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锦》宁璃雪

6、院外鸳鸯

　　沈渊一声长叹，良久方道：“私下里你还是唤我父亲吧。”

　　烈鹰抬头看着沈渊，顿了顿方道：“父亲。”

　　“阿柔若是瞧见你这般大了，又如此英武，必会高兴。我和阿柔第一次见你时，你还是一个一岁多大的孩子呢。”沈渊感叹道，“这日子过得真是快啊。”

　　“当年若没有父亲和母亲收养，烈鹰早已死在街头。父亲母亲的恩德，烈鹰永志不忘。”烈鹰抱拳道。

　　沈渊叹了口气，“我身边就只有你和阿灵两个孩子了。”

　　夜渐深，一切都归于宁静。待到夜幕渐渐褪去，沈家才开始慢慢喧闹起来。

　　先是四小姐沈锦月身子不适，丫鬟急急忙忙去请了大夫来。七姨娘又跑到前头去回了沈时，沈时虽觉万分可惜，却也无可奈何。

　　紧接着又是二小姐沈珍珠房里一阵鸡飞狗跳，衣裳上有褶子，丫鬟采来的花不够艳丽，发髻梳得不好看，沈珍珠房里的人个个都被狠狠批了一通。接着，又重新选首饰衣裳、采花、挽发，闹得屋里人仰马翻。

　　其他的几位小姐房中也好不到哪儿去，个个都手忙脚乱，嫌这嫌那，唯恐自己的风头被别人抢了去。

　　这样一来，沈锦月反倒成了府里最清闲的人，翘着二郎腿歪在椅子上。一边吃着酸梅，一边听着屋外的热闹，怎一个自在了得。

　　今天绝对是沈锦月穿越后，最自由的一天。七姨娘，一大早就被叫去后厨帮忙了。两个小丫鬟，服饰她穿了衣服，给她端了早膳之后，就跑得无影无踪了，估计是去别的房里看热闹了。

　　然后整个院子里就剩下了沈锦月一个人，她自然不会乖乖地在床上躺着。给自己泡了杯茶，又端了一碟子酸梅，一碟子点心，就歪在躺椅上优哉游哉地吃了起来。要不是找了一圈，没找见瓜子，她这会儿说不定就坐在门口嗑瓜子呢。

　　慢慢地，沈府安静了下来。沈锦月猜测大概是刺史来了。过了一会儿，府中又开始喧嚣起来，丝竹之声，女子的调笑声不断从前院传来。

　　沈锦月找了把摇椅坐着，一边在椅子上晃呀晃的，一边欣赏着古代的乐曲。这首春夜弹得太过浮艳了，她想。

　　随即，沈锦月便有些诧异。虽然她在现代学过古筝，对一首乐曲的好坏也能评判。但这样的古曲，她却是不曾听闻。

　　那么刚才的评判定是来自这具身体的记忆了，沈锦月如是想到。说来也有些奇怪，她刚穿越时，脑中一片空白。但慢慢地，她便有了些零碎的记忆。到现在，她脑海中的记忆似乎已经完整了。

　　不仅如此，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所会的那些，她现在也都会。只不过有些生涩，需稍作练习。沈锦月想着想着，便走到书桌前拿起纸和笔，练起书法来。

　　她既然穿越到了古代，自然要适应古代的生活方式。原主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她要是放着这么好的基础不用，可就是傻了。

　　沈锦月翻出一本手抄的旧诗经一句一句地抄写着，才刚写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句。院门外就传来一男一女的调笑声。

　　“公子，奴今天可好看？”一女子道，声音有些耳熟。

　　“好看，珍珠你是沈家最好看的姑娘。”声音似是个年轻男子。

　　“公子又哄奴呢。”沈珍珠娇嗔道。

　　一阵嬉笑声过后，只听那男子道：“珍珠，此处无人，不如你即刻便跟了我罢。”

　　沈珍珠回答了些什么，沈锦月没有听到。不过她想，沈珍珠应该是答应了。因为院门外随即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沈锦月惊得笔都掉了下来，雪白的宣纸立即染上一大团墨渍。不是说古人很保守的吗？这也太豪放了吧。

　　关键是，他们俩在哪儿不行，非要在她院门口。这院子的隔音效果那么差，她不会一上午都要听他们俩。。。。。。

　　沈锦月想到这里就一阵头皮发麻，恨不得现在就跑出去告诉他们俩屋里有人。屋外的声音越来越大，言词也愈发不堪入耳。沈锦月索性脱了鞋，躺到床上去，用被子捂住耳朵，这才听不见了。

　　这边，七姨娘抽了个空出来，准备回屋瞧瞧沈锦月。没想到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一男一女在光天化日下苟合。

　　七姨娘吓了一跳，正要叫出来，却发现那与人苟合的女子竟是沈珍珠。七姨娘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转身便走了。可刚走了两步，七姨娘又停了下来，他们苟合不要紧，但小月儿还在屋内。这万一要是让小月儿听见，或者看见，那可怎么好。

　　七姨娘低头想了想，快步走到前头来，在沈时耳边悄悄回了此事。沈时一听，两个眼珠子骨碌一转，就把这件事又悄悄说给了陈刺史。

　　陈刺史听罢，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这个孽子，竟敢在别人的后院中做下这等事。若是让人知道了，在朝堂上参他一本，说他纵容幼子淫奸民女，那他的官位可还要不要了。

　　想到此，陈刺史立即站起身来，往那两人苟合之处走去。沈时见了，赶紧叫上七姨娘和四姨娘一同跟了上去。四姨娘不明所以，见沈时叫上她，心中暗自还诧异。七姨娘自没那么好心为四姨娘解惑，挑眉看了她一眼，便跟着沈时走了。

　　待到了院门口，陈刺史见两人干柴烈火地正火热，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大骂道：“孽子，竟敢做下这等猪狗不如之事。”

　　四姨娘起先吃了一惊，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扑上前去，一把将沈珍珠搂在怀里，一面挡住她的身子，一面哭诉道：“哎哟，我的珍珠呀，这，这可怎么办呀。老爷，老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这辈子就珍珠一个女儿，现在可怎么办呀。”

　　四姨娘一边干嚎着，一边抱着沈珍珠跪在沈时面前。沈时也是个成了精了人，见状，不满地看向陈刺史，意思是让陈刺史给个说法。

　　陈刺史看了看沈时，又看了看一脸惊讶的儿子，只觉气不打一处来，暴怒道：“畜生，看你做下的好事。”

　　陈公子闻言扑通一声跪在陈刺史脚边，“父亲，儿子知错了。儿子愿纳沈姑娘进门，还请父亲息怒。”一面说，一面不住地磕头。

　　陈刺史一脚把陈公子踹翻在地，“孽障，不纳进门，你还待如何？人家姑娘的清白都已让你毁了。”

　　言毕，又朝沈时赔礼道：“沈弟，今日之事是犬子的不是。愚兄这就命人择吉日，预备着纳令千金进门。还请沈弟不要声张。”

　　平白无故攀上一门亲家，沈时心里乐开了花，这会儿怎会拂逆了刺史的意思。你来我往道了几句交情，便又回到前头喝酒听曲去了。

　　七姨娘见众人都各自散了，便赶紧往沈锦月房中走来。此刻，沈锦月正把自埋在被子里呢，四姨娘的声音太高昂了，那一阵干嚎简直就是响彻云霄，沈锦月觉得自己的耳膜都快被她震破了。

　　“月儿。”七姨娘试探地唤道。

　　沈锦月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姨娘，你回来了。外面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吵啊？”

　　七姨娘闻言立即放心下来，“没什么，不过出了点小乱子。月儿要是累了，就继续睡吧。”

　　见沈锦月朝她点点头，七姨娘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往前面去了。七姨娘一走，沈锦月就坐了起来。她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现代人，又不是五岁的小孩，怎么肯能不知道院门口究竟发生了什么。刚才之所以那样说，不过怕七姨娘担心罢了。

　　出了一件这样的事，沈锦月也没有心思继续练习书法了。坐在摇椅上一晃一晃地，只觉古代的女子其实十分悲惨，一切地位尊严都来自男人，嫁人后每日都要费尽心思地取悦丈夫。

　　可偏偏，她们的婚姻不能由自己做主。父母、媒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决定了她们人生的头等大事。这就像一个极其穷困潦倒的人，手中只有一张彩票，可开奖的数字却由别人支配。

　　她穿越到了古代，重获了几十年的生命，不知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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