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人渣他有话要说》灯半月明

5、道歉

　　没有人希望噩梦变为现实。

　　反之，如果发现所经历的一切仅仅是一场噩梦，那应该会欣喜若狂。

　　可许闻山没有欣喜若狂。

　　他垂目看着病床的女人，面色苍白到了极致，嘴唇也干涸着。
　　颧骨上一片青紫，身上还有更多这样的伤痕……

　　她安静的沉睡着，或许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许闻山甚至回忆不起，当初他再见到杜若之时，她是什么神情。
　　是含着怨恨，还是一片死寂？又也许都有。

　　他从来都不关心她。

　　眼前似乎闪过那场车祸的画面，白色的婚纱和鲜红的血……
　　许闻山觉得自己变贪心了，因为他在想，如果回到过去的时间，再早一两个小时会更好。

　　他将手垫在鼻息之下，眼里沉淀下思虑。

　　算了，以后多补偿补偿杜若之吧，至于夏存志……
　　他俩要是真想在一起，就找个合适的时机，离婚吧。

　　只不过这次，他会真心祝福杜若之。

　　许闻山拿起桌子上的医用棉签，沾了杯子里的热水，轻轻点在杜若之的嘴唇上，水分很快被吸收。

　　杜若之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是深夜了。

　　她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不动也不说话，任何身体的感官都在无限放大。
　　就这么一两秒的时间，让她很清楚地意识到，孩子没了。

　　最开始和许闻山吵架的时候，其实是委屈多余愤怒的。
　　她很难过许闻山对自己的怀疑，她本以为许闻山也同样期待这个孩子的。

　　可惜不是的……

　　脸颊传来触感，杜若之转动眼珠，看到了许闻山。
　　他手里拿着拧干的热毛巾，帮她擦掉眼泪。

　　他有四年没有和她面对面了，四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可是也许连许闻山自己都不知道，他变了很多。

　　轻浮散尽后，就多了一层看不透的深沉迷雾。
　　第一眼时，杜若之甚至有些恍惚，堪若隔世。

　　好在及时反应过来，杜若之偏过头，躲开了许闻山的触碰。
　　她现在最不需要最反感的，就是许闻山的惺惺作态。

　　手指攥紧了床单，她恨不得咬下许闻山身上的一块肉来！
　　许闻山将她眼中的怨恨看得清楚明白，预料之中的。

　　要是以前的许闻山，谁敢嫌弃他，他必定会怼回去。
　　他向来就不会顾忌他人的感受，或者说对于自己不在乎的人，他绝不会给予耐心。

　　“还疼吗？我去叫医生。”

　　其实是可以直接按床铃的，但杜若之估计不会想看见他，许闻山打算先让她自己一个人静静。

　　手放在门把时，突然顿住。

　　他听到了身后细微且压抑的哭声，转过头去就看见杜若之背对着自己，蜷缩成一团，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许闻山还记得景枫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女人就像娇花，她们不会说自己需要阳光，可是没有阳光，又会很快枯萎。
　　所以，身为阳光的我们，得主动啊。

　　说得冠冕堂皇的，不过是景枫为自己泡妞而找的理由。
　　可是现在，这句话却反复在许闻山的脑子里重现。

　　他走过去，脱下鞋子爬上了病床，病床很大，多了一个他却又显得拥挤了起来。
　　男人的气息突然出现在身后，杜若之却没有多余的力气逃跑。

　　许闻山伸手圈住她，低沉着声音：“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男人鲜少有这种温情脉脉的时候，也从不付诸真诚。
　　或许是因为卑微，又或许是因为死心，杜若之没有奢望过许闻山的道歉，自己在他心中是什么份量，她很清楚。

　　她应该冷漠地推开许闻山，可她只是哭得更凶了。
　　人总是在被人安慰的时候变得更加脆弱，杜若之对这样的自己感到不耻，可又没办法控制。

　　她开始断断续续地诉说：“夏存志只是回国参加科研项目，我们只是在同学聚会上碰面……”

　　“我真的、很期待这个宝宝。”

　　如果早知会因此失去宝宝，杜若之一定不会跟许闻山赌气，而不去解释。
　　也一定不会带着些许故意的成分将他激怒。

　　许闻山说不清现在是个什么感受，也弄不明白当初怎么会因为一句谣言就失去了理智。
　　他听着杜若之的哭诉，心里一点火气都没有，反而生出更多愧疚。

　　他用下巴碰了碰杜若之的头顶，他学不会安慰，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杜若之哭到最后没了声，许闻山才发现她又睡了过去，额头上都浸出了薄汗。

　　他伸出手替她抹去，轻轻翻身下床时就看见他妈静静地站在门外。
　　许闻山穿上鞋子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顺便将门给掩上。

　　“妈。”

　　杨姝的表情有些许复杂：“你俩和好了？”

　　“还没，她可能不大会原谅我。”

　　亲身经历了那几年的许闻山知道，杜若之对自己到底有多排斥。
　　表面夫妻的假象下，杜若之越发无视他，他也开始在外面吃野食。

　　杨姝虽然看不上杜若之，可是作为女人她又同情现在的杜若之。
　　要不是许闻山是她的亲儿子，那一巴掌她可能会帮她还回去。

　　总之，还是亲疏有别。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许闻山差点没忍住说出“离婚呗”这样洒脱的话来。
　　他对杜若之除了愧疚、疼惜，再没多余的感情了。

　　后来又突然良心觉醒，好像“离婚”这样的话，自己真没资格主动提出。

　　于是他换了种态度，也换了种措辞：“我不妄想她会原谅我，但现在开始，我会对她好。”

　　“妈，你也帮我吧。”

　　杜若之在许家过得不好，少不了他亲妈的一份功劳。
　　杨姝听到他这样说，震惊之余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太了解自己儿子了，放荡不羁薄情寡性，她儿子占全了。
　　此时却告诉她要认真对待自己的妻子了，表情还如此坚定。

　　不是自己闯鬼了，就是他儿子魔怔了。

　　杜若之并没有睡着，事实上她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转过头看向门口，缝隙里钻入走廊里的灯光。

　　还有声音断续地传进，许闻山说了什么，她听得很清楚。

　　杜若之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事情不是嫁给许闻山，而是、喜欢上许闻山。
　　她不晓得许闻山说出这番话，是因为愧疚还是什么。

　　总之不会是喜欢，因为他都察觉不出自己喜欢他。

　　她又想起了那个耄耋老人，许家一个对她好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看好自己和许闻山的人。
　　她太像自己的奶奶了，杜若之舍不得让她失望。

　　她向来就是软柿子，惯于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