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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赌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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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的柳枝抽出了新芽,知府府上的桃花隐隐看到了花骨朵儿,午后的太阳温暖。
徐州府的街道一如既往的热闹。
“包子,包子要不要来两个,刚出炉的热包子嘞,客官来尝尝啊。”
“糖葫芦…卖~糖葫芦了~”
……
街尾永福茶楼里的说书人,正站在台上,身前一张桌,桌上一盏茶,手中一把尺。
茶楼中人声沸鼎,谈笑声此起彼伏,跑堂小二举着茶壶在各桌间灵活游走。
“啪。”抚尺落下。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尚在交谈的人放低了声音,似是窃窃私语。
说书人摸了摸下巴上那山羊胡,喝了口茶水。开口道:
“天顺四十三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朝廷的赈灾粮被个中官员中饱私囊,天灾人祸,中原大地狼烟四起,农民放下手中的镰刀和锄头,拿起刀剑,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天顺帝派了六十万大军前往各地平乱,一打就打了十一年。大大小小的战斗多到数不清了。”
角落里,有两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子,看模样只有六七岁,却也和大人一样装模作样拿了折扇,手边一杯清茶,两碟小点心。
穿白色锦袍的小公子开口,“一清,你猜今日他会说哪个英雄?”
“这还用猜?定是咱们的开国皇帝,每回都说这个。”对面的小人儿皱了皱鼻子,捏起了碟中一个桂花糕。
“要不说这乱世出英雄,今天我就来说说我们的英雄,咱们的开国皇帝,洪兴帝,也就是我们的太*祖皇上,要说着太*祖皇上,当年在这前朝的压迫中长大,自小父母双亡…”
“莫不是这茶楼里的桂花糕味道正宗,我才不跟你逃学呢,若是被爹爹知晓,只怕又要将我禁足了。”
言毕,向对面的小公子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说对了,今日说的果然又是太*祖皇上。
锦袍小公子打开折扇装模作样扇了两下。
“你不说,我不说,你爹爹自然不会知晓,不必担忧。”
被唤作一清的小公子又吃了一个桂花糕,端起茶盏,用杯盖撇了撇茶沫,呷了口茶,轻叹一口气,“可就是这茶稍差了些。”
若是掌柜听着这话,保准从里屋出来拍桌子了:谁敢说我们永福茶楼的茶不好?这条街,不对,方圆五里内的茶楼酒楼里没有比咱们这再好的茶了!
可这茶楼的茶叶和这徐州府首富梁家的比起来,大约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放下茶盏,从怀里掏出帕子,擦了擦什么都没黏上的嘴角。
“比起我,我更担心子墨你,上回《论语》没背熟,手心都被打红了,吃饭的时候连筷子都拿不稳,还有上上回,你和王千户的儿子打了一架,回家又被你爹罚跪祠堂…这次逃学,如果被你爹爹发现的话,恐怕…..”
齐子墨想到那些痛苦的回忆,端着茶盏的手禁不住抖了抖。
“一清不用担心,山人自有妙计,而且打架是因为那千户的儿子扯了你的裙子。”
“有何妙计,不过是仗着下午的课是季师傅,老眼昏花都分不清人,你就不怕王大壮去告状吗?”
王大壮就是那王千户的儿子,本名叫王万里,大抵是那王千户觉着自己只会舞刀弄枪,想让儿子好好读书,搏个前程,王大壮从小仗着他老爹小时候教了自己两手打架功夫,在学堂里恃强凌弱。上回是欺负到了梁一清头上,她才忍不住出手,虽说自己没学过什么武艺,可从小被当做男儿养的齐子墨一点儿也没女孩子家的娇气,挥拳直奔王大壮的门面而去。
王大壮一时反应不及,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觉得鼻子一痛,伸手一摸,指上一片红色的液体,登时吓哭了。
“我要回去告诉我爹...”
齐子墨并未理会,拉了梁一清便进了学堂。
王千户见自家儿子被人都打出血了,自然要给宝贝儿子讨公道,领着儿子冲到学堂,把齐子墨好一顿骂,齐子墨看那人吹胡子瞪眼的样,只觉得好笑。
这事儿后来不知怎么传到齐知府耳朵里。
那日下学后,齐子墨回到家,齐远就喊她去了书房。
“子墨,今日在学堂为何要动手打你的同窗?”
齐子墨抿着嘴唇不肯开口,女孩家被人撩裙子这件事情说出来怎么都不光彩,她不能让梁一清颜面受损。
只是倔强的看着齐远,“我没错。”
齐远见她不肯说,“既然如此,今晚不准吃饭,去祠堂罚跪,想不明白不准起来。”
那晚,齐子墨在祠堂跪了两个时辰,饿得头昏眼花,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
之后,齐子墨便收敛了许多,那王万里再见她的时候眼神里又多了一丝闪躲,大概是被打怕了。
齐子墨晃了晃脑袋,将这些事儿都从脑子里甩走。
“一清,这些痛苦的回忆还是别提了,都出来了,咱们再去街上逛逛吧,我想吃糖葫芦了。”
“也好,这故事都听了几回了。”梁一清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放在桌上。“走吧。”
二人刚出茶楼,没走几步就遇上了扛着糖葫芦串儿的老人。
一人买了一串糖葫芦,拿着手上边走边吃。
“一清,你想去哪儿,要不…”齐子墨突然看到前面有好些人围成了一个圈,“咱们去前边看看,那么多人,肯定有好玩儿的。”
拉着她的手就往里挤,仗着两人身子小,在缝隙中穿梭,倒也是挤到了最前面,看见得却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只见一个头发松散,手上拿着一把折扇的男人,背对着她们,折扇挑在一个姑娘的下巴,那姑娘前后左右各站了一个人,穿着布衣,脸上挂着猥琐的笑,“这妹妹长的可不错啊,不如就跟了我们大哥吧,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其他几人起哄,“就是,咱们大哥在这几条街上有名的,知道吗,这几条街的治安,可全都仰仗着我们大哥呢。”
那拿着折扇的男人,抬了抬原本插在腰上的手,“低调低调,平时怎么教你们的。”身体却又靠近了那姑娘一分,“不过他们说的可都是真的,姑娘,你看你长的这么水灵,配本公子嘛,差是差了点,不过…也凑合吧?跟本公子回去吧~~~啊,哈哈哈。”
齐子墨听着火冒三丈,徐州府竟然会有这种地痞光明正大的在街上调戏姑娘,那些衙门捕快都做什么去了!
“一清,你快去找我爹,让他派人来。”
“好,那你小心点。”梁一清飞快的向齐府跑去。
齐子墨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周围那些人,没有一个有动静。往前走了几步。
“住手。放开那个姑娘!”
那男人听到声音,转身看过去。
“哎哟,我倒会是谁这么大胆呢,原来是个奶娃娃,怎么了,你娘没给你吃饱,到这里来叫唤了吗?哈哈哈哈”
齐子墨气愤的鼻尖都有些出汗,“你光天化日之下,竟做出这种事,与理不容!”
“理?这条街上,本公子就是理,小屁孩,滚回家吃奶去。少管闲事!”
对面屋顶上站着两个穿白衣的人,男子的飘逸出尘,长发如瀑,随意的绑在身后,手中握住一个酒葫芦,往嘴里倒了一口酒,眼若桃花,“公孙,这么多年了,我们还是分不出输赢,不如,改个赌约?”
那女子蒙着面纱,气质清冷,只见到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睨了他一眼,淡淡开口“怎么改?”
男子扫了一眼人群一眼,“我看这两个孩子都很有天分,心性不差,一人收一个做徒弟,八年之后,让她们来比。如何?”
女子不假思索的开口,“可以。我选离开的那个。”
“可以,那留下来这小子,就归我了。”
被喊做公孙的女子提了内劲,飞身下去,向着那小孩跑走的方向跟着走去。
梁一清咬牙跑到齐府门口,门童老远就瞧见一个小公子急急的向这边跑过来,近了才发现是隔壁梁家的大小姐,迎了上去,刚要开口问好,梁一清便开口了,“快,叫齐大人,带,带人去,去中街,子墨,子墨…”
门童还没听完,就急了,以为是自家小少爷出事儿了,“小姐,你歇会,我马上去通禀大人。”边跑边喊着,“大人,大人,小少爷出事儿了。”
齐远闻着声出来,见着梁一清,“一清,子墨怎么了?”
梁一清也顾不上行礼,着急说“子墨在中街,有个恶霸强抢民女,她上去阻拦,怕是一个人…”
齐远一听,自己管辖的徐州府一向是民风良好,居然有人作出强抢民女之事,子墨这性子…转头喊了门童,“你去府衙通知李捕头带人去中街。”
“是,大人,那您?”
“我现在就过去,让他们尽快赶过来。”
“是大人。”
“一清,你先回家吧,子墨总带着你逃学,你下次可不能由着她胡来了。”
“是,一清就先回去了。”梁一清也知道现在去办正事要紧,没做任何纠缠,听话的回了家,自己去了却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齐远赶到中街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一堆人围着的地方,想挤进去,可人太多,李捕头带着人也赶到了,迅速驱散人群,向齐远半跪抱拳,“大人,小人来迟,请大人责罚。”
“先起来,把这几个人围起来。”
“是。”挥手间,上来六个捕快,抽出长刀,围住了中间那几个人。
那地痞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住了,一时间没有任何话语。
齐子墨看到人群被驱散,就知道肯定是父亲带人来了。从包围圈中走了出来,果不其然,“父亲,这个恶霸,正想强抢这位姑娘…”
齐远看了看她没受伤,想了想也是,自己是瞎着急了,有那个人在,也不会让她受到伤害,“李捕头,这几个人收押候审,这里交给你了。”
“是,大人。把他们几个抓起来。”
那几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一时兴起调戏了一下一个长的好看的姑娘怎么就突然要被抓紧衙门了,一时间大喊冤枉…
齐远神色不变,“走,你先跟我回家。”
齐子墨知道在外面她的父亲大人是不会多说什么的,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又要挨罚了,悻悻的跟在后面走着。
屋顶上的男子喝了口酒,“呵,这知府来的够快的,都没看成好戏,英雄救美的机会也没了。小子,知道你是谁了,晚上再去找你。有意思,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