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传承（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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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景澄在他怀里舒舒服服睡过一觉，又起来换了身衣服，肖玉茗也没等来天黑。
这里似乎就是这么一个地方，绿的草地，粉的落花，红的晚霞，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不管走到哪里，见到的风景都大同小异。
他们没有白安歌的洛书镜，只能漫无目的地寻着出路，在这片落花林中绕了约莫三日，出路没找到，倒先发现了一处白雾缭绕的温泉瀑布。
肖玉茗满心雀跃，把外衣一脱就泡进了瀑布下的温泉池子里。整个人浸在乳白色的温泉水中，只剩下一个脑袋还露在水面上。温热的雾气在他脸上结成无数细小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过脖颈，最后没入水中，再化作一缕缕白雾，周而复始。
梅景澄找了个巨石坐下，刚要凝神调息，就听肖玉茗连声唤道：“阿澄，阿澄！快下来！在这温泉里修炼事半功倍呢！嘿嘿，我就说这里怎么可能什么好东西都没有！”
睁眼看去，青年正立于池边朝他招手，身上唯一一件亵衣被浸湿，紧贴着肌肤，透出底下的大好春｜色，纤细的腰身在白雾中若隐若现，更加勾人心魂、引人遐想，而本人毫无自觉。
冷、冷静点……我又不是没看过……对，我哪里没看过，不止看过，也搂过抱过……等下！这不是越想越糟了吗！
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脑子绮念，梅景澄两三下解了腰带，同样只着一件亵衣迈入水中。
肖玉茗凑到梅景澄身旁，却被他按着肩膀扳了个方向，只能感觉到背后靠上来的重量，看不见他的脸。
“……阿澄？”
“怎么？”这两个字听着像是从喉间硬挤出来的。
“啊，不……没什么。”肖玉茗下意识把想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本能地觉得这时候还是别说话比较好。
静默片刻，他直起腰来，反靠在梅景澄背上，还是把话说出了口：“阿澄，下次就我们两个人出来历练吧？我想去看看你以前和我说过的那些地方。”
“好。”不可言说的冲动尽数平复下来的梅景澄爽快地应了，也不问他怎么起了这个心思，只说：“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去。”
两人就这么背靠着背在温泉里修炼了一阵子，便继续寻找出路。
放出神识一探，发现瀑布后头竟藏着一个无人居住的洞府。
肖玉茗怎么可能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寻到机缘的机会，当即拽着梅景澄穿过水帘进入洞府。
说是洞府却更像是普通的洞穴，洞顶极低，不足两丈高，地方也小，只容得下一张石桌加两张石椅，再无其他。
然而绕到石桌后头，钻过半人高的石洞，却又是另一番天地。
被身后的肖玉茗催促着，梅景澄向前迈出一步——眼前炸开一道眩目白光，接着他就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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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东西无视自己的意愿涌入了识海之中，化作无数个小光团飘来荡去，忽远忽近，忽明忽暗，忽暖忽凉。
在他指尖缠绕，在他颈边轻蹭，像一个个调皮的小孩子，想要和他亲近，想与他融为一体。
——绝对不能碰，绝对不能看，要把它们全部赶出去。
理智在心底这般叫嚣着。
但他越是拒绝，这些小光团就越是往他身上撞，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到最后劈头盖脸砸来，无论怎么挥赶也赶不走。
头疼欲裂。
“唔……”
意识逐渐回笼，梅景澄捂着头，发出一声干哑的呻｜吟：“……什么东西……滚出去。”
有那么一瞬，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自己姓甚名谁，脑子被搅成一团糨糊，却还在想着怎么把那些光团赶出自己的识海。
一个狂傲至极的声音怒斥道：“无知小辈好不识货！本尊给的东西，哪容得你说不要？”
“谁？！”
这一声震得梅景澄一下子清醒过来，顿时头不疼了，腿不软了，连说话也有劲儿了，就是脑子里多了点东西的不适感还挥之不去。
那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再次响起：“本尊名唤阎心，被流明那个混账毁去肉身，元神困于此处，正愁传承功法后继无人，本尊看你资质不错，长得也挺顺眼，便将这《阴阳销魂诀》传予你。无礼小辈还不快跪下给本尊磕三个响头？”
“……”
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功法。
梅景澄蹙着眉道：“魔修？”
“自然！”理直气壮，既骄傲又得意。
我这是倒了什么血霉。梅景澄觉得胃有点疼。
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对着空气拱手道：“我乃道修，不修魔，这门功法于我无用，烦请前辈收回去。”
那声音嗤笑道：“无知小辈！这门功法不论道魔皆可修炼，且你与它相合，修炼起来最是容易。再者说，本尊给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理？”
梅景澄试图逼出识海中的小光团，反而叫那些小光团闹得更欢，险些害他瞧见了传承的内容。
和一般获得传承的方式不同，阎心给的这门传承功法是作为记忆是强行塞进梅景澄识海中的外来之物，所以只要他不去看，就不算接受了传承。
“别白费劲了，本尊给的时候就没想过要收回来，小辈还是老老实实接受了吧。”
梅景澄仍在尝试将传承记忆赶出识海。
那声音又道：“这门功法与外面那些损人利己的双修功法不同，修炼起来百利而无一害，有什么好嫌弃的？”
身为道修嫌弃双修功法有什么好奇怪的。梅景澄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
料定梅景澄绝对无法逼出传承记忆，那声音也不再劝他接受传承，而是语气轻快地丢来一连串问题：“小辈叫什么名字？何处出身？炼丹、炼器、绘符、阵法、禁制擅长哪一个？可有道侣了？”就差没连生辰八字、祖上十八代都一起问上一遍。
内有小光团死缠着他不放，外有合体期大能的元神喋喋不休，梅景澄被烦得不行，狠狠一甩袖，说道：“不瞒前辈，我已有师尊了，不能再拜他人为师，这门功法前辈还是留给其他更为合适的人吧。”
“哦，那又如何？你那个师尊并没有教你任何传承功法吧？本尊不需你行拜师之礼，只要你继承了这门功法便可。至于其他更为合适的人，本尊是等不到了，不若小辈去替本尊寻上几个，好将本尊耗尽一生钻研出的功法发扬光大。”那声音顿了顿，语气中多了几分不耐烦，“啧，何必同你费那么多口舌，如今此处可是本尊的地盘，自然是本尊说了算。”
梅景澄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识海中一片混乱，有几个小光团疯了似的到处乱撞，正撞上他尚未收回的灵识。
眼前闪过许多断句残篇与人影交缠的画面。
正是《阴阳销魂诀》的开篇。
接着就听那声音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一日不修炼这门功法，本尊就一日不放你出去。”
“……”
还讲不讲道理了。
而且这不是双修功法吗，这里就我一个人，要怎么修炼？
……等下，我一个人？阿茗呢？阿茗怎么不见了？
梅景澄从地上爬起来，把整个洞穴都找了一遍，果真不见肖玉茗的身影，也找不到任何出口。
那声音带着笑意问道：“小辈在找人？”
“是。”梅景澄双手紧握成拳，稳住心神，努力不让自己显得太过慌乱，“前辈可知与我一同进来的人此时身在何处？”
那声音只是笑，并不回答。
梅景澄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又问了一遍：“他此时身在何处？”
“阿澄。”
衣袖被人轻轻拽住，回头一看，要找的人就站在自己身后。
肖玉茗不解地看着他：“阿澄？你怎么了？”
“……”
前辈，这是个误会，我只是担心阿茗的安危，问问而已，并没有打算修炼那门双修功法，不需要特意把人送过来。
他原本还想以双修功法一个人修炼不了为由劝阎心改变主意，谁知阎心连修炼对象都帮他找来了。
真是相当执着且贴心。
梅景澄独自在角落冷静了许久，做好觉悟后，才向肖玉茗说明了他刚才所遭遇的不幸。
当然，也包括阎心说的那句“你一日不修炼这门功法，本尊就一日不放你出去”。
肖玉茗听完，低着头一语不发。
梅景澄伸出的手还没触到肖玉茗的手背，那只手就缩进了衣袖里。
阿茗在避着我。
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失去了温度似的，寒入骨髓。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撑着膝盖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说：“我去试试看有没有别的方法离开这里，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
猝不及防的吻竟叫他一时忘记了所有想说的话，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再熟悉不过的温度，而这份感触与柔软却十分陌生。
犹如身处梦境之中，飘飘然不知今夕是何年。
“阿茗……”梅景澄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全都出窍了。
肖玉茗抬手搂住梅景澄的脖子，脸颊蹭着脸颊，唇瓣擦过耳畔：“我愿意的，和阿澄……双修。”
安静了许久的笑声乍然响起，震得梅景澄彻底回魂。他将肖玉茗紧紧抱在怀里，气急败坏地吼道：“前辈对他做了什么？！”
这不是阿茗，阿茗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本尊怎知你口中的‘他’是谁？这里除了你，本尊可一个人也没看见。你瞧见的是自己心中生出的幻象吧！”
梅景澄不可置信地看向怀中的肖玉茗。
幻象？世上存在这样鲜活真实的幻象？
识海之中的断句残篇已拼凑成完整的传承记忆，浮现在他眼前。
《阴阳销魂诀》第一诀，幻心诀，以幻象修己心。
修炼这门功法的人面前会出现心中所念所想之人的幻象，越是熟悉的人，幻象则越真。
“幻象既生，第一诀已成。小辈还是乖乖认命，好好修炼本尊的传承功法吧！哈哈哈！”
梅景澄放开怀中人，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岩壁阻了他的去路，退无可退。
假的，这个阿茗是假的，那真的阿茗呢？他在哪里？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传承（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