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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侍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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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笙小爷,公子叫您去书房一趟。”小厮恭声道。
慈笙坐在桌前,轻放下手中书,点头嗯了一声。
“那小的就退下了。”小厮退出了房间。
慈笙一张柔和的脸上,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来,伸手拿起一件月白披风,披上后出了门。
他知道宋渊找他有何事,那个人性子如此,他除了服从,没有选择的余地。
春雨落在他的衣上,将他一头墨色长发淋湿,他却根本不理会,径直来到了书房外。
“慈笙小爷,您来了,里面去吧,公子等着呢。”门口的侍女看到慈笙后,轻声提醒道。
慈笙点了点头,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书房内灯火通明,烛光摇曳间,慈笙的眸子闪烁不定,他站在原地迟迟未动,看着对面不远处坐在桌案前的年轻男子。
随后撩起长衫下摆,跪拜而下,却未说话。
宋渊一袭暗紫浅纹长衫,端坐在桌案前,将笔搁在笔架上,他面目冷峻严肃,一双眸子黝黑深邃,凝目看向前方跪拜在地的消瘦身影,心中有着怒意涌动。
“为何不上前来。” 宋渊冷冽威严的声音响起。
“奴怕惊扰了公子。”慈笙声音很淡,双眸古井无波,伏着身子,跪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也不抬头看。
宋渊眸子越渐冰冷,缓缓站起身来走上前去,居高临下的看着跪拜在地的慈笙。
“抬起头来,看着我。” 宋渊冷声道。
慈笙照做,抬起头来看着宋渊,可那张脸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你可知,叫您前来有何事?”
“奴不知。”慈笙平静的回道。
宋渊眸子微眯,俯下身子,伸手托起慈笙的下巴,看着他俊美似女人般的面容和那双让人生怜的眸子,手指便是扣得更紧了。这个人,为何永远都是这副事不关己置身事外的模样。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宋渊话语中蕴含着怒意。
“公子,奴的确不知。”慈笙看着宋渊,眸子终是闪烁了一下,扣在下巴上的手温热却不温柔,他有些抗拒宋渊的举动。
“好,那就让我来告诉你!” 宋渊收回了手,低头看着慈笙。
慈笙未说话,收回目光跪在地面,等着宋渊开口。
“天书苑,卓先生,你可认识?”
“奴认识。”
宋渊冷笑一声道“今日,你可去了他那儿?”
“是”慈笙回道,并未迟疑。
“站起身来!” 宋渊冷声道,那声音在三月天里却如寒冰般冰冷刺骨。
慈笙缓缓的站起身来,静静的站在原地。
“慈笙,你要记住,当初可是你自己写信向我求助,只要身在这宋府中,就算是一草一木,一粒尘想要走出去,都得经过我宋渊的同意,包括你!” 宋渊沉声道,紧紧的盯着慈笙的脸庞。
“奴,遵命。”慈笙回道。
他知道,宋渊现在说得每一句话都是在报复。
“本公子乏了,你来替我宽衣。” 宋渊冷声道。
慈笙身子微怔,为男子宽衣,本是女子所做之事,可纵使他百般不愿,却也只能妥协,因为他始终是有求于人。
他心中自嘲,优伶本就卑贱,永远是下九流之首,与青楼女子并列,始终受人唾弃,毫无尊严可言。
“我的命令,您也不听?” 宋渊的声音再次响起。
慈笙回过神来,缓步走上前去,伸手替宋渊宽衣,动作很是轻柔。
宋渊看着近在咫尺的俏丽脸庞,披风下罩着的清瘦身躯,那手指如女人般纤细无骨,白皙如玉,当真不像是一名男子。
“慈笙替本公子宽衣如此娴熟,以前是否有过类似”
慈笙眉头微蹙,放在宋渊腰间的手紧了紧,开口道“公子,奴虽卑贱,但却从不做苟且之事,况且,奴还是一名男子。”
宋渊眸子微凝,伸手一把握住腰间的手,那入手的纤细手腕儿,有些冰凉。
“听说那卓天书,对你很是欣赏?”
慈笙被宋渊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很快便恢复过来,想要抽回手,但宋渊握的太紧,他只好放弃。
蹙眉道“卓先生,对奴有恩,先生邀请,奴自当前去拜访。”
“我知晓,班主得罪了梨花园,那卓天书一句话便是平息了此事,当真是很看重你们。” 宋渊话语透着凉意,手握得更紧。
慈笙诧异,抬头看着宋渊,他竟是从宋渊眼中看出了一丝嫉妒。
“公子,卓先生是文人雅士,向来对事物美态过于看重,能被卓先生青睐,是奴的荣幸。”
“是吗?那慈笙,是否也是对那卓天书倾慕之极。”
宋渊放开慈笙的手腕,目光从慈笙的脸上移开,脸色又是冷了几分。
慈笙将宋渊的长衫褪下,转身搭在架上,回到“回公子,奴倒是觉得卓先生是个可交之人。”
宋渊听后,心中怒意升起,凝目看着慈笙消瘦的脊背,伸手将慈笙披风扯下,扔在一旁,一手轻揽过慈笙的腰,俯身在慈笙耳边轻声道“他是否也这样对你?”
腰间突然一紧,慈笙身子一怔,身后的人炙/热的身/躯离得很近,那呼出的温热气息就在自己耳边,心中不适,脸色一沉,蹙眉回道“公子,奴从未做过此事。”
挣脱宋渊的手,转身后退了数步,跪伏在地,低头道“公子,奴说过,奴虽卑贱,但从不做苟且之事,如若在公子眼中,伶人都是这般毫无羞耻之心,奴也无话可说。”
宋渊见跪下的慈笙,强压着怒意紧紧盯着慈笙,这个人以往百般拒绝,从未正眼瞧过他,他千百次的守看,却也无法换来这人一眼寒冷的轻瞥。而现在,却是这般顺从,没有了以往的气焰,当真让他畅快,可心中却也隐约生怒。
“我自然不会将慈笙看做那类人,起来,回去吧。” 宋渊冷声道。
“谢公子,奴告退。” 慈笙点头,起身捡起地面的披风系上,低头退下。
“慈笙,此后,就换你来伺候我。” 宋渊的声音又是响起。
慈笙睫毛微颤,应道“是,公子”说完,退出了房间。
宋渊看着慈笙背影消失,重叹一口气,坐回桌案前,拿起桌案上的一封信纸,那上面写着几行娟秀圆润的字。
“勿思奴,可如今,你就在我身边。” 宋渊眸子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东西,盯着那几行字,那是慈笙以往拒绝他时,写的唯一一封信,名叫《勿思奴》。
将信叠好,放回信封,又是拿起一副画像,那画像上的人,眉眼与慈笙一般无二,画的就是慈笙唱戏时的容貌。
“还记得那时,我日思夜想,彻夜难眠,为的就是你。”
宋渊看着画像有些出神,忆起初见时慈笙唱的那出《牡丹亭》,是个娇柔惹人怜的女子。
“那灯影下的惊鸿一瞥,我又怎能忘记,可为何….你是男子。” 宋渊轻叹,语中带着遗憾。
那桌案上整整齐齐一叠画像,全是慈笙,宋渊未曾扔掉,还是小心的保管着,他始终忘不掉这个人,尽管慈笙是男子,他还是控制不住将他留在身边。
窗外细雨横斜,屋内烛灯摇曳,天阶夜色凉如水,又有几人未眠。
慈笙回到别院后,走过寂静无人的长廊,抬头看着微弱烛灯下的挂着雨滴的海棠花,他驻足下来,轻叹一口气“世上真有因果报应,全都应验了。”
回到房后,斜靠在床榻上,眼中满是苦涩,这世间,还真无人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