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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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岳沅当时骑着一只黒鬃小马驹，慢慢悠悠地从路的那头走来。
我上前抱拳赞叹：“兄台，好漂亮的一头驴啊！”
他看了我那锈迹斑斑无鞘长剑之后回敬道：“好别致的一根拐杖啊！”
车七笑当时青衣宝刀，从汗血宝马上飞身而起，几个来回黑衣大汉人头落地，香玉美人在怀。
美人白衣染血，她的名字叫符软，但她并不服软，她字句锵锵，声声泣血，道来他师兄杀师灭门的罪行。车七笑举刀为誓，要联合在座正道各位讨个公道。
在座的贼眉鼠眼者眼冒精光，道貌岸然者两袖清风，他们摔杯为盟，热血激昂。
岳沅和我紧握杯子用力一甩，然后悄悄把完好的杯子放回桌上。
赔不起，赔不起。
二、
岳沅突然问我：“不如我俩也结伴随行？”
我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他说：“因为我有马，你有剑。因为要鲜衣怒马，要仗剑天涯。”
他漆黑的眼里有一点星光，撞进我眼里的一点火苗。
三、
我激动地配上了剑，他激动地翻身上马。
他扬长而去，我冷漠地看着前面浩浩荡荡人马群扬起的灰尘糊了他一嘴的土。
四、
当晚岳沅絮絮叨叨地念起符软的风华绝代，她染红的眉眼，她划空的长剑，她骑马张扬时颊边飞起的一缕秀发。他说她少时入岳玄门下，成为唯一的女弟子，及笄就取采花淫贼黄丕久的人头，如今遭遇如此灭门惨案仍坚强如斯，就像暴雪里的寒梅，飒爽迷人。
我欣赏不来符软那样性冷淡式的刚烈美，只对车七笑佩服得紧。我说车七笑乃江南茶家养子，出生时不哭只笑七声故得名七笑，行侠仗义，乐善好施，处处留情又不滥情，朋友旧爱遍布江湖，一声号令，四面八方皆有人相助，是当下名气最大的少侠。
岳沅拍拍我的肩，说：“未来我必娶符软，你必与车七笑并肩。”
我点点头，说：“嗯。做梦吧。”
于是一夜无梦。
五、
车七笑一行都是上等好马，脚程飞快，我们已经连他们扬起的土都吃不到了。
岳沅说他知道有条山谷里的小路，可以抄近道赶上他们。
这就是为什么现在我们半死不活地摔在崖底。
“我没有马了。”岳沅十分伤心。
“我还有剑。”我举起锈痕遍布的细剑，它被沉重的雨滴击打，几乎快要断裂，“但是有个屁用！”
我把它扔了出去。
“哎哟卧槽，哪个龟孙子砸老子！”
六、
把我们拖进山洞，又生火打猎的好人说他叫仇尧。
他说完这话表情严肃，眼里闪动的火苗让他看起来既不安又期待。
我和岳沅对视一眼，实在没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你叫求饶？！”
“你和符软什么关系？求饶，服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得肺都在疼。
“她是我师妹。”仇尧脸上是形容不出的表情。
“她不是满门师兄弟都死了吗？”
“不是还有一个没死吗？”他说。
哦，那个杀人凶手。
仇尧的脸被篝火的火光映照着，像个猴屁股。
七、
我们的心情是平静的，大概人在临死之前都是平静的。
但是仇尧说了一个完全不同版本的故事：符软才是那个凶手，她依靠自己无害又得宠的假象，一个又一个地杀死了所有人，然后栽赃于他。
我们拼命点头，表示相信。
仇尧很憋屈地解释他根本没有那个实力屠杀全门。
我们继续拼命点头。
八、
仇尧出去以后，岳沅问我：“你还觉得车七笑是好人吗？”
我说：“是。”
“这么肯定？”
“这么想让我好受一些。”
我问他：“那你觉得符软呢？”
“不是个好人。”
“这么肯定？”
“这么想让我好受一些。”
九、
仇尧说他独来独往容易惹人注意，非要拉上我俩一起行动。
于是我们从追赶车七笑小队变成了躲避车七笑小队。
我们躲了三天三夜，其间没有任何可疑的人跟踪过我们，没有一点消息表明车七笑一行正往这个方向来，怎么看他们都是离我们越来越远。
岳沅说：“不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得做点什么。”
十、
我们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了青楼。
人之将死，其心只有享乐。
“庸脂俗粉。”仇尧皱着眉。我和岳沅冷着脸迎合他：“不堪入眼。”
岳沅的眼睛盯着红香的屁股，我的眼睛盯着巧儿的胸。
仇尧哪儿也没盯，他的手放在幽翠的腰上。
十一、
我们餍足地走出青楼，仇尧已在萧瑟的风中站着了。
“这样的你们也看得上？”仇尧冷哼一声。
这是一个小厮噔噔噔跑来，递上一块玉佩给仇尧：“这位爷，您刚刚解衣的时候玉佩掉了！”
十二、
第二日仇尧消失了。
客栈老板娘兴致勃勃地说着今早见到车七笑的英姿，气得老板一个劲喝茶。
这时客栈天花板突然破了个洞，一个人影跳进来，喝道：“岳沅！陈玄常！你们还欠我的钱，快还我！”
仇尧一把抓住我俩就拼命向外跑。
街道弯弯绕绕，仇尧熟练地带着我们七拐八拐 ，进了一个四处无路的小破屋。
“还钱！”仇尧气呼呼地说。
我清楚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岳沅七手八脚地给了他东西，然后拽着我继续跑：“还你还你，靠，这么多人追你，你还来问我们要钱！王八东西！”
十三、
我们没跑出去，迎面撞上贼眉鼠眼者眼里冒着精光，道貌岸然者两袖甩着清风，车七笑负刀于身后，符软黑色劲装，英姿飒爽。
“不关他们的事，让他们走！”仇尧喊着。
我做好了被痛打一顿的准备，然而人群让开一条道，不耐烦地冲我们摆摆手：“快走快走！”
我路过车七笑身边抬头看了一眼，他神色凛然。我回头看走在前面的岳沅，不知道他路过符软身边有没有深吸一口气，嗅一嗅这株寒梅是冷香还是血腥味。
十四、
岳沅的目标很明确，不回头往南走，我加快脚步跟上他，他突然就停了下来。
“我好像还钱还多了！”岳沅说。
我的耳边依稀有兵刃相见的声音。
我们一起回头看，远处已经火光滔天。
十五、
“去找他要回来啊，你个傻子！”
十六、
岳沅顺手牵了一匹路边的马，他就这么踩着一轮火红的太阳，只身飞入炽热得火光中。
他没能带回来仇尧，幸好也没能招来追兵。
我帮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泪，他眼睛亮晶晶地看我，举起仇尧那块玉佩：“你看，我把他的玉佩带出来了。”
我的脑子里灵光一闪。
符软为什么不杀仇尧，为什么召集人马追杀仇尧。因为她要拿到只有仇尧知道她却不知道的东西。
那块玉佩在岳沅手里，却烫的我心口疼。
“你他妈冲进去就为了这个？”我问。
岳沅愣了一下，突然跳起来：“操tm!陈玄常！我说操tm你听见没！”
十七、
我站着听他解释，但他只在原地转圈圈骂我。
我只好头也不回地走了。
“东西是不是在这小子身上！”一声暴喝伴着一股杀气袭向我的脖子。
车七笑这时也出现在我身后，他要拔刀出鞘已经来不及，于是反手抽出我腰间那把锈迹斑斑的剑，“铿锵”一声，对面袭来的斧子应声而断。
“带着你的伙伴往南逃！”车七笑轻声对我说了一句，把剑扔给我，然后一人牵制着敌人往远处去了。
我赶忙接住剑回去找岳沅。
十八、
我跑的时候钱袋子叮叮作响。
仇尧根本没有要我们的钱，他只对我们说了三个字：“往南逃。”
岳沅也自然没有多还钱，他转身回去的时候说：“仇尧你他妈别死了。”
我是个混蛋。
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即使被欠着钱也要救我们的兄弟，不能再失去一个怎么骂我也不舍得骂“操你妈”的兄弟了。
十九、
岳沅正抱着不知怎么失而复得的黑鬃小马驹。
我说：“不如我俩结伴随行？”
他恶狠狠地转头：“凭什么啊？”
“因为我有剑，你有马。所以要鲜衣怒马，要仗剑天涯。”
二十、
我叫陈玄常，他叫岳沅。
我们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我们正被江湖上最有势力的人们追杀，庆幸的是，最最有势力的那一个和我们是一伙的。
我们在路上。
前途未卜，凶险已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