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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谁骗了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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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过后,一个女生走进了古董店。店里只有顾言一个人,他将手中的报纸往下移十公分,打量着面前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女生。
黑色短发,带着一个大框的复古眼镜,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细白的双手死死扯着校服的一角,看着坐在圈椅里打量自己的顾言,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哥哥”。
顾言连忙坐起身:“同学,你有什么事?”
女生的眼眶一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巴掌大的小脸涨得通红,顾言递纸给她:“小妹妹,你别哭,怎么了?”
良久,她才止住哭声,哽咽道:“我妈妈生病了,需要钱……哥哥,你看看这个镯子……能卖钱吗?”
她从校服兜里掏出一块手帕,手帕摊开,里面是一个夹杂着红色血丝的黄色带橙的玉镯,在日光下,如血一般艳丽。
“血玉?”顾言皱起了眉头。
传说这是一种透了血进去的玉石,在古玩行和玉器行都不多见,而且市场上这种手镯假货很多。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这是爷爷留给我做嫁妆的……说这个玉很值钱,是真的吗?”
顾言不语,示意女生到内堂去。这每行每业都有自己的规矩,这东西不能手过手,不能出桌,不能举起来,便是古玩行的规矩。
他撩起用佛珠穿成的珠帘,打开角落的一盏台灯,细细端详起来。
血玉的形成,和尸体有关。当人落葬的时候,作为衔玉的玉器,被强行塞入人口,若人刚死,玉被塞入,一口气咽下,便会随气落入咽喉,进入血管密布的喉道之中,久置千年,死血透渍,血丝直达玉心,便会形成华丽的血玉。这种东西往往落在骷髅的咽下,是所有尸体玉塞中最宝贵的一种。
按品质定价,少则几千,多则达到百万。
顾言对血玉的研究并不多,但能看出这的确是一块血丝直达玉心的名贵黄玉,他一时拿不定主意,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哥哥……”小女生站在桌前怯生生地喊道。
“你可以稍微等一下吗?我让我朋友回来看看。”他开口道。
“要等多久?”她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我妈妈现在等着钱做手术呢,她不让我卖,是我偷着拿出来的,说是爷爷几经生死才得来的……”
“那恕我冒昧问一句,你爷爷是从哪里得到这块玉的?”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爷爷是做什么的?”
“算命的。”
顾言微微沉吟,这种玉大多在墓里,这小姑娘的爷爷八成是个倒斗的,随口又问了一句:“那你能说说你爷爷长什么样吗?”
女生抿着唇,仿佛在回忆,少顷,开口道:“爷爷很黑很瘦,个子不是很高,眼睛很亮,手指很长。”
顾言思索着,蓦然抬起头:“你爷爷姓什么?”
“杨。”
继而,她补充道:“杨建生。”
顾言的心猛地跳动起来,“鬼王”杨建生,搬山门的泰斗,一双机关手盗过大墓无数。这世间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顾言曾有幸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而这个小姑娘连他的眼睛都能形容出来,想来怕是不假。
他压住心中的激动:“你想卖多少?”
“十……十万。”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顾言的脸色,见他没有说话,以为自己要高了,连忙解释,“哥哥,我妈妈治病就要十万块……我……”
“好了,好了。”他转过身,走到一间小屋,不一会儿,十摞红色的现钞放在了桌上,“我就当做好事,拿去吧。”
这种玉镯,他转手就能卖百万,这区区十万算什么?
女生激动地又要哭了,连连道谢,粗略地将钱检查一遍,便塞进书包里,生怕他后悔似的,跑了出去。
顾言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现在的小姑娘啊……”
女生一口气跑了近千米,跳上公交车,坐了几站之后下车,确定无人跟着自己,才将脸上的眼镜和头上的假发扯下丢进垃圾桶里,清丽的脸上带着一抹冷笑。
你方慕奶奶也是随便能摸的?这十万算便宜你了!王八蛋!
这个女学生正是方慕假扮的!
与此同时,刚刚走出朝霞机场的白漾打了一个喷嚏,打开手机,顾言的电话便打了进来:“老六,老子收了一个好货,鬼王的血玉啊!鬼王杨建生的血玉啊!”
白漾眉头微皱,问了几句后,挂断电话,往店里赶去。
回到店里,已近黄昏,顾言沾沾自喜,哼着小曲儿,美得不行。
“老六,你自己看。”顾言将玉递给他,无比得意地说起了下午的事情。
只听白漾一声冷哼。
顾言微愣,见他盯着玉并无欣喜之色,不由紧张道:“怎么?这玉有问题?”
“你觉得鬼王需要自己的孙女出面倒腾鬼货?”
顾言瞳孔一怔,脸色有些泛白:“如果这个玉是假玉,包浆难免有些松散,可是这块玉石浑然天成。”
“那说明这个人经常和古玉打交道。”白漾面无表情地开口道,“而且从你的描述来看,这小姑娘是一个懂规矩的,你觉得是第一次倒卖鬼货的新手,能明白?”
顾言认识白漾时间长,但接触古玩的时间却很短,店上大部分的买卖也是白漾在谈,他极少插手,今日难得想表现一次,竟在这阴沟里翻了船。
顾言骂了一声。
白漾没有再做解释,起身往内堂后面的院落走去。
市面上,能将血玉做得如此以假乱真的,不过十人,其中最厉害的要数鬼王杨建生,而他手中这块玉石,做工到入血都是巧夺天工。然而,真正的血玉多少都有土腥味,这块玉虽然极力掩去了刺鼻的化学药水味,但骗他这样的行家还是差了些。
古色古香的院落,青石板铺路,四周种着不知名的花草,一侧是一栋小楼,旧时的民国风格,推开门,踩着红木铺成的楼梯径直走上二楼,进入房间,来不及开灯,便走到电脑前调出监控。
一个面容俏丽的女学生,举手投足都透着从容不迫的淡然。
原来是她,那顾言被骗倒也不足为奇。
他的唇角荡起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