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二章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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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屹桁把洗漱用品整齐地摆在卫生间洗漱台前面。拿出手机。他拨通了他妹妹辛屹蕾的电话。
“哥，晚上好，”辛屹蕾接了电话，用富有活力的语调说：“你到宽柔医院了吗？”
辛屹桁只要听到辛屹蕾的声音，就会把一切的烦心事都忘掉。辛屹桁用一个男人最温柔的语气说：“蕾儿，我到了，挺好的。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德国？”
电话那边，辛屹蕾带着一点点愧疚的声音，道：“等到月底吧。哥，对不起，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才离开那儿的。”
“想多了蕾儿，”辛屹桁回答：“我去德国都是宽柔安排的，我进修完怎么可能不回到宽柔？那不成忘恩负义了吗？放心，我回来跟你完全没关系，你到德国好好研究，进修期就五年，抓住机会啊。”
辛屹蕾嗯了一声，辛屹桁接着说：“蕾儿，这两天我刚回到宽柔，杂事比较多，可能不能到北京去送你了。你走之前给我打个电话，路上小心啊。还有，把你那丢三落四的毛病改一改，欧洲人可不喜欢你这样的……”辛屹桁唠叨了一大堆，可能这就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温柔吧。
最后，辛屹桁嘱咐道：“早点睡觉，晚安。”
打完这一通电话，已经是第二天了。辛屹桁放下手机，躺到床上，关了灯准备睡觉。冯雯也睡了。
夜深了，今天喧闹了一天的医院也安静下来。陈国强、张可欣和冯益宁坐在医生办公室，都撑着头，思考着一天中发生的所有事。晚上胸外科的急诊不多，医生允许睡觉，不知不觉中，他们也都睡了。
东方出现一抹橘红，打亮半片天空。还没到闹铃的时间，辛屹桁和冯雯都在睡着觉。在医院值班的三个医生早就醒了。他们整理着病历，准备晨会和早查房。
医院大厅里面人渐渐多了起来，挂号窗口排着长队。刘建设的家属，就是那一男一女，冲进了医院，咣当一声推开医务处的门。医务处的人刚刚上班，被他们俩震了震，问：“您二位有事吗？”
那男的把昨天从胸外拿走的病历啪地一下扔在桌上：“我们家刘建设，昨天出了车祸送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让胸外那群医生给治死了，他们让我来找你们解决。”
医务处的处长卫京明每天处理的都是这种医疗纠纷。他拿起病历看了看。平静地道：“二位家属，我看了一下这个病例，我认为我们医院胸外科的处置没有失误啊。”
家属立马怒了：“什么？没问题？你懂不懂啊？”
卫京明用刚才的语气道：“您二位可能不太懂，患者由于胸部的异物可能会轻微移动，移动的过程中可能就会扩大血管的伤口，所以，在术中出现大出血也是手术中可能出现的意外之一。我们在给患者做手术之前让您二位签的手术通知书上都写的很清楚。”
那个女的跳了起来：“什么？我们根本就没有认真阅读手术通知书。护士就让我们签字，也没有提示我们阅读上面的内容啊。”
卫京明打心底里觉得这两个家属不讲理，解释道：“您二位既然签了字，就代表您二位已经阅读并同意以上所说的所有……”
还没说完，就被那个男的打断了：“你刚才说，说是手术通知书要手术之前签？”
“那是啊，”卫京明回答：“通常情况下，如果家属没有签字，手术是不能开台，也就是不能进行的。”
男的脸上露出一丝丝微妙的表情，接着响了起来：“那你们的护士让我签字的时候，手术已经开始了啊。”
卫京明明白了，他之前也处理过类似的事情。因为紧急抢救所以先送患者进了手术，之后再让家属补了签字。卫京明翻了一下备案册，胸外科的陈国强医生昨天来做过两次备案，一次是手术，一次是输血。然而，这两个备案都可能成为解释不清的把柄。卫京明也暗暗骂自己刚才说漏了。如果他刚才说话之前能考虑到这个情况，他也不会说出来。
卫京明拿着备案册，跟家属解释道：“您看，我们胸外科的医生为了尽最大可能挽救患者的生命，当时患者送来的时候情况很不好，需要马上进行开胸手术。您二位又没有赶到，所以，医 生们就来我们医务处做了备案，实行紧急情况下无签字手术。”
说完，卫京明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本子，那是医院的制度本。卫京明翻到了有关手术签字的规定，上面写着：
在急危重症患者需要紧急手术时，若家属不在抢救现场，主治医生向医务处备份过之后，允许先实行手术，手术结束之前需由患者家属补签手术通知单。
家属看到这，心里也觉得理亏，但是并不服输，他们手里还有另一个把柄，就是在抢救过程中，医生没有通知家属，违规输血。仅凭这一点，家属也可以成功的申报医疗事故，就说是医生输血失误，就算起诉也能赢。
家属跟卫京明说了输血的情况。卫京明心里一紧，知道这下完了，这确实是最大的把柄。内行人明白这仅仅是护士的渎职，没有让家属签字，外行的人，完全可以判定是医生取错了血或违规输血。没有家属签字，医院的一切规定，一切输血制度都是白给。
“您二位要理解，按照医院的规定，胸外科医生在给您二位治疗的过程中，确实存在没有让二位知情的疏忽，但是，在紧急抢救中，为没有抗D因子的RH阴性血患者输注RH阳性血，完全符合医院规定。”卫京明说。
卫京明口说无凭，家属当然无法相信：“你说的这个真实性我们也不懂 。你这边跟胸外一样，都给自己找补。我们申请向医疗事故评定调解委员会提出对这次医疗事故的评定，而且，我们马上请律师，起诉医院。”
卫京明知道，只要家属去告，就凭没有输注同型血且没有让家属签字这一条，家属稳赢，医院最后的结果还是赔钱。卫京明想说服家属，在医院内部和解，并且跟家属保证：“这样，我们院里今天立即进行开会讨论，拿出解决方案。如果您二位对我们提出的赔偿方案满意，我们就按这个执行，不满意您二位再告。您二位看行吗？”
家属本身对医院就没有信任，怎能相信医院会拿出一个满意的解决方案？家属不想耽误时间，所以拒绝了卫京明的提议，拿上病历走了。
七点半，辛屹桁在宿舍给冯雯做好三明治就来上班了，今天才算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天上班。他站在医院大门口，注视这医院的大门，与他五年之前所见的有什么不同。他走入医院，医院里大厅挤满了人。好不容易蹭到胸外，迈着大步子，走在胸外的楼道里。昨天一下午时间，护 士们都认识了辛屹桁，有些护士还犯了花痴。一路上，许多护士跟辛屹桁打招呼，辛屹桁一个个点头回应。
辛屹桁进了办公室，陈国强昨天已经帮辛屹桁收拾好了一张办公桌。辛屹桁坐在桌前。左上角放着一张胸卡，一个听诊器，三支笔。
早上八点，陈国强组织大家开早会。胸外科例行的早会就在办公室开，大家在一张长桌前做好，辛屹桁和张可欣面对面坐在桌子的第一排，冯益宁和刘恒远坐在他俩旁边，冯雯因为暂时休息就没有参加。夏新坐在最后。陈国强拿着三个病历本进来了。
还没走到桌前，陈国强就响了起来：“现在开会啊。我们先从公事谈起。”陈国强挥了挥手上的病历。“昨天下午车祸送入院一名34岁患者，术中因DIC死亡。家属情绪比较激动。而且我们忘了让家属签应急输血通知书，现在可能比较麻烦。开会前医务处卫主任打来电话说家属已经请律师起诉医院了。。家属情绪比较激动，昨天打了冯雯，冯雯现在暂时回避。大家最近工作中一定要注意人身安全啊。”
旁边的护士李珊低下了头。
“起诉怕什么？”冯益宁抬起头：“我们一切都是符合规定的啊。”
陈国强告诉她：“我们理亏，一告一个准。而且这些家属根本不是讨公道来的，就是为了要这笔赔偿金。”
冯益宁清楚，她不止一次见过这样的患者家属。
陈国强接着讲：“市长的父亲昨天因COPD并发心衰送入院，情况不是太好，辛屹桁等会去找我一下，我们和心内科的人一起商量一下后续治疗问题。”
辛屹桁点了点头。陈国强看了看辛屹桁，笑了笑道：“对了，这是我们胸外新来的医生辛屹桁，当年他和在座的许多人，包括冯雯都是同学，而且轮转的时候来过胸外，许多人应该都很熟悉。辛屹桁刚刚结束在德国安斯帕赫医生组的五年学术研究，从今天起正式来到胸外科任副主任医师，兼胸外科教学组组长。”
辛屹桁站了起来，朝陈国强鞠了个躬，又向旁边地医生们鞠了个躬，最后，转身向背后的护士们鞠了个躬，笑了笑说道：“大家好，我叫辛屹桁，来自德国安斯帕赫医生组，接下来我会与大家共同工作，希望大家能相互取长补短，一起进步，共同进行学术研究。”
所有人都为他鼓掌。从内到外，辛屹桁透着一种欧洲人特有的绅士风度。旁边的几个护士议论道：“你们都不知道，昨天他手术和抢救的时候可帅了，这也算是胸外护士的福利吧？”
护士长李爱萍示意她们别说话。
陈国强让辛屹桁坐下：“大家应该都知道，昨天辛屹桁刚下飞机就来医院参加了车祸和市长父亲的救治，希望大家能像他学习。”陈国强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开诚布公地说，辛屹桁是我的学生，也是我在宽柔医学院教的最后一批学生之一。在科里冯雯，张可欣和冯益宁也一样。他们是我的学生，但在胸外科，他们都是医生。”
陈国强的意思是告诉大家，他不会对辛屹桁有任何特别照顾，一切都会按照标准来进行。辛屹桁嗯了一声。
陈国强继续说：“那好，今天的早会就到这里了。下面，主任查房。”
不一会，陈国强带着一群人走出办公室，走在楼道里。辛屹桁走在陈国强的左边，张可欣走在陈国强右边。后面跟着冯益宁和刘恒远，再后面是其他的主治医生和实习医生。在走廊里，许多护士为他们让路。
病房里，许多患者刚刚起床，有些患者玩着手机，有些患者和亲人聊着天，还有些在享用家属送来的早餐。
电话打到了齐修明的办公室，那边是律师事务所。一位律师告诉齐修明，让医院封存刘建设的用药和手术记录，半小时之后有人来取。这次的事情医院本来占理，就因为少了个签字，医院就变成了弱势。齐修明明白家属就是为了从医院赚一笔钱，这笔钱早晚都要赔。
齐修明拨通了陈国强，陈国强正在查房，到走廊里接了齐修明的电话：“怎么了齐院长？”
齐修明在那边道：“患者家属去法院告了，你知道不？”
“知道，卫京明说了。”
“告了也是家属赢，我们要不直接在医院内部解决算了，破财免灾。”齐修明压着声音说。
陈国强简直觉得不可理喻：“什么？不可能。我们要赔了钱，不就是间接承认医院有错了吗？家属万一找了媒体什么的，我们麻烦还不是更大？我觉得现在我们都不应该有息事宁人的想法，家属要告就告吧。”
齐修明急了：“陈国强，你仔细想想，如果我们现在不在内部解决，到法院一样会输，我们 还得另外承担许多费用。还不如现在赔了？”
“不可能，”陈国强大声说：“原则问题。”
辛屹桁从病房里出来，小声说：“老师，别激动，小点声。”
陈国强降低了音量：“上面对这件事什么意见？”
那边回答：“昨天晚上已经报给了卫生局，卫生局现在已经组织了专门的评定和调解小组到医院来处理这个事。下午就会到我们医院。我估计到医院当事医生还得被询问。听说你让冯雯在宿舍避风头？”
陈国强答道：对啊，我怕家属闹事。”
“这样，你下午给她叫回来，卫生局的人可能要问她。但是注意，不要让她去手术室，抢救室，病房和门诊，就让她在医生办公室待着。”
陈国强答应了，挂了电话。陈国强心里对齐院长的做法很不满意，本来医生没有过失，为什么要赔钱？但现在的胸外科陷入了一种哑巴吃黄连的状态。
辛屹桁叫陈国强继续查房，陈国强在查房的过程中一直在想这起医疗事故。直到他进入了一间豪华病房——市长父亲的病房。
进去之前，陈国强和辛屹桁都有点发怵，市长万一又急了，无疑是给胸外雪上加霜。但是，刚推开病房的门，所有医生都被惊呆了。
市长扑通一下，跪在医生们面前。
辛屹桁把市长拉起来。示意陈国强继续往下查房，这里辛屹桁自己处理。辛屹桁和市长坐在市长父亲的病床旁边。市长陪了一夜，眼睛已经发红了。
辛屹桁看出市长心里有话：“市长，您有什么就说吧。”
市长直勾勾的看着他父亲：“我父亲，他……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的亲生父亲和母亲都是唐山人，76年的时候就去世了，因为地震。当时我六岁，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父亲母亲呼吸一点点微弱下来，我怎么喊也没有人听见。当时我好无助。知道一个男人把我拉起来，拉着我离开废墟，我才看到了一丝丝希望，后来，他为我取名叫郑林。他是个好父亲。从小就陪我一起学习，陪我一起玩。88年我考上党校当了嘉阳市临安县的县委副书记。一直在临安工作，也没有照顾过我父亲。”
市长的眼眶里涌出两行泪水。
“94年我父亲下岗，一直住在市郊的家里。我想着让他好好歇歇吧，我收入够养他的。后来我一次次高升，当上市长，我父亲搬到市区里来住。2011年一次体检中查出我父亲慢阻肺，当时用了药物治疗。后来病情越来越重，知道晕倒在家里……我多希望我能多和我父亲走一段路啊，昨天我还想着用我的职务走后门为我父亲找肺源，晚上安静下来我才发现，一切官职那都是身外之物，只要能治好我父亲，我可以不要任何官职，可以去扫大街……”
市长说了这么一大段，核心意思还是让辛屹桁尽力治疗。按辛屹桁的脾气，他应该很反感这种行为。但这一次不同，辛屹桁注视着病床上的老人，只告诉自己一定要让好人有好报。
离开病房，查房已经结束了。辛屹桁到陈国强办公室里，喝着陈国强沏的茶水，开门见山地道：“老师，现在市长的父亲情况非常不好，如果没有肺源，最多就剩三个月了。移植中心到底怎么说啊？”
陈国强叹了口气道：“没怎么说，现在根据病情轻重降序排列，市长父亲也就排在第3位。三个月内想要有三个肺源谈何容易啊？”
辛屹桁懂了，如果等移植中心。几乎是不可能的了。辛屹桁又说：“老师，你知道什么叫好人有好报吗？”
陈国强被辛屹桁问懵了，他不知道辛屹桁要干什么。辛屹桁接着道：“市长的父亲是个好人，他应该有好报。”
陈国强不明白辛屹桁为什么这么说，但是出于对学生的信任，陈国强知道辛屹桁绝对不会信口胡说。
陈国强告诉辛屹桁道：“等吧。听天由命。”
辛屹桁换了个话题，问陈国强：“老师，那刘建设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陈国强摇了摇头道：“院长和卫生局的意思是在医院内部商量赔偿，别把事情闹大。但我觉得如果说我们给了赔偿，不就认定胸外在抢救过程中有错？家属又不懂。”陈国强喝了一口水，用强调的语气道：“我跟你说屹桁，下午有调查组来，你中午去把冯雯叫回来，但注意别让她见家属。告诉她，调查组要是问她，别冲调查组发火。”
一上午，辛屹桁都在熟悉患者和医院的基本情况。郑市长跟他说的话他回想了一遍又一遍。中午，辛屹桁拿着陈国强刚给他的饭卡，到食堂买了两份两荤三素的饭，快步走到了宿舍。
辛屹桁是买给冯雯的，他记得冯雯昨晚说她住在406，辛屹桁敲了敲406的门。
“谁啊？”里面传来冯雯的声音。
“我辛屹桁，”辛屹桁回答：“开门，吃饭。”
辛屹桁进到冯雯的屋子里，冯雯已经泡好了一桶泡面，刚准备吃。辛屹桁看到那桶泡面就开始唠叨：“从上大学的时候我就跟你讲，不要老吃泡面，吃泡面对身体不好，而且还容易发胖。”
辛屹桁打开盒饭，跟冯雯说：“吃吧，时间紧没来得及出去买，这是食堂的。”
冯雯看了看盒饭，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土豆：“我从到了医院开始，最爱吃的就是医院的红烧土豆，每天中午几乎都要吃。现在可好，不知道还能吃几天。不知道我还能在胸外待几天。”
辛屹桁坐在沙发上道：“冯雯，别想多，这件事你没有过失，医院不会怎么处理你的。想开点，总会过去的。医院没那么不讲理，不会因为这件事让你走的。”
冯雯摇了摇头道：“说得简单，我可是想让它赶紧过去，但我说了算吗？”
“不算，”辛屹桁回答：“我们即使是医生，也不是说什么算什么的。患者的辱骂，自己的委屈，还有抢救时的劳累，成功的喜悦，不成功的伤痛，这都是我们医生职业生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就和钳子镊子手术刀一样，会伴我们一生。”
辛屹桁开导人还是真有一套，冯雯笑了笑：“算了，不想了，苍天有眼，会帮我评定是非功过的。”
辛屹桁也打开盒饭开始吃，边夹菜边道：“对了冯雯，下午卫生局有小组来调查这起医患纠纷，咱们俩，还有冯益宁。可欣、刘恒远，都必须过去。下午你跟我去医院吧。还有，陈老师让我交代你，跟调查组好好说话，即使他们问的问题让你多难受、多难堪。听见没？”
冯雯点点头。辛屹桁现在看着冯雯，就像是大学时候看着正在上初中的辛屹蕾，也是在吃饭的时候，劝她想开。
下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缝挤到医生办公室里。辛屹桁和冯雯一起来上班，陈国强已经在这里等他们了。
陈国强直入主题：“你们两个可算来了。调查组的人已经来了，现在在小会议室等着呢。要求一个一个进去接受调查，先从冯雯开始。再说一遍，不准跟调查组急眼。”
辛屹桁拍了拍冯雯：“加油。”
冯雯走了，冯益宁、张可欣和刘恒远都进来了，李珊低着头跟在他们后面。他们一起在医生办公室坐着等冯雯。
冯雯推开了小会议室的玻璃门。
会议室里，坐着卫生局调查组的四个人，一个记录员，和医院的一个律师。
“你是冯雯医生吧？”卫生局调查组的组长直接问：“有关昨天的一起医疗事故，我们想要了解了解情况。”
冯雯马上纠正道：“谁说这是医疗事故？定型了吗？现在顶到天能算是一起医疗纠纷。”
调查组的人带着一种奇怪的眼神点了点头，说：“好，医疗纠纷。”
没有一句废话，调查组的人问了冯雯一大堆的问题：
……
“你作为管床大夫，在张可欣进行输血之前，有没有想过之后会发生的后果，比如溶血反应？”
调查组问了一句废话，哪个医生会不考虑后果直接输血？
冯雯看都没看调查组一眼，冷淡地道：“考虑过。我们检查过患者是不是带有抗D因子，确定没有之后我们才进行RH阳性血的输注。”
“那你在输注的过程中，为什么没有让家属签紧急输血同意书？”
冯雯接着回答：“当时家属还没到，我们向医务处进行了备案，由医生张可欣将通知书给了护士李珊，交代李珊在家属到达之后签字，但由于昨天车祸抢救实在太忙，护士疏忽了。”
“刚开始时手术的主刀医生是谁？”
冯雯犹豫了一下答道：“辛屹桁。后来是我。”
“为什么出现这样的变动？”
冯雯说：“辛屹桁被叫去抢救一位慢阻肺的患者。”想了想，冯雯并没有说那是市长的父亲。
……
办公室里，辛屹桁无聊地翻看着医学杂志，陈国强到处踱着步子，眼神里充满担心：“祈祷冯雯别说错话。也真是难为她了，受这么大委屈。”
辛屹桁翻了一下杂志：“老师，别担心了，坐下喝口水。冯雯心里有数。”
陈国强心里一想，也有道理，就坐了下来，又开始絮絮叨叨地交代其他人：“调查组的人大部分都不是学医的，可能对有些事情心里不是那么有数。你们也应该理解。”
“行行行，理解，”辛屹桁说：“放心吧老师。”
正说着，冯雯回来了，推开门，冯雯脱下白大褂道：“真是有毛病，问一堆废话。全是我们这里不对那里不对。”
陈国强跟辛屹桁说：“该你了。”辛屹桁走到门口，给了冯雯一个眼神。
辛屹桁快步走到会议室门口，整了整衣服。
他推开玻璃门，大步迈进会议室。没等调查组说话，就一下坐在了椅子上：“我叫辛屹桁，是参与刘建设手术的医生。你们可以开始提问了。”
辛屹桁保持着平和的语气，展现出一种独特的修养。
调查组的人开始提问道：“你是刚来的医生吗？”
辛屹桁答道：“是，昨天下午刚回国就参加了刘建设的抢救。”
“你现在的职称和研究方向是什么？”
“副主任医师。主要研究食管癌、慢阻肺、肺梗死。”
“在昨天对于刘建设的手术中，你做了什么？”
“刚开始我主刀手术。半个小时以后我完成了开胸和判断患者胸内玻璃的侵犯情况。由于血还没有送达，我便和第一助手冯雯、第二助手冯益宁讨论了之后的手术方案并且制定了术中紧急情况的处理预案，并且告诉护士去催血。”
调查组的录音笔和摄像机都立在辛屹桁面前，让他觉得很不自在。辛屹桁继续用平淡的语气说道：“血送到之后，我安排护士输上血并监测血压和血氧饱和度。”
调查组打断了辛屹桁：“血大概什么时候送到的？”
辛屹桁回答说：“手术开始之后四十五分钟左右吧。”
“等血氧饱和度回升用了多长时间？”调查组又问。
“五分钟。”
调查组看着辛屹桁，辛屹桁扫视了一下调查组的几个人，有两个在记录，两个在提问，其余的在翻着刘建设的病历。
调查组组长组长接着发问：“在等血的期间，你们有没有让玻璃出现移动？”
辛屹桁谨慎地回答：“没有出现移动，没有由于玻璃移动而出血。”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二章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