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局》足履金靴

23、不在家

　　昨夜，南宫澈睡在了拿云的闺房。姐妹两相拥而眠，彻夜谈心，一会儿笑盈盈一会儿泪汪汪，好像疯了一般。不为别的，就因为廉洵回家了。

　　第二天二人都起得迟，但一醒就精神焕发，有说有笑地梳妆打扮，手拉手去跟南宫义和子稹请安。

　　南宫义和子稹神情晦暗地低声交谈，见两个女儿来了才挤出一点笑容。澈和拿云本来说好，趁此机会请求父母让她们去小北城一见廉洵。

　　但是澈目光犀利，进门时就觉察到南宫义和子稹脸上的凝重。看来今天不是请求的时候。澈等拿云说完请安祝词，偷偷拽了她一把，十分小心地摇了摇头。

　　拿云没懂澈的意思，而且她早已等不及去见廉洵，于是不顾在后面拉拽自己的澈，兴冲冲地说：“父亲，母亲。我和澈今天想去廉府探望洵哥哥。”

　　南宫义和子稹料到两个女儿有此打算，当即对视一眼，双双沉默了。片刻之后南宫义开口说道：“廉洵虽然出狱，但被软禁在廉府，谁都不得探视。”

　　拿云登时愣住，惊疑之情和沮丧之色溢于言表。

　　“父亲，孩儿好久未见——”

　　“不必说了。”南宫义粗鲁打断，“这件事容不得多谈。”

　　澈早就默默低下头，脸上也很失落，听到南宫义上面的话后又偷偷拽了拿云几下。可是拿云不放弃，哀怨地看了父亲一眼，转对一向宠着自己的母亲请求。

　　子稹不看女儿，附和南宫义说道：“拿云，你病还未好，应该在家安心休养，这段日子也不要出门。”

　　“孩儿的病早就好了！”

　　拿云激动地叫起来，对不通人情的父母既怨又恨。突然，一口怒气猛堵住胸口，拿云喘息不上，陡然一咳，就不停了，越咳越凶。

　　子稹看到拿云突然发病，急忙走过去，却被拿云一手推开。

　　拿云跌坐在地上，澈立即蹲下扶住她，并在耳边小声说道：“姐姐，我们不急这一时，过几天我来提。”

　　拿云悲伤地看了妹妹一眼，咳嗽渐渐平复下来。子稹又要靠过去，又被拿云瞪了一眼，伸出的手只好默默缩回。

　　“义父，义母，我把姐姐送回院子了。”澈扶着拿云站起来。

　　南宫义和子稹表情复杂地看着两个女儿，点了点头。

　　澈和拿云相互搀扶着离开了。南宫义和子稹望着她们关上的门沉默了许久。这时南宫义叹道：“联名信一计已成，我与廉洵再也划不清干系了。”

　　子稹也未展愁眉，宽慰道：“好在你主张廉洵出狱后必须软禁在府中。”

　　“不过争取到一点时机罢了。”南宫义望着窗外败落的庭院景色，凝声说：“等武灵王葬礼结束，你就带着女儿们离开邯郸，去商丘吧。”

　　子稹沉默了，一点点低下头。等再抬头时，她的眼眶竟然湿润了。

　　“老爷，你怎么办？”子稹说。她声音不大，却撕心裂肺。

　　南宫义看过来，对她平静一笑，“你们先去。等我安顿好了，再去和你们相会。”

　　这句话够令人心碎，何况南宫义的声音在微微颤抖。子稹此刻终于绷不住了，忙把脸转到一边低声抽噎起来。

　　南宫义深深看了子稹一眼，弯腰温柔地揉揉她的肩，没有说话。

　　南宫澈安顿好拿云以后悄然离开家，一路遮遮掩掩跑到大北城。

　　除开昨天廉洵归家，她已连续三天来找洛刚贤了，但是一次都没见着。

　　南宫澈很困惑，不知哪里得罪了洛刚贤，让他不愿再见到自己。但澈一定要再见他，因为她感觉廉洵获释其中有洛刚贤的功劳，所以必须要向他道谢。

　　前两次，南宫澈都直接敲的洛宅大门。一次许久无人应门，一次是司阍来开门，他没让澈进去，因为“少爷不在”。

　　今天，南宫澈不敲门了，决定躲在洛宅外的一个拐角后面，盯住宅门等待。她今天来的时辰有些晚，洛刚贤或许早已出门，或许一天都闭门不出……

　　该不会又见不到他吧。

　　南宫澈消沉地想。今天格外冷，瓦檐和墙角都有积雪，许多地方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南宫澈站了这一会儿就觉得手脚冰凉，窝起手掌哈口热气，抖抖附在身上的寒气，继续等。

　　至少要等到不能再等之时。

　　如果今天等不到，明天再来。

　　南宫澈把手揣进袖子，推开脚边融化的冰水，躲在墙后继续盯。

　　已经中午了，洛宅还是没有动静。于是南宫澈更确定洛宅里没人，洛刚贤早上出去了。等一个人回来，比等一个人出门要容易得多。南宫澈没有放弃，而是越战越勇。

　　午饭时辰过了，南宫澈冷得浑然不知饿。然后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这条路的另一头终于传来马车声。

　　南宫澈立刻扑在墙上，从垒墙的砖缝中朝那边窥探——车马声越来越近，壮硕的棕色马出现了，然后就是接送过她好多次的车厢。马车在洛宅门前停下，少游推开门跳下车，过了一会儿，洛刚贤从车厢里出来了。

　　南宫澈的心跳得飞快，想马上冲过去，但猛然站住了脚，探出去的半点身子缩了回来，屏住呼吸，一眨不眨地盯着洛刚贤。

　　几日没见，他好像变了，神气更冷漠高傲，眼中的不悦已经破框而出。洛刚贤下车后抓住少游说话，看表情应该是在训斥，但少游照旧笑呵呵满不在乎。二人一怒一喜，快步走进宅子，宅门跟着重重关上。

　　关门声让南宫澈的心一震，猛然间有种被迫置身事外的孤独感。她没有动，捏住袖口擦擦脸，决定再等等。

　　此时已近下午，天更冷了，还飘起细雪。南宫澈满腹心事，但怎么也抓不住是何物让她如此心神不宁。南宫澈这下连冷也忘了，盯着洛宅大门渐渐出神。

　　一粒雪珠从天上婉转落下，点在南宫澈的鼻尖，微微一冻，却让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寒颤。

　　该过去了。

　　南宫澈对自己说，僵硬地迈开脚步，一深一浅地走到洛宅门外。

　　该敲门了。

　　南宫澈盯着光秃秃的门环，心里一紧，愣了片刻，才抓住门环敲下去。

　　这一声小，打着颤，没人听到。南宫澈稳住情绪，又抓住门环一撞。这回声音干脆响亮，不一会儿就有人走来应门。

　　来人没打开小隔板看一眼门外的人，他直接抽开门闩把半扇门扉大大打开——

　　“少游？”

　　南宫澈没想到来开门的会是少游，不禁惊喜，登时燃起今日一定能见到洛刚贤的希望。

　　少游同样惊讶地看着南宫澈，然后和煦地说：“原来是澈小姐。这么冷的天来这里，是要见洛少爷吗？”

　　听到少游这般善解人意，南宫澈不自觉中笑得更开心了。

　　“对。”她笑着不断点头。

　　少游被南宫澈天真的模样感染了，也微笑起来，但马上又皱起眉头，遗憾道：“可是我家少爷现在不在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