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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混战计 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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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战计 08 沟通障碍
隔天一早,陆森正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
林坤一脸寒霜地过来和他道别,“抱歉,陆森,雅加达出现大规模暴乱,现在我必须马上回去一趟,尽量在竞标之前赶回来。”
“…没事…你那边有急事…嗬…”陆森喘着气,按键放慢速度,“…就别赶着回来了…我这儿没问题…嗬…到时候电话联系……”
林坤扭开瓶水递给他,问道:“你把霍膺搞定了?
陆森喝了口,说道:“算是。”
林坤追问,“到底有还是没有?他答应和我们合作了?”
陆森从跑步机下来,解释道:“没,他说把项目给我们。”
林坤拦住他,一脸惊讶道:“什么?”
陆森绕过他,拿起凳子上的毛巾一边擦脸,一边说道:“口头协定,他不拍牌照了。”
林坤一把拉下陆森手上毛巾,大声道:“口头的?万一他变卦呢?”
陆森转头一笑,“不会,我还是信他。”
一如十年前那样。
相信霍膺能够竭尽所能地帮他抢到球。
倾盆大雨的星期一,金沙酒店十七楼宴会厅。
陆森踩着点儿下的楼,迎宾领他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就坐。
偌大的宴会厅熙熙攘攘摆了十来张圆桌,陆森的座位在大厅中央的主桌上。正对拍卖台的这张圆桌上一共六个个人,黄的白的黑的都有,非常国际化。
金沙的总裁Adelson坐在霍膺旁边,以主办方的身份给陆森二人介绍道,“Mr. Lu, welcome to Marina Bay Sands Singapore, hope you’re enjoying your stay. Let me introduce you the other preferred bidders to you: the one sitting next you, Mr. Huo, Singapore Raffles; Mr. Ho, HK Melco International; Mr. Ahad, Middle East KSA; and Vegas Wynn’s representative.”(陆先生,欢迎来到新加坡金沙,但愿你在这儿过得愉快。和你介绍下在座的最终竞标人:你身边依次是新加坡莱佛士的霍先生;香港新濠国际的何先生;中东KSA的阿罕德先生;以及拉斯维加斯永利的代表。)
陆森点头问好后坐下。
最后这场是竞标酒会,邀请了所有的前期竞标公司一起参加,声势浩大。
新国财政部长开场发言致词,感谢各国来宾对他们本国经济发展的大力支持等等。
霍膺侧头微微偏向陆森,说道:“全场人等你一个,谱摆得够大啊,纵欲过度么起这么晚?”
陆森贴近他耳边,轻声道:“我乐意。你一大早过来这儿和他们这些满身铜臭的人在一起虚情假意有意思么?”
霍膺瞥他一眼,不满道:“那牌照你一会儿也别拍了,免得沾一身虚情假意的铜臭味儿。”
陆森想起林坤昨天的话,再次确认道,“你真愿意让给我?”
霍膺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了句,“我愿意。”
一旁的金沙总裁瞧见身旁这俩小祖宗一点儿不给人财政部长面子,频频在下面咬耳朵,于是轻咳了一声,劝道:“Don’t piss him off.”(别把人惹急了。)
两人分开,再无互动。
部长讲完,金沙总裁又上去接着说,感谢新国政.府把第二张牌照给了他,这次能承办第三次招标很荣幸云云。
听得陆森昏昏欲睡。
“欸,开始了。”
霍膺拍醒身旁双手抱胸静坐着打瞌睡的陆森。
陆森睁开眼,耳边响起司仪的开价声,一千万新币。
中东老黑第一个站了出来,“Fifteen million SG dollars.”(一千五百万新币。)
何猷龙看了眼霍膺,喊道,“Twenty million.”(两千万。)
老黑又加,“Twenty-five.”(两千五百万。)
陆森没开口,霍膺没开口,永利的人也没开口。
那两位就这么一直胶着喊到了五千万。
霍膺抬手,“Sixty.”(六千万。)
何猷龙住了嘴。
阿罕德没眼力的继续,“Sixty-five.”(六千五百万。)
“One hundred.”霍膺开价。(一个亿。)
场上安静了。
老黑不服气,准备再次抬手。
霍膺开口道:“Mr. Ahad, please have a second thought.”(阿罕德先生,请你仔细考虑下。)
陆森在这头挑了挑眉。
这么直白的威胁不算违反行规么?
老黑气愤,“Are you threatening me?”(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霍膺依旧面无表情,“No, just a word of advice.”(不,这是忠告。)
一室静谧。
竞拍继续,全场再没了动静,老黑也一脸憋屈的坐那喝酒,没再开价的气势。
司仪喊道,“One hundred million Singapore dollars, second time.”(一个亿新币,第二次。)
陆森举起了手,“One hundred million and a dollar.”(一个亿零一块。)
全场再次安静了,目光都聚在陆森和霍膺两人身上,所有人面部表情一致,脸上写着:在莱佛士的地盘上,敢这样子直接甩人家的脸面,的确勇气可嘉,但您这是不想在新国混了么?
司仪也没敢继续,望向霍膺等待指示。
霎时,霍膺莞尔一笑。
美得让时间心悸。
他朝陆森举杯,陆森顺势端起桌上的红酒杯,碰了碰,一饮而尽。
司仪看他们俩这架势是打定主意把牌照让出去了,就接着喊二轮。
永利的人当壁花,何猷龙自霍膺开口就早已放弃,老黑碍于莱佛士的势力,也不敢继续抬价。
于是,陆森以比当时估价低了三分之二的价位拿下新国第三张赌场牌照。
竞标结束,宴会开始。
陆森特别腻烦这种华而不实的酒宴,聊又没得聊,吃也吃不好。
想赶紧闪人吧,又被一波接一波的人上来敬酒道贺。
东西一口没吃,酒先灌了一肚子。
终于得空的时候,酒宴也开始散了。
陆森片刻都不愿多留,想着回去房间叫餐好好吃点儿实在的。他站起来对同桌的人说道:“Thank you all for your generosity, I’m honored to have this license. Well, now I’m feeling a bit dizzy after drinking too much, so would you please excuse me.”(谢谢你们的慷慨相让,能拍下这张牌照我很荣幸。刚刚喝太多酒我有点晕,所以先失陪了。)
“Excuse me as well. ”霍膺接着说道,“一起走。”(我也失陪了。)
霍膺跟着陆森出来,又跟着进了电梯。
陆森盯着他没动,提示道,“霍总,这是上行去客房的,你可以等下一班。”
霍膺拿过陆森手中的房卡,刷电梯解锁按了53层,说道:“这么快翻脸不认人了?刚用完就给扔开,你当我是安全.套呢?”
作为一个大学老师,饶是平时和学生多的是唇枪舌战,各种鬼话层出不穷,陆森也被这一句话给结结实实噎了一下,忍住没吭声。
到了53楼,霍膺像回去自己房间似的走在前面,刷卡开门,进去客厅打电话叫餐。他右手举着电话,问陆森,“你想再吃点儿什么,中式?西式?”
陆森愣在门边,对霍膺突如其来的体贴顿时有些不适应。
“进来呀,你自己房间还要我请么。”霍膺坐沙发上,头和肩膀夹着电话翻菜单,“…顶楼餐厅羊排烤得不错…对了,你下巴好点了么,咬得动吗?那还是吃中餐吧…来几笼港点,喝点儿粥……”
陆森暗道,是不是他今天红酒喝多了的后遗症?红酒养心,现在心里挺温暖。他发现虽然霍膺面部表情依旧冷清,说话仍是刺刺的有意针对他,但是,他却能感觉得到霍膺对他的态度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陆森仔细琢磨了下,又觉得不太可能。
他和霍膺称兄道弟?
他俩不一见面就掐架都谢天谢地了。
命定的敌对关系又怎么可能产生其他情愫?
一定是自己多想了。
陆森坐在对面沙发上看着霍膺眼底却透着浅浅笑意,像是在享受着家庭时间似的在电话里点餐,在那头挑三拣四的,一会儿不加这个,一会儿不要那样的,但全是按陆森的饮食习惯在吩咐。
他觉得霍膺被外界评价有能力有手腕并非口说无凭,能把一个…他也不知道他和霍膺这算是什么关系…合作方的敌人?…霍膺能把一个‘陌生熟人’的生活习惯信手拈来,轻易获得好感,不是实力是什么?
也难怪霍膺身边这么多莺莺燕燕痴迷他。
对敌人都能关怀入微,对情人那不是得宠上天了?
不过,身边有这么个青年才俊爱慕你,关心你,是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那个MIT高材生愿意原本的生活守着霍膺,或许也不冤。
四个推车送来的点餐,摆上整整一茶几的山珍海味。
霍膺拿碗乘粥递给陆森。
“本来想着就简单吃点儿,但又觉得点心不管饱,还是补充些蛋白质高的。”
“恩。”
陆森安静地喝着粥。
霍膺左手支着头,漫不经心地拨着面前的一盘清蒸石斑,问道:“你多久回北京?”
“下午三点。”
陆森夹了一个煎饺,补充道,“今天。”
霍膺抬头望向陆森,“这么快?”
陆森解释,“回去还有事。”
霍膺放下筷子,“多久再过来?”
陆森也放下筷子看向他。
“我不知道。私会党和洪门各司其职,我们帮他们拿下赌牌,再提供部分启动资金,接下来的事他们都会自己打理,洪门给予适当的人力物力支持,所以不需要我再在这儿杵着。”
霍膺脸色越来越难看,陆森见他又拽紧了拳头,好言相劝道,“一开始我就和你把这件事放在明面儿上谈过,对部署你也知根知底,所以不要摆出一副我欺骗了你的样子。”
“我只是以为…”
“…呵…算了…”霍膺欲言又止。
陆森想到换赌牌的条件,于是便问了句,“你有想好什么需要的吗?政治、经济、军工、媒体,明里暗里的事都可以。”
霍膺低着头,没出声。
“不急,你慢慢考虑,任何时候想到了就告诉我。牌照的事还没好好向你道谢,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这边占了莱佛士的便宜。”
“这个人情我记着。”陆森拿碗盛了碗汤放霍膺面前,“快喝吧,今天是星期一,旷工一上午,吃完喝完你也该回去公司了。”
霍膺默默站起,俯视陆森,俊逸的脸上再没有一丝柔情。
他漆黑的眼瞳犹如晚霞凋残后的黑色暮雾般幽暗。
“陆森,是我要得太多,还是你对我太吝啬?”
霍膺摔门而去,陆森觉得冤枉。
得,不知道哪句话又踩着雷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沟通障碍?
话不投机半句多。
归根结底,在于道不同不相为谋。
只有想不通的人,没有走不通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