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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整备!一级战备!四号着装!十五分钟后机场集结!”

      三中队集结在敞开舱门的直升机边整理装备,袁朗的车直接停在了直升机旁边,跳下车拖出装备就往后舱走。老A们似松实紧地跟着。

      直升机在夜色中起飞。机舱内,众人沉默着调整状态,做好迎战准备,他们已习惯了不多问,该知道的时候会知道,他们的职责是绝对服从命令。袁朗瞟了一眼许三多,许三多没有看他,目视前方,专心调整自我状态。

      到达目的地,直升机冒雨着陆。袁朗从机舱出来,迎上等候多时的公安和武警官员,交流情况后挥手示意三中队跟上。

      雨夜密林中,进入备战。

      “许三多前往D点,完毕。”

      “收到。许三多立即前往D点,完毕。”

      袁朗按照作战计划布置,将许三多派往离他最远的位置,那里相对隐蔽性较差,危险机率上升,然而三中队没有其他人比许三多的轻盈和小个子更适合前往那个位置。许三多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当战斗枪声打响,袁朗闭上眼,脑海中闪过许三多的脸,只是一瞬间,便睁开,心无旁骛地投入战斗。

      当伏击结束,通讯器里传来战果通报,许三多毙敌17人,生擒3人,俘获对方重要头目。袁朗这一刻,才允许自己释放对许三多的担心,然后安心。

      “队长,许三多归位。”涂满油彩的脸,眼中目光坚定平和,许三多持枪站在袁朗面前,习惯性地身姿笔挺。

      袁朗将许三多上下打量一番,略一颔首:“好。”

      ——好,你平安无事就好。战果丰硕,值得嘉奖,好。不愧是我爱上的人,更好。

      两个月前互通心意后,许三多完全是一个初恋中的年轻人,热情而羞涩,一个眼神的挑逗都能令他脸红,一个不经意的碰触都能让他紧张到僵硬,像一只等待主人爱怜的小白兔。和这个状态的许三多相处了两个月,今天再回战场,却发现他其实仍是一头猎豹,敏捷、机警,勇猛,强大,体型虽小,得此一兵,在战场上却能敌千军——他不是没有锋利的爪牙,却只在爱的人面前收起,温顺地躺下,将最无防备的一面露出来任你抚摸。若一旦你有心伤害他……那一定是他无法抵挡的致命一击。

      袁朗突然很自傲地庆幸:许三多爱上的人是他。只有他,才有实力拥有这只陷入爱情的豹,也只有他,敢自豪而肯定地说,能完全理解这只豹的内心,能护着这只对他毫无防备的豹一生一世,绝不背叛或伤害他,绝不让他伤心。

      袁朗不再看许三多,回身发布命令做最后的收尾工作。他知道许三多和自己一样,心里透亮地明白,任务之外,肆意缠绵;战场之上,清醒锋利,各司其职。这也是他喜欢许三多的一点,许三多简单,所以更能够在该干嘛时干嘛,没有多余的绮思,专注于当下的职责和角色。

      那晚回到老A,一行人从直升机上下来,袁朗回头,对上许三多的眼,一瞬间的心领神会。

      “队长。”夜空下的操场边,袁朗转身,看见换回作训服的许三多,这个年轻人已经收起了他的锋利,又变成一只毫无防备的恋爱的小豹,只因心上人约他在夜晚单独见面就紧张到脸颊微微涨红,却又因期待而眸色发亮。

      袁朗笑了,示意许三多靠近。许三多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进入被枝叶繁茂的大树笼罩的阴影里。

      袁朗没有说话,只是执起许三多的右手,轻轻摩挲。

      这是一只惯于用枪的手,指腹早已磨出薄茧,摸起来并不似女人般柔软,却匀称有力,此时卸去所有防备,却又显出温柔。

      “……许三多,你知道吗。民间习俗,上香都要用左手。”袁朗缓缓道,“——因为右手杀生,夺人性命,不干净。”

      许三多微微睁大了眼。

      “而我们老A……用刀、开枪,何止用右手,左手也一样。”袁朗自嘲般笑笑,“……你们以前总是奇怪,就算出任务后有几天假,我也很少回家,总是耗在这里。因为……我没办法用刚杀过人的手抱女儿。所以宁可不回去。”

      许三多怔怔看着袁朗,每次出完任务,大家轮休,队长几乎都把自己埋在办公室里,吴哲成才他们笑话袁朗是工作狂,乃至许三多,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原因……是啊,难得的假期,谁不想见见亲爱的人呢?只有想见而不能见,才会放弃这样难得的机会。

      “可其实呢……出完任务这段时间,心里是最渴望拥抱亲密的人的。”袁朗握着许三多的手,将掌心贴合在一起,“渴望人的温度,渴望肌肤接触,抱着重要的人,让自己感到战斗中付出和承受的是有价值的。十年前,我曾试着向程灵寻求这份慰藉,可她无法理解我的感受,也不懂我的想法,或者说,她无心暂停前进的脚步来理解我。所以离婚后,我对择偶也更加慎重。干我们这一行,需要一个能真正理解我们、支持我们的爱人,他得有耐心来给我慰藉。”

      “我觉得喜欢上你,也许是命运最好的安排。”袁朗将许三多的另一只手也一并握住,“我们共同进退,都经历过战场上的一切,懂得它的残酷,也明白对方的感受、要的是什么,也就最能理解对方的心情。”说着,握着许三多的手紧了紧,“也不怕用刚下战场的手来碰触对方,因为我们所经历的、承受的、感知的,都是一样的。”

      许三多任由袁朗拉着手,安静而认真地听袁朗说,十指纠缠,却没有那些旖旎的念头,只觉得很安稳,却也有些心疼。

      “队长。”许三多望着袁朗,黑白分明的眼睛映着远处的光,“我……我要是早点儿认识你,早点儿来老A,早点儿发现自己喜欢你就好了。那样……我、我就能帮你多扛一些了。”

      袁朗笑了,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许三多的发荏:“两年前的你还需要我来开解呢,就算早点儿认识我、喜欢我又能怎样?”

      许三多想起自己质疑军人意义、说想复员的情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别自责,士兵。”袁朗深深看着他,“一切都有个发展的过程,都是水到渠成。人啊,都是随着时间经验成长出来的,没有一步到位,没有一步登天,没有谁生来就能了达人生或洞悉人性。要相信,已经发生的,那就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许三多轻轻点头。也只有面对现在的他,袁朗才会说出这番话来。两年前还未完全成长起来的自己,无法替袁朗承受或分担军人意义的沉重。

      “那么……现在,许三多同志。”袁朗带着笑意看他,“我能抱你一下么?……用我这双刚下战场的手。”

      许三多看了袁朗片刻,忽然上前一步,主动伸手环抱住袁朗的腰。

      袁朗一怔,立刻回抱住他。

      许三多的个子小,因着身高和体格差异,就像完全偎进袁朗怀中,头刚好靠在袁朗肩窝。

      胸膛前,传来熨贴的温度,小小的、微烫的身体完全贴合在他怀中,袁朗满足地叹了一声——多年后,他终于找到一个人能完全理解他的感受,也就能给他真正的慰藉。

      夜风吹过,大树巍然不动,茂密枝叶投下浓重的阴影,将二人相拥的身影遮蔽,与外界隔开,成为只属于彼此的秘密温暖。

      良久之后,许三多从袁朗怀里抬起脸:“但是……队长你说得不对。”

      “什么不对?”袁朗低头看他,这角度再一靠近就能亲上去,让人心猿意马。

      “你……你不该老想着上过战场的手是杀人的、不干净的手。你那是……是钻牛角尖。”许三多老气又认真地指出他的错误。

      袁朗挑眉,等待下文。

      许三多抱紧了袁朗的腰:“——你应该想,这是一双保护了你爱的人们的手,是、是一双很光荣的、很伟大的手。我想小朋友如果知道他的爸爸在战场上每一次开枪,都是为了让她生活得平安幸福,她、她一定会像我这样,很想主动抱抱你。”

      袁朗怔怔看了许三多半晌,忽而一笑,收紧双臂,将许三多再度紧紧揽入怀中。

      “你说,老天爷对我怎么这么厚道?怎么就把你送到我身边了呢?”袁朗低头靠在许三多耳边,沉沉地笑,“以后有机会去上香,不管左手右手,我恐怕要双手虔诚奉上三支香,才能表达我的谢意。”

      许三多也笑了:“队长,那到时候我也要双手上香,因为你是我遇过的比好还要好的人。”

      袁朗轻声道:“而且这个比好还要好的人,在某方面是属于你一个人的,对吗?”

      突然跳到这个话题,许三多腾地红了脸,声如蚊呐地应了:“……嗯。”

      听到这细细绵绵的回应声,袁朗抱着许三多忽然就有些心猿意马:战场上的勇猛小豹子,私下里对他毫不设防的温顺,要是在床上……他会如何雌伏在自己身下,痛苦又愉悦地欢吟,锋利的爪牙因快感而蜷曲颤栗……

      不能怪袁朗想这些,毕竟是有过性经验的成熟男人,且正值壮年。而敏锐如许三多,没有性经验却更能察觉到侵略式的气息,他明显感觉到抱着自己的袁朗身体一下子变得有些烫,热力隔着作训服浸透过来,许三多突然觉得很不“安全”,好似脱光了衣服站在人前,莫名地感到惊慌和不自在。

      “队……队长……”许三多轻轻推拒,此时此刻的袁朗有些陌生,他还不知道如何面对。

      袁朗深吸一口气,收摄心神:自己所想的,对传统保守又毫无经验的许三多来说,还是太快太跳跃了。

      “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袁朗放手,转移话题,“幸好今年生日不用在战场上度过,咱们中队可以给你们几个同月过生日的正式庆祝一下。”

      许三多暗地里松了口气,刚才那种被侵略的不安全感终于褪去:“我、我不知道,好像没啥特别想要的。”

      “许三多同志,有时候太无欲无求也不是件好事。”袁朗叉着腰笑看他,“你能对我提出点儿什么要求,我反而高兴。咱们是恋人,不讲客气最好。”

      咱们是恋人这句话让许三多脸上微微泛热,虽然是有名有实了,但这些话放到明面上说他还是不太习惯。许三多想了半天,轻声道:“后天你……你不出差吧?”

      袁朗一怔,而后了然一笑,俯身凑到许三多耳边:“想要我那天在你身边吗?”

      许三多的耳根红了,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袁朗的唇几乎贴在他耳垂上:“这是咱们变成恋人后你的第一个生日,我怎么可能错过?”

      许三多忍不住后退,结结巴巴道:“那……那还是要以队里的安排为重。”

      袁朗大笑,有些无奈,有些宠溺:“许三多……我真希望未来有一天,你在我面前不用这么理智又懂事。”

      许三多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袁朗忽然一把握住许三多细瘦的腰往前一带,低沉的声音混着温热的呼吸凑近许三多:“……其实我很期待——你在我面前失控的样子……”

      许三多就算再单纯,这话由袁朗如此暧昧露骨地说出来,也能明白几分弦外之音,霎时脸上通红!

      “会有那么一天的,你说,是吧?”袁朗抵着许三多的额笑,“我要是做不到让你失控,我也就不算是个合格的恋人了。”

      许三多抬起头,脸上热气未褪,眼睛却亮亮的清澈:“可是——咱们第一次见面时,我不就已经为你失控了吗?”

      脑海中想起演习初遇,许三多像个不要命的愣头青一样追逐自己的情景,袁朗沉默片刻,忽而笑了。

      “小混蛋,你真是……”袁朗低低地感叹,“有时一句无心的话,比刻意想出来的情话还动听。”——是啊,他们从第一次相遇一路走来,如果不曾为对方失控,又怎么可能跨越世俗的障碍走到一起?许三多从来不会讲些旖旎的话,他的话都是老老实实的真心话,然而正是老实人的真心话往往最令人心动,会出其不意击中你内心柔软之处。

      许三多弯着眉眼笑:“队长,我是不是被你影响,情商变高了?”

      袁朗挑眉:“那是,近朱者赤,受我的正面积极影响。”

      许三多龇着白牙:“队长,您这就是成才他们说的自恋吗?”

      袁朗用手指弹了一下许三多的额头:“我这是对自己的实力有正确的认识。”

      许三多揉着被弹的地方憨憨地笑,他不擅长和人抬杠,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索性大大方方高高兴兴地让着你,一点也不执于非地要和对方争个高低,这对袁朗这类强势的人,是很受用的,互补的两个人相处起来就显得格外舒服。

      “那你的生日礼物就交给我定了。”袁朗笑道,“敬请期待。”

      “好。”许三多笑得牙不见眼的,仿佛恋人一句话已经让他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礼物。

      “晚安。”有晚间巡逻队的脚步声渐近,二人离开树荫的遮蔽,整理出普通上下级关系的样子,回宿舍了。

      ——这一晚,袁朗睡得很熟,几乎一夜无梦。但凡上过战场、杀过人的正常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心理问题,其实完全解决是不可能的,只看各自如何去调适、去纾解。袁朗算是精神力强大的人,从没有像许三多当初那样严重的反应,但他每次执行任务杀了人,第一晚都会有些多梦,睡不太好。可今晚他却睡得很安稳,也许是有了能完全理解彼此的恋人共同承担,也许是许三多那句“这是保护了你所爱之人的光荣伟大的手”点醒了他,袁朗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内心所承担的重量减轻了不少,也看得更通透更豁达。

      清晨醒来,精力充沛,袁朗微眯着眼望向泛出鱼肚白的清晨天空,不禁勾起唇角:这场久违的、终于降临的爱情,原以为是由自己主导、带给许三多恋爱的美好,未曾想到还有许三多带给自己更多不一样的感悟。

      就像许三多看似木讷,却像含羞草有那么多深藏的品质等待人去发掘——袁朗忽然发现,自己也开始期待……这场恋爱究竟会带给彼此多少更特别的美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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