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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川寒 ...
是飘着细雪的天气,倒不是多么冷,因此一落下就很快化去,染出一小片水渍。
尚是清晨,街上行人疏疏。一人御剑飞来,轻快从半空中翻身下去,一只手敛紧了衣领,另一只手翻了个婉转的手势,就将剑收回乾坤袖中。
那人披一宝蓝色绸面的大氅,祥云掩山的暗纹,领子上细细绒毛拂着他脸颊。似是不堪拂面而来的风,他半垂眼眸,羽睫上少许雪花很快化成水,点缀在那对明如宝珠的杏目上方。
他一整衣裳,抬头望望门口沈氏的牌匾,绽出个极快又极温和的笑来。守门的弟子虽是新换来的门生,未怎么见过世面,一望他模样气态便立即知了身份,谦卑躬身迎他到来。
晏怀秀抬手示意他们不必如此,昂首挺胸,落落大方往里行去。
“长兄,我来啦。”他熟门熟路摸到地方,向门内习惯性道句。
“……三弟?快进来。”
晏怀秀便在门口脱下大氅,抖落微融雪粒,格外自然地跨进门槛,将衣物挂在门边。
沈忱正于桌前执笔批阅文书,一双温润浅淡眼眸随着开门声响停留在他身上,一如往日般温柔,微垂唇角忽地一勾,绽出个极欢喜的笑来。
“过来这边坐下罢。好些时日不见,一见故人仍如故,我便放心了。”
晏怀秀走过去,却没依言坐下,而是站在他身后,撒娇地将手搭在兄长肩膀上,不轻不重帮着揉捏。
“长兄本该放心我,还当我是当年要你陪着的孩子呢雨雪天气,长兄又该肩膀痛了,也不好好歇息。”他蹙眉说得埋怨,将沈忱下意识前倾想躲避的样子尽收眼底,收回手。
沈忱一愣,知道拂了人意。
“我终究不像三弟那样清闲。虽说事务已分了沈清和那孩子一半,也终究不算少。”
接着两人又寒暄几句目前各家里状况,晏家现家主长袖善舞,晏家也如日中天,一片欣欣向荣景象。沈家还是不温不火,倒也没什么值得担忧之处。
“怎么想着过来?可有什么事么?”
“我……”他一垂眼,叹气道,“是来向长兄道别的。”
沈忱一怔,疑惑地无言看着他,等待解释。
“我时日不多,近些日子会回徽州修养。怕是不能再相见,因此趁着这次来颍川办事的空……”
“慢着。”沈忱急急抬手止了他话语,尾音微颤,直直望着他。“别跟长兄开玩笑。”
“万万不敢。”他低头勉强笑笑,“当年一役旧伤时发,日日虚弱得厉害,又畏寒得很。暗自请了不少仙门名医,都说伤至根本,难再医治。”
沈忱霍然站起身来,桌上带墨的笔被蹭掉了下来,在他洁白衣摆上染了一片不知所谓痕迹。他颤着手,将搭在椅背上的沈氏家主服给他披上,目光似含万分柔情与悲恸。
青色秀雅,倒衬得他的脸庞更无血色了些。晏怀秀收敛了哀色,像儿时那样含羞带怯地宛然一笑,一心想要勾动沈忱心弦。
他哑着嗓子,一遍又一遍唤着晏怀秀的小名,然后小心地抱住了他。
此举正中晏怀秀下怀,于是便伸手搂紧了兄长的腰,将头埋在人胸膛处,过了半晌,闷闷道:“人有生老病死,我已坦然接受,兄长亦不必太过挂怀。”
“我怎能不挂怀你是我的三弟,是我这辈子最疼的人!”沈忱一句出口,便觉自己有些失态,郁郁喘口气,松开了抱着义弟的手,准备倒杯茶喝。
晏怀秀望着他执壶的手颤抖,暗自发笑,兀地生出那么几分希望来,忽然开了口:“兄长还喜欢我么?”
沈忱整个人都顿住了。
他不会说谎,也不想欺瞒,抬手疲倦地揉揉眉心,语速缓慢却坚定:“从来都是喜欢的。”
如有焰火一瞬间在眼前炸开,七彩纷乱,晏怀秀恍惚在当地,欢喜感慨得几乎要流泪,然而事实上,他不知不觉露出了极为灿烂的笑容。欢喜之余,却是无尽凄凉。
“我对长兄,也一直念念不忘。”
何止念念不忘呢,简直是喜欢憧憬到极点,又厌恶痛恨至极致。
“长兄。”
沈忱回身过来搂住了他,目光中透出询问。
“要我最后一次罢。”晏怀秀仰着面,灿然一笑道,揪紧了沈忱的衣服。
空气一瞬间肃凝。
晏怀秀半阖了眼,不敢窥探此刻沈忱的表情。许久未等到回应,他平静地转过了头,却未有丝毫后悔。
“好。”仿佛过了很长时间,他耳边才轻飘飘落了这么一句。
顿时一阵天旋地转,沈忱伸臂一捞,稳稳将人抱在怀中,刚极其隐忍地在他紧蹙的眉心落下一吻,就听见怀中人一声轻喘。
好久未被人如此对待,何况又是面对自己一直仰慕的人,晏怀秀面颊泛上微红,唇角勾起得偿所愿笑意。
之后的事,他就再也不能知道了。
日上三竿,沈忱刚睁开眼睛。
做了一个极为古怪的梦,他惊醒,发觉自己捂出一身汗来。
梦中义弟拖着病体前来,两人互通心意,他便抱了心上人欲行云雨之事,只是刚刚亲吻到怀秀眉心,便似有什么力量将他从梦中拽出一般,从这场好梦中醒来了。
他回忆着梦中内容,心头一凛,紧接着便是难忍的哀痛。到底是有多喜欢那个人,才会梦见这样荒稽的内容明明两人已冷淡下去许多年,年轻时如胶似漆想来已是遥不可及幻梦,现下两人恰如一江冰寒。
强压下满涨情绪,他更衣束发,以冰凉清水洗面后,一如往常般,看不出来甚么不同。
今日仿佛格外心慌些,也吃不下去什么东西。他用了碗白粥,早早回房批阅文书,眼睛酸痛时,不经意一望窗外,发现竟真如梦境中般下起了雪。
他便又顺水推舟般想起晏怀秀披雪而来之景,只是还没来得及自己将这画面从脑中祛除掉,就有门生在敲门了。
“什么事?进来说罢。”
门便这样开了。沈忱一抬眼,瞥见的竟是因来得匆匆还有些气喘吁吁的逢时幸,他发丝间沾了雪花。沈家门生立在后面,交握着两手,脸色微微发青,低垂着眼偷偷望向自家宗主,那目光竟是有点怜悯的。
沈忱没领会到他眼神中的意味,只是一扬手温言让他下去。他此时全神贯注于逢时幸冷硬神色,不知为何他大清早摆着张臭脸赶来沈家,难不成是晏家出了什么大事
“逢公子,好久不见。”
逢时幸不理睬这句客套话,哑声开口:“沈宗主。”
心里咯噔一响,沈忱直觉八成是晏怀秀出事了。他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想到梦境中那句“时日无多”,顿时带了点哀求地看着逢时幸,既希望他就此闭嘴,又祈祷他赶紧说完,令他虚惊一场。
逢时幸也就真的给他来个痛快:“怀秀过世了。”
沈忱一下子没站稳,向后踉跄一步,勉强扶着椅子站住。他睁大了眼睛,还有些迷茫和疑惑,下意识地微微张唇发出“啊”的气音。那一瞬间,宛若一道惊雷从半空劈下,直炸在他的耳边,眼前事物仿佛都黯淡无光。
他的嘴唇动了动,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怔怔地,脸颊逐渐褪去了血色。
但他犹自强撑,不肯丝毫失态,努力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刚刚说了句“他……”,就觉得眼角有一滴冰凉的什么东西滑了下去。
逢时幸很给面子地背过身去,心里念叨着这些正人君子的眼泪最不能为人所见,然而他呢,固然心里难受,却连眼眶都红不了一点。
擦去眼角泪,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问些什么,长久冷淡终究化作一道深深沟壑。
“他……去得安心么?”
逢时幸一挑眉,哼了一声。
“安心得很呢,断气的前一刻唇角还带着笑呢,也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这样高兴。”
之前晏怀秀总是断断续续做着噩梦,半夜时常惊醒,脸色苍白浑身冷汗,在床上呆呆坐着,回神时就连连喊逢时幸的名字。逢时幸也是佩服自己,夜夜听着那人梦中喃喃自语,却没舍得将他从床上踹下去一次。
他穷尽一生拼凑出来的耐心全给了这个神志不清的晏怀秀,天天对着好言相劝。
说来倒也奇怪,无论晏怀秀疯得多么厉害,逢时幸一出口说些什么,哪怕没睡醒时恼怒地随口骂上两句,他便瞬间安心了。
又如逢时幸时常听见,晏怀秀用着一种极其乖巧的语调,怯生生地唤着“忱哥哥”,一会儿向他要糖,一会儿又想领着人去看花。最后总是惨淡收场——这点倒是分明得很,晏怀秀总会敛去缱绻笑颜,继续颦起眉头做他的梦。
然而这些,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别的什么,逢时幸是不肯同沈忱说上一句的。他心里甚至有些快意,陪在晏怀秀身边的一直是他,连第一个发现怀秀在梦中逝去的人,都是他。
不是那个世人眼中高洁无瑕、风度翩翩的沈宗主,而是肆意妄为、好不要脸的流氓恶霸逢时幸。
沈忱跟他比,算个老几?
然而这么想着想着,就更加难过了。
“他封棺下葬时,你记得过来一趟,也算是了了他一桩心愿。听见了没有啊沈宗主?”
沈宗主大概是听见了,又好像是没听见。他透过逢时幸那双深邃狭长的眼睛,仿佛望见了一片结了冰的江面,闪出鱼鳞般光泽。
晏怀秀着着那身月白锦袍,站在岸边,双手自然交握在身前,回首眼眸弯弯朝他一笑,刹那间冰消雪融,春风拂柳,岸边深深浅浅的花儿都绽了个完全。
蓦然惊觉已是旧梦陈年。
过了许久,久到逢时幸已经很不耐烦地将刚才那句话,又说了好多遍,越说越简单,到最后只剩了“记住了吗”这么一句,沈忱才仿佛苏醒了似的,说了句记住了。
可他又记住了什么呢。
故人已走,不会再有人伫立江边回首一笑,只徒留一川冰寒。
这篇以后应该会大改。
顺便说一下,cp向是逢时幸x晏怀秀。
推荐bgm:《白云苍狗谣》-根小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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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川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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