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欧天恩 ...
-
正月十五这天，文华早早赶到欧祺家来看他的笑话。
“欧祺！”文华把外袍丢给家仆，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进欧祺卧房，“快出来迎接本殿下啊！”
“你给我滚进来！”欧祺扯着脖子吼道。
“欧祺你给我注意措辞！”欧祺父亲同时吼道。
文华大笑着进屋，在欧祺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我要跟你绝交！”欧祺瞬间痛的眼泪都要喷出来了，“你知道有多疼吗？”
“大概和上次你摔断腿差不多痛？”文华笑嘻嘻道，“还是和被马踩到胳膊那次一样痛？”
欧祺一个鲤鱼打挺把文华搂倒：“我被父亲打昏过去三次！三次！你知道打断了多少法杖么？”
文华笑道：“值啦，你不知道我父皇本来想把你罚到尚书苑让你抄学书，好让你知道什么叫规矩；多亏我求情说你下半身已经废了，要是再废了双手，以后娶不上亲，父皇这才放你一马。”
欧祺哭笑不得的摆摆手，正瞥见窗外探出个毛揉揉的小脑袋：“欧天恩，进来！”
文涅小心翼翼的挪进来，站在门边不知如何是好。
“过来啊……”欧祺无奈扶额，“你手上不是端着我的燕窝吗？”
文涅继续一步三停的挪到床边，放下托盘就爬上床，抱住欧祺把脸埋进手臂中。
“……”文华哭笑不得的把燕窝端过来递给欧祺，“他一直这么粘你？”
“反正我也躲不开。”欧祺无所谓道，“我也没兄弟姐妹，就当捡回来一个陪我作伴的呗。”
“哼。”文华毫不掩饰自己嫌弃的目光，“你倒是有作伴的了，我可被父皇呼来唤去使唤的团团转，你要是三天之内不能好起来陪我玩，我就把你打碎我母妃玉如意，摔碎夫子砚台还偷偷爬假山捉灵雀的事情全捅出来。”
“文华！”欧祺又是一声怒吼，“砚台明明是你摔的！”
“但是古琴的琴弦是你不小心用剑割断的吧？”
“三天之内我一定去英华殿报道。”欧祺有气无力道，“顺便拿几本书回来。”
“什么？”
“天恩他想学写字。”欧祺解释道。
文华立刻皱眉。
欧祺故作镇定的咳了声：“我会掌握好分寸的。”
文华不置可否，看了眼天色，道：“快到午时了，我得赶回去陪母妃用膳，你自己好好歇着吧。”
欧祺知道文华是不满意自己的答案，但文涅已经被他领了回来，他总不能还把文涅晾在一边，因此他只能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在三天内好起来。
文华叹口气，起身离去。
“文华！”欧祺喊道，“你是我除父母之外最亲的朋友，就算有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绝对不会背叛你！”
文华脚步微顿，到底还是转过身：“别叽叽歪歪跟个丫头似的，上次你糊我一脸雪沫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文华离开许久，文涅才敢探出头。
“他不喜欢我。”文涅十分肯定道。
“废话。”欧祺道，“叽叽歪歪跟个丫头似的。”
文涅暗搓搓踹了欧祺屁股一脚。
“欧天恩！”欧祺怒吼，“你信不信晚上让你睡床底下？”
文涅立刻鼻头一皱，大眼睛眨巴眨巴，瘦弱的手臂抱住欧祺胳膊。
“我真是让文华踹了脑袋才把你捡回来。”欧祺长叹一声，把一口没动的燕窝递给文涅，“别哭，给你好吃的，乖啊。”
——另一边，出了将军府没多远的文华挥手唤来影卫，看着将军府面色不善道：“给我盯紧欧祺。”
三天后，欧祺如约来到英华殿。
只不过他显然有些心不在焉，读书时也就算了，比赛他最拿手的骑射时竟然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你你你！”文华气的上来就是一拳，“你是没吃饱吗？”
“我有点惦记天恩。”欧祺如实道，“他自己在家不敢去厨房要吃的。”
“他又不是傻子。”文华道，“养条狗都不用你亲自喂好吧？”
“也不知道是谁一天三趟往母妃身边跑，就是为了看一眼刚会走路的弟弟。”欧祺毫不客气的回应。
文华道：“那是我亲弟弟！”
欧祺道：“欧天恩现在也是我弟弟！”
“你你你！”文华接过侍卫递过的佩剑，“我倒要看看你这‘哥哥’本事有多大！”
冬去春来，转眼间五年过去，文华与欧祺到了束发的年龄。
“佩玉，腰带，顶花，侍剑……应该没有什么落下的了……”欧家主母，也是欧祺的母亲文佩公主上上下下打量着儿子，再三确认没有任何遗漏，双眸中还是露出些许的焦虑，“你今天可要老老实实的，不准在大殿上闹出笑话来，知道吗！”
“母亲~这话您今天早上都说了好多遍啦~”欧祺无奈的摇头晃脑，“礼仪规矩我昨天晚上不都朝您和父亲背过了嘛，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今天的典礼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到时候你站在二皇子身边，不要嬉闹！”母亲最明白儿子的心思，这家伙平日里仗着皇帝宠爱，进出皇宫跟自己家一样，今天的事情他肯定也没当一回事，要不好好训他两句，谁知道他会惹出什么乱子！
欧祺点头如捣蒜：“一定一定，今天我一句话都不跟文华说，行了吧？”
“你呀！”
“皇上口谕！”传旨公公说话间就到了前院，屋内几人赶忙出门接旨。“皇上有令，欧祺速速赶往英华殿，等待吉时受封！”
“臣领旨。”欧祺从怀里掏出碎银塞给传旨公公，亲昵的拍着后者肩膀耳语道，“文华也快要被唠叨疯了吧，这距离吉时可还有段时间。”
“您最懂二殿下心思了，今天可是两位的大日子，您赶快过去吧。”
“这话说得，”欧祺退回家人身边，“好像我要跟文华成亲似的。”
“胡闹！”欧将军不客气的给了儿子一脚，“回屋里收拾东西去！”
一切收拾妥当，欧祺正要跟着传旨公公出门，一扭头瞥见了躲在门边的小人儿。
真是一大早的给忙忘了。欧祺拍拍脑袋，大步走进屋里，抱起比同龄人明显瘦弱的文涅，笑嘻嘻道：“欧天恩，今天怎么没睡到太阳晒屁股？”
欧天恩小声道：“你要去二皇子那里？”
“今天我俩束发，大事儿！”
“……”欧天恩拽了拽欧祺的头发，不再说话。
外面的人已经在催促，欧祺只好放下欧天恩，朝一旁的嬷嬷嘱咐几句便离开了将军府。
皇宫距离将军府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欧祺简单整了整衣摆，轻车熟路的踏进英华殿，果不其然见到满面无奈的文华和端庄貌美的瑶贵妃。
“参见贵妃娘娘。”欧祺单膝跪地，黑发自肩上披散开。
瑶贵妃点点头：“祺哥儿来得好早。”
“皇上口谕，说是让我过来陪陪二皇子。”
“还是皇上想的周到，”瑶贵妃松了口气，起身道：“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们俩帮着对方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需要什么随时派人告诉我就好。”
“不敢劳烦贵妃娘娘。”欧祺道，“恭送贵妃娘娘回宫。”
打发走一屋子的人，文华面上终于有了笑意。
“嘿，嚯，”欧祺轻轻捶了他一拳，“怎么，给你紧张成这样？”
文华摆摆手，拉着欧祺走进里屋，十分忧伤的指了指眼下明显的青黑。
“是母妃。”文华有气无力道，“昨天让我背了好几遍学书里面的礼仪篇，早上又早早起来让我不停的换衣服，穿红色说太艳穿金色说太亮，穿绣花说太华贵，穿暗纹又说不够气派……”
“皇子束发应该有礼制规定的衣服吧？”
“有，”文华点头，“母妃说太俗气，没让我穿，父皇也同意按母妃的心意来就好，结果把我折腾得够呛。”
欧祺抿着嘴偷笑：“今天你可是陛下的明珠，让你换几套衣服就不成了，等下群臣拜会还有的受呢。”
“哼。”文华轻笑，“你觉得我闲不下来会放你回去？我昨天就已经跟父皇说好，今天我去哪儿，你就得跟到哪儿，晚上的晚宴我都特地让父皇请了你的父亲和母亲。”
“你！”欧祺不可置信的皱眉，“我……这……不是……群臣参见的是你，到时候我跟在后面，他们还怎么开口啊！”
“管他们。”文华摆手命丫鬟下去拿点心，不再理会欧祺，自顾自的拿起书看。
欧祺在屋里转了两圈，没找到有意思的书，干脆坐到古琴便，放下佩剑拨动琴弦。
清如溅玉的琴声在屋内流淌开。
欧祺的母亲文佩公主是当今皇上的亲姐姐，自小琴棋书画无所不能，骑马射猎也不在话下，是先皇的掌上明珠更是后宫的小魔王，就连当今皇上那时也要怕她三分。
没想到这位公主对欧祺的父亲，自家弟弟的书童欧儒玉一见倾心。
“欧如玉，是取君子如玉的意思么？这名字也太矫揉了些。”文佩公主自树上一跃而下，豪迈的拍拍欧祺父亲的肩膀，“我见过你练剑，很是英气，不要这么个软弱的名字才好。既是君子如玉，干脆叫欧玉好了！”
——“‘欧祺的琴艺比他母亲的还要好。’”文华打趣道，“父皇果然没有说错。”
欧祺耸耸肩：“可我的剑术同母亲比却是差多了。”
“哈哈。”文华笑道，“莫说你，就连欧玉将军也未必次次都胜得过吧？父皇常说文佩公主是天上的凤凰托世，寻到了欧玉将军这棵梧桐，然后不知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傻儿子。”
欧祺不应声，指尖却微动拨出了另一首琴曲。
《兰陵王入阵曲》，两人的最爱。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欧天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