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梧名

12、远山观澜

　　安留下一份签了字的合同走了，最伤心的莫过于秦老爷子，煮熟的孙媳妇飞了！气的他看见宋修就肝痛，“老子要被你气死了！天仙似的媳妇你都抓不住！”宋修无奈陪笑脸。

　　晚上回到家，白轩正在泡茶，一副等候多时的样子，宋修走过去坐下，白轩淡淡道：“你不想娶她吗？。”宋修惊讶，“为什么？”白轩瞥了他一眼，“她不是高贵优雅的公主吗？”宋修愣了，“你这么说好像也没错。”白轩眼神泛冷，宋修道：“不过论起高贵优雅，你更好一些。”白轩抿唇，露出微不可查的笑意，他在宋修眼上亲了一下，“早点休息。”说完就回屋了，宋修解开领带，上楼准备睡觉。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白轩的十六岁生日要到了。宋修特地空出了一天时间。去商店买了六枝百合，然后回家烤蛋糕做菜。

　　等准备的差不多了，人也来全了。宋修只请了沈清林和沈清林，他让白轩自己邀请朋友，白轩便把轮椅上的沈慧推了过来。

　　然而创伤并不能阻止沈慧蹦哒的心，沈清林拍了她后脑勺一下，“姑娘咱可悠着点吧，你再摔个半身不遂你爹要杀了我的。”沈慧不服，宋修推上了蛋糕，“别闹了，寿星过来。”宋修插上蜡烛然后点亮，沈清和关灯。

　　房间顿时陷入黑暗，只余下星星点点的烛火。“许愿吧。”白轩看了宋修一眼，闭眼沉默几秒，吹灭了蜡烛。

　　“吃饭吃饭！”沈清林打开灯，奔向了饭桌。一行人闹到深夜，沈清林背着喝醉的沈慧跟着自家大哥走了。

　　宋修送人回来见白轩正在收拾，笑着走了过去，“哪有寿星动手的道理，放着明天我派人收拾。”白轩摇头，宋修只好挽起袖子和他一起收拾。两人洗碟子时，白轩突然轻声道：“我刚才许了一个愿望。”宋修轻笑，“说出来就不灵了。”白轩挑起一丝笑意，“可是这个愿望只有说出来才可能实现。”

　　“你想向我要什么？”宋修笑问。只听白轩平静道：“我希望你吻我。”

　　宋修回过头，少年俊秀的脸上凝结着冰雪般的冷静，“不是之前的那种。”沉默弥漫，只听见水流的哗哗声。

　　宋修知道白轩的心思，白轩也知道他知道。宋修本想在日后时光慢慢让白轩的畸形情感淡化，当白轩的世界被打开，他将不再重要。但他没有想到白轩在知道他的态度后依旧选择坦白，自己似乎错估了什么。

　　白轩静静看着宋修，黑眸流光涌动，宋修心中一叹，仅此一次，再无他例。
　　宋修伸手挡住白轩的眼，水滴落在他脸上，宛如哭泣的泪珠，睫毛扫过手心，如蝶翼掠过的微痒，宋修凑了过去，蜻蜓点水般在白轩唇上落下一吻，末了，他轻柔一叹，“宝贝，我爱你。”白轩身子一颤，宋修指节微微湿热，他没有再看白轩的神情，而是松手越过白轩，径自离开了厨房。

　　宋修无法责怪白轩，事实上，他并不懂得如何去教养一个孩子。当初为了缓解白轩内心的孤冷与不信，宋修与他长期过于亲密，是他自己没有把握好与他亲密的尺度，以至于让白轩过分依赖自己，又恰逢感情懵懂之年，白轩于是错将孺慕之情视为爱恋。

　　生日过后，宋修开始疏远白轩，他的冷漠和他温柔一样不着痕迹，触之方明白个中滋味。宋修完美的错过了和白轩的见面时间，然而白轩也极固执。

　　一天深夜回家，看见客厅沙发上倒着白轩，宋修拉出毯子给他盖上。白轩看起来憔悴许多，他叹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开。一双胳膊却圈住了他的腰，身后的人沉默的抱住他，宋修淡淡道：“松手。”白钻松开手，宋修起身上楼。

　　宋修开始宿在公司，有人察觉到不对劲儿。沈清和放下筷子，“你到底想怎样？”宋修微笑，“觉得他太依赖我了。”沈清和喝了口茶，赞同道：“难得你狠的下心去冷他，不过你这人一向挺狠。”

　　然而很快无需宋修刻意疏冷白轩了，秦老爷子下放给宋修的权利越来越大，如果新的权利没有被宋修拢住，那么它就会被底下虎视眈眈的秦家人瓜分。宋修每天坐着飞机往返各大城市，忙到喘口气都嫌浪费时间。

　　即使再忙，他一直派人暗中关注着白轩，白轩已经开始着手建立自己的势力了，期间宋修不着痕迹的替他疏通了一些关节。这天宋修刚签了个案子，秘书哭丧着脸奔了进来，“老爷子病倒了！”

　　宋修立刻坐飞机回了洛市，这是他第二次光明正大的回到秦宅。一段时间未见，秦老爷子瘦的眼窝深陷，他看见宋修，挥手让其他人出去。秦父不满道：“爸。”秦老爷子抄起水杯砸了过去，冷笑连连，“我还没死！”秦父捂着被砸破的额角和其他人如潮水般退了出去。

　　宋修走过去给他掖被角，“别动怒，不值。”秦老爷子怅然一叹，“这个家如今都盼着我死。”宋修微笑，“您别想太多。”秦老爷子看着他，“我最大的幸运就是有了你这个孙子。你如今磨砺的让我这个老头子都不敢轻视，我真的很欣慰。”宋修笑了，“是您教导有方。”

　　老爷子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你能有今天全是你自己的造化！如果没有秦家，你会走到更远！”宋修沉默，老爷子咳嗽几声，嘲讽道：“你看看这个所谓的秦家，到处是魑魅魍魉、牛鬼横行！要不是由我镇着，那些不成器的子孙早就被生吞活剥了！洛市哪里还有什么秦家？！咳咳！”

　　老爷子咳出一口血，宋修脸色一变，一侧的秦伯习以为常的擦去了血迹。老爷子不以为意，“我的身体早就垮了，以前不过是撑个样子罢了。我活了七十四岁，已经够了。”他看向宋修，“我不放心你那个白轩，或许他会是下一代里最拔尖的，但他的心太冷，我至今仍希望你能有自己的家庭。”宋修含笑道，“听您的。”

　　秦老爷子的眼浮现水光，“孩子，整个秦家都对不起你，我更是如此。”宋修摇头，“您该休息了。”秦老爷子却继续道：“我接任家主时觉得这个家族能在我手里走完最后的路已是苍天垂怜，但是你出现了。我却为了子嗣绵延逼走了林丫头，如今我为了撑住这千疮百孔的家族又逼你继承秦家。”宋修起身，“您累了。”秦老爷子叹气，“我早就累了。”

　　“冷风吹多了不好。”宋修回过头，觉得白轩有些陌生。白轩走过去，解下围巾给宋修带上。宋修看着白轩垂下的头顶，轻笑道：“你长的已经这么高了。”白轩浓密的睫毛如蝶翼一般，掩去了黑眸中汩汩流淌的情愫，“半年没见了。”边说边伸手合上了窗户，准确说是六月零七天。

　　宋修低笑，“我倒没注意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白轩看着男人，微微一笑，“是啊，真长。”长的他早已学会在思念的癫狂中学会伪装。

　　宋修微笑，“想不到你也回了秦宅。”

　　“嗯。”因为我知道你会回来。

　　“老爷子还好吗？”白轩轻声问道。宋修淡笑，“这三个月的事。”

　　白轩突然觉得这人似乎对万事都是不在意的。他握住了宋修的手，“别担心。”

　　宋修抬头看他，眼神清明冷冽，“没有，死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我只是在想另一件事。”白轩抿唇，“什么事？”

　　宋修微笑，“我该找个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