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之清醒与否（莫玄羽单人向）》十七盏白炽灯潇洒断电

1、清醒与否

　　这世上美梦无数，若能及时醒来，便可回头是岸。
　　但这世上，有几人能及时醒来？

　　莫玄羽垂着头，在这庭院慢慢踱步，兰陵金氏，就算是个偏院，也依旧富丽堂皇。
　　他天资愚笨，毫无修仙慧根，和他一样的私生子女多的是，所以根本也没人理他，他那所谓父亲的正妻的儿子们更是欺压不止。
　　有的人阿谀奉承，有的人忍气吞声。
　　但却有一个人，无论被欺负得有多狼狈，被多么苛刻的对待，都始终笑脸相迎。
　　莫玄羽不自觉的开始好奇关注这个人。
　　他总是笑着，他是和金光善嫡子长的最像的私生子，眉间有一点殷红的朱砂。
　　他的身形甚至还不如自己的高，他们都穿着兰陵的金袍。
　　可莫玄羽就是觉得他衣衫上那朵金星雪浪开的最明艳。
　　最亮眼。
　　他对每个人都会露出笑容，不管那个人会不会以鄙夷的表情回报。
　　终于，莫玄羽在又一次遇到他之后，也对他温和的笑了。
　　他毫无波澜，还是一副笑脸。
　　“……你……你好，我叫……莫玄羽。”
　　“我是孟瑶。”
　　金光善的私生子，大多随母姓。
　　“你……你的名字，很好听……”莫玄羽结结巴巴的说。
　　孟瑶向他颔首微笑，“谢谢，莫公子还有事吗？”
　　“啊……没有没有。”莫玄羽侧身让开道路。
　　莫玄羽看着他的背影，视线恍惚。
　　孟瑶对他很好。
　　或者说，他对每个人都很好。
　　他悄悄用自己的东西替换了孟瑶的东西，然后好好的收起来。
　　孟瑶的东西其实是最破旧的，还不如他的，但他都好好的收起来了。
　　他知道，孟瑶也知道。
　　但他不知道孟瑶为什么不说，所以就这样也好。
　　熟络之后，他总会寻着各种由头找孟瑶说话。
　　“孟瑶，这是什么？”
　　“孟瑶，你会用这个吗？”
　　“孟瑶……”
　　他知道孟瑶其实很聪明，也很厉害。
　　所以，在孟瑶改姓金的时候，莫玄羽一点也不意外。
　　“恭喜你……金公子。”莫玄羽没有叫他孟瑶。
　　“人后的话，莫公子可以唤我孟瑶。”他说。
　　他叫金光瑶。
　　后来，金光瑶成为了仙督。
　　金光瑶对他的确很好。莫玄羽知道。
　　起码，在一个个消失的金光善的儿女里面，没有他。
　　他依旧是那么一副笑脸。
　　但莫玄羽已经看到他伸出了隐忍多年，磨砺已久的爪牙。
　　莫玄羽替他高兴。
　　金光瑶报仇了，好像他自己也报了仇了一样。
　　什么事情他都能处理的很好。
　　人前，莫玄羽在只敢远远的看着他，人后，依旧是那般唤他孟瑶。
　　这么多年来他的心意，他不相信金光瑶看不出来。
　　“玄羽，你我是兄弟。”金光瑶说。
　　是，是兄弟。
　　同父异母的兄弟。
　　或许，这样装聋作哑才是他莫玄羽能够微末的陪着他的最好形式。
　　但当金光瑶娶妻时。
　　莫玄羽还是魔障了。
　　孟瑶，是真的不喜欢男子吧。
　　或者，是因为他们是兄弟。
　　那么……
　　若他……
　　若他生而为女……
　　若他们并非……
　　他们……会有可能吗？
　　莫玄羽浑浑噩噩。
　　当他清醒时，发现自己在喜庆华丽的大堂，金光瑶和他的妻子正在拜堂，而自己跪倒在金光瑶脚边仰头看着他。
　　他从未看到过孟瑶这般穿着喜服时的俊美，也从未看到过那双眸子里那般嫌恶的神色。
　　金光瑶手中有一提倾覆的酒壶，湿漉漉的感觉从头上滴落，沾湿了散乱的头发。
　　酒香四溢，狼狈不堪。
　　“清醒了吗？”
　　“…………”莫玄羽不答。
　　液滴裹着脸上的脂粉掉落。
　　寂静之中，四周只有窃窃私语。
　　莫玄羽突然疯笑着四处做傻。
　　“你看……奴家好看吗？”
　　感受到四周鄙夷和不怀好意的目光转到自己身上，莫玄羽大笑着跑了出去。
　　“原来是个疯子啊！”
　　“仙督竟然还留着这疯子！”
　　“仙督果然好气量！”
　　“……”
　　喧闹的声音越来越小。
　　莫玄羽停了下来。
　　在这条长廊上，他第一次知道孟瑶的名字。
　　清醒了吗？
　　清醒……
　　怎么可能……清醒呢？

　　洗去了面上的脂粉。
　　幽微的烛火映照，莫玄羽在铜镜里看到了自己苍白的脸。
　　然后微笑着重新打开了脂粉盒子。
　　莫玄羽再没有叫过谁的名字。

　　再到后来，有个人经常来找金光瑶帮忙，他唤金光瑶为三哥。
　　人人都道这个人脓包无用。
　　但当这个人来找自己时，莫玄羽却只是疯着把他随意想套的话堵回去。
　　这个人，叫做聂怀桑。
　　和他一样卖傻，但这是个聪明人。
　　莫玄羽不知道聂怀桑想做什么，只知道他打听的或多或少都与金光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当聂怀桑诱着他去金光瑶的密室之时，莫玄羽还是心动了。
　　他去了。
　　然后他清楚了。
　　他们之间，从来不是因为断袖和兄弟。
　　而是金光瑶根本不需要。
　　聂怀桑问他看到了什么，莫玄羽随口说了一篇他稍有兴趣看的文章。
　　献舍。
　　其余，只字未提。
　　疯了，也好。
　　起码疯了，他还可以随意的跑去所有地方。
　　找孟瑶。
　　金光瑶的未出世的孩子早夭，妻子继而死去。
　　一场冷雨。
　　莫玄羽又一次跑到孟瑶面前，几个修士作势拦他，被金光瑶抬手阻止。
　　“水牛儿缩回壳里了……水牛儿缩回壳里了……”
　　莫玄羽举起手来，掌中有一只蜗牛壳。
　　“水牛儿不出来了……”
　　然后又被修士拖开，拳打脚踢。

　　孟瑶，愿你得偿所愿。

　　莫玄羽死死抱着从院子里藏好的小箱子，被自作聪明的金家修士强行遣送了回去。
　　莫家庄的人如何，都不重要了。
　　他是不是疯了？
　　莫玄羽时醒时魇，把容易忘记的事情写下来。
　　始终没有那个人的名字。
　　因为永远不会忘记。
　　看着孟瑶的东西一件件被抢走，他无能为力。
　　他安静的躺在血阵之中。
　　聂怀桑说有个人可以帮他复仇。
　　若能复仇……
　　莫玄羽突然问自己。
　　爱孟瑶吗？
　　不知道。
　　恨孟瑶吗？
　　不恨。
　　清醒了吗？
　　…………
　　醒了。
　　能怪谁呢？
　　他爱的只是那个对自己好的孟瑶吧。
　　而孟瑶对每个人都那么好……
　　怎么能怪他呢？
　　如果，那些人能给自己一点点温暖。
　　他是不是就不会爱上那个人？
　　是不是……就不会沦落至此？
　　或许自己就不应该……生于世间吧……
　　要怪，就怪莫家人，和自己那个贪婪的梦吧。
　　莫玄羽对自己说。
　　你要恨的人，绝对不是孟瑶。
　　要恨就恨那个金光善，莫家人……
　　要恨……就恨自己痴心妄想吧……
　　莫玄羽……

　　灵魂开始消散着，莫玄羽闭上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