　少女停住身形，立于墙头重新回身，居高临下俯望着他。

　　耿捕快只觉心跳重新加速，一番话快速说出：“实不相瞒，在下想请姑娘助我查案。”

　　“在下是照州捕快耿言，照州从数年前就不断有青年男女失踪，但因都是些浮萍之人，且掠人者都留下钱财，一直少有人报案。直至前不久，有猎户在山间发现大量白骨，在下追查许久，才发现于人口失踪有关。此案现今已有眉目，是隐藏在照州的一个江湖门派所为，他们行为诡秘，每年都会收罗美人，收罗去的美人也不知为何，总是频频暴毙。人命关天，在下无计可施，又人微言轻不能说动长官，是以才冒犯想出此策，请姑娘见谅。”

　　随即是长长的静默，耿言抬首望着墙上的少女，只觉扶刀的手心都生出细汗，被风一吹凉意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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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必须要说明一下~
这不是查案文，一点都不悬疑，过程也不推理
为什么呢？因为作者没脑子写不来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