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波除妖师不行》千病酒

49、寐神花（六）

　　不过站了一会儿，大颗的汗便从几人额角冒出，顺着脸颊滚落，或渗入沙土中，或蒸发于岩石上。

　　唯一没有冒汗的就是棠礼。

　　安柠道：“这里应该是山腰，我看了一下，山脚下有河流，河流对面是村落，大约就是陈时所在的
　　地方。从这里向上的话，山腰与山顶之间有几处洞穴，其中一处有人居住。啊，还有，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山脚下的那条河像圆环一样围绕着这座山。”

　　“可......”季景修似乎有些疑问。

　　安柠知道他要问些什么，点头道：“除了那条河以及小部分建在河流衍生出的绿洲附近的村落，这里从上到下，一直延伸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全部是沙漠和岩石山。但那条圆环似的河并不是完全连贯的，在我们左侧的山脚下，有个奇怪的机器，水是从那里出来的。”

　　“如果古阔族人善于时空移动，那么从别的地方引水，也不稀奇。”彭是非说。

　　棠遇看向安柠看着的方向，入眼只有贫瘠的山脉。“他们为什么不搬走呢？”

　　安柠盯着那机器凭空出水的地方观察了一会儿，轻轻摇头：“不知道啊，也许是有什么东西让他们
　　不能离开呗，比如陈时说的寐神花。”

　　彭是非接话：“其实有穿越时空这门技术，在哪里不能安身。”

　　“信仰让他们不能离开这片栖居着神灵的土地太久。”棠礼开口，“陈时这么说过。”

　　众人沉吟。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下山再说。”棠遇擦汗，太阳越来越毒了，他的衣服都要湿透了。

　　棠礼却站在原地，向山顶的方向望去。“有人来了。”

　　安柠环顾四周，并没有人影，不由得问道：“什么样的人？”

　　“拥有强大力量，气场稳定敦和，但身上带着一丝阴暗和潮湿。”棠礼闭着眼，扯出一抹笑，“为
　　何要害怕我们这些渺小的外来者呢？难道你不清楚我们的来意？”

　　周围仍没有除他们以外的任何人出现，只有一丝凉风平地而起，上一秒烈日照射的沙漠升腾出一股
　　“山雨欲来”的气味。

　　棠遇想，好像遇上了很对棠礼心意的人。

　　安柠学着棠礼的模样闭上眼，感知着风的源头，调整着自己的朝向。

　　再一睁眼，距离他们约十米远的前方，隐隐有人的轮廓，那人的头顶有巨大的伞形轮廓，同样若隐
　　若现。

　　不知来者是敌是友，本该格外警惕。可棠礼的反应和空气的变化让安柠觉得来人并无歹意。

　　“你们是什么人？”远处传来男人清朗的声音。

　　“问别人之前，倒是先说说你是谁啊。”彭是非嘟囔着，被季景修用胳膊拐了一下。

　　对面的人顿了一下，说：“倒是我的错了？我是古阔族的巫师云选。”

　　彭是非看了眼棠礼，得到默许后回答：“我们是除妖师。”

　　“你们为何来凉宕山？”云选又问。

　　他是古阔族的巫师，几人大眼瞪小眼，他们此行的目的自然是不能告诉云选的。可若是给不出一个
　　合理的答复，大概连到村子里的机会都没有。

　　面对几人短暂的沉默，云选低眉迅速的思考着，他独自远离村落居住在山上，但仍对村中的情况了
　　如指掌。毕竟，知己知彼，才能处于优势，才能达到他最终的目的。

　　他抬手微微张开手掌，水流形成的镜面便漂浮到眼前，镜面里放大数倍的安柠等人。

　　本盯着他的女人对旁人说了什么。从唇部的张合可以读出她的话。

　　“虽然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但他应该是在看我们呢。”

　　“你怎么知道？”紧跟着她的男人开口了。

　　“我们在看他，他当然也在打量我们喽。”身量很高、下巴上带着胡茬的男人道。

　　女人摇头：“我看见他的手在眼前挥了一下，人的样貌是看不清，可手挥过后，有水镜凝结在他眼
　　睛的部分。”

　　五人中皮肤最为白皙的男人说了一声“棠礼”，一头蓝发的男孩便回身飘到他身前。
　　那男人用手挡住了嘴。

　　云选皱眉，随即舒展。他们不是古阔族人，却来到凉宕山，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古阔族人一向安稳度日，不起争端，隐匿在这偌大的沙漠之中。会与外界产生交集的事宜有二，一
　　是水源和生活物资的获得，关于这方面，他们一直低调行事。二就是二十一天后寐神花开前进行的
　　祈福。

　　“我们迟疑的太久，不论是说真话还是编瞎话，都很难被相信了。”季景修以手掩面，水镜的话，
　　应该是只能扩大图像而不能扩大声音的，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

　　棠礼没开口，却有声音传出：“但不论怎么看，都能看出我们和陈时有关系吧。”

　　彭是非向前走了几步，转身用背对着云选：“早知道就做点伪装，冒充一下时空商人了。”

　　“主要是没有想到会一降落就遇到古阔族的人”棠礼低头，地上有类似兽人的脚印，还有不属于他
　　们五人中任何一人的人类脚印，“看来陈时初次被古阔族人利用时空隧道带过来也是在这里降落
　　的。”

　　到底是曾经的侦探，彭是非知道棠礼为何这样说。“我们不熟悉凉宕山的气候，要是风大的话，这
　　些脚印也说明不了什么。”

　　“那个......”棠遇面露尴尬，因为他意识到从云选问话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他们并没有
　　任何直接的回应，而对方的轮廓还默默的在远处闪烁着。

　　“我认为，他未必是站在我们对面。”安柠说了这样一句，天空上厚重的云层遮盖了炽热的阳光，
　　在她脸上蒙着浅灰色的阴影。

　　“不是对面？”彭是非做大脑飞速旋转状，“后面？什么物理现象？布什么肯？”

　　“布罗肯现象。”安柠庆幸不久前刚回顾了一下珍藏的侦探漫画，“不过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云选也许不是敌人，而是潜在的盟友。”

　　“在不知道你们的目的的情况下，我很难确认是否要成为你们的盟友。”

　　远处闪烁的人影与他们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直到与他们只有两米的地方才停下。

　　隔着短短两米的距离，云选的身影依旧只有模糊的轮廓。

　　“太极有什么好打。”棠礼断定云选并无敌意，“我们为何而来，你应该知道。”

　　这不还是在和他打太极？云选笑道：“世上的事，我怎能全知道。”

　　他显出身形：“不过，你们几位的事，我碰巧知道。你们是为陈时来的，你们的……同类。”

　　云选看上去很年轻，容貌端正，眼下绘着水滴样的蓝色图腾，头顶巨大的由水汇成的伞盖流淌着在
　　他周身循环成保护圈。

　　季景修对“同类”两个字眼十分不满，纠正道：“准确的说，是我们的委托人。”

　　云选目光落在季景修身上两秒，道：“我本想说族人，但你们对这个词的定义与我们不同。现在听
　　来，你们对‘同类’二字的定义更是和我们不同了。”

　　“同类，族人，委托人。都行，都可以。”彭是非手叉腰又放下，虽说托云选的福，周遭骤然凉
　　爽，可一直站在荒地里聊天对完成委托毫无助力。

　　“年轻人，不要急。”云选手指向他们脚下，水渍似的阴影蔓延开，将几人脚下的区域覆盖。“若
　　说急，我应当比你们急。”

　　他手指微动一下，水构成的胶囊状屏障便将他们包围。手指再移动，水障外似有强风吹过，眨眼间
　　移步换景，已经到了一处山洞入口处。

　　真的很厉害。棠遇看着眼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云选，暗自佩服。同时也后知后觉的产生了一种
　　危机意识。

　　“我住在这里。”云选挥手打开石制的洞门，“虽然简陋，但还算宽敞自在。”

　　这是在话什么家常吗……安柠望向洞内，有些噎住，简陋是没有的，宽敞是相当的。

　　棠遇在安柠身侧蚊子一样哼哼了一串儿：“他要是想杀我们，可是太方便了。真打起来，我那些功
　　夫都派不上用场。刚才棠礼是不是也没反应过来，他也保护不了我们吧？”

　　安柠耐心听他哼唧完，身子一歪，旁边冒出个蓝脑袋。

　　他扯扯棠遇的衣角，示意他弯腰附耳，眼里有十分天真。
　　“我未必胜他一筹，但保护你们逃跑没有问题。”他掰过棠遇的头，看着他的眼睛又说：“另外，
　　他的年纪比我不知大上多少，不用浪费你对他‘年少有为’的佩服了。”

　　棠遇盯着棠礼的眸子一秒，直起身。狗屁天真，他不是常说读人心思很累所以平日都不愿去读？都
　　是骗人的？

　　棠礼又一句：“现在可不比平常啊。”

　　“什么？”彭是非只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回头问道。

　　“没什么。”棠礼超过他：“就是平常那些抱大腿的事儿。”

　　说完，他跟着云选进了山洞。

　　彭是非看向安柠和棠遇。

　　安柠有节奏的点着头。

　　棠遇抬手捂眼：“还真是。”

　　站在洞口的季景修催道：“跟上。”

　　安柠和棠遇从彭是非身侧走过，身后是广袤的沙海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