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成持轻散文随笔集》老成持轻

37、父母的婚照.

　　父母的婚照.
　　父母结婚时，曾留下一张六寸的黑白婚礼照。照片上的母亲身披婚纱，手持鲜花，面带微笑。西装革履的父亲站在母亲身边，显得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1966年，因那场史无前例的运动暴发，“破四旧”的狂潮席卷着我们这座古老的小城。一夜之间，狂热的人们涌上街头，砸烂街道路牌，占领名胜古迹，捣毁文化遗址，接着又挨家挨户搜查，收缴文物、瓷器、名人字画……
　　我们家底子薄，没有这些玩艺儿，唯独父母这张婚照，经人“鉴定”系资产阶级生活情调，须速做处理。
　　饱经磨难的父母一见外面风吹草动就胆战心惊，一听此言，赶紧召集我们兄弟商量对策。当时年少无知又紧跟形势的我竟然不假思索地甩出一句“烧掉算了。免去后顾之忧。”但年轻气盛的二哥却不答应：“不行，就挂在墙上，看谁敢怎么地！”
　　谨小慎微的父母眼巴巴地看着大哥，待他发话。老成持重的大哥思忖良久才表态：“我看不用烧也不要挂，先把照片藏匿起来，避避风头，以后再见机行事。
　　可是，这张老照片藏哪儿呢？全家人苦思冥想也找不出安全合适的地方。最后还是大哥想出了当时大家都认为不错的主意。找张洁净的白纸，外面再裹上报纸和旧布，然后小心翼翼地压在水缸底下——为防万一，我们总是将水缸灌得满满的水。
　　运动结束后，父母想起压在缸底的照片，要我们拿出来瞧瞧。
　　我们移开水缸，急不可待地取出这张被打入”冷宫“多年的照片，然而由于我们的疏忽，未采取防潮措施，这张珍贵的照片已经霉烂了，变得面目全非，而且没有修复的可能。母亲见了这张照片，心疼得直掉泪。
　　数年后，父亲永远离开了我们。孤独年迈的母亲怀念父亲时，总是情不自禁地说：“要是我和你爸的结婚照还在就好了。“此时，我们只能向母亲报以愧疚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