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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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瘦小的半精灵在她的摊位徘徊了会，有些迟疑的询问：“请问……是占卜吗？”
树之魔女上下打量了下瘦小的半精灵，粗糙的麻布衣服，下摆和袖口都有不少磨损，半精灵的脚踝上固定着一对附带铁链的脚镣，脚踝有些红肿……大概是个奴隶吧。
“不是占卜。”树之魔女浅笑着回答：“这些是故事书。”
半精灵起初感到有些失望，但听到‘故事’这个词之后，眼睛不由得一亮。
“原来是故事书吗？这个多少钱？”半精灵指着其中一张卡片。
那是一张白色底色的卡片，卡片泛着贝类才有的光泽，上面用婴儿毛发般细弱的线条描绘了一个头戴王冠的美丽女人的头像。
“你是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开张大吉，免费赠送，喜欢这故事的话，下次多照顾我的生意。”树之魔女依然笑着。
她对于这个半精灵奴隶能够识得文字并不感到意外，奴隶们虽不被允许接受一般公民才能享有的教育权，但有些个体拥有的天赋使他们能‘看懂’任何字符，无论是现在的还是上古的。
何况她的故事书对读者没有什么文化要求。
坐在右边的下级恶魔听她这么一说，脸上明显流露出遗憾，随口说道：“与其把这个优惠给奴隶不如给我吧！早知道不要钱我也弄个来打发下时间了。”
树之魔女连半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下级恶魔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的搓了搓手，大声叫卖起自己的手工艺品来。
半精灵弯腰拿起那张合他心意的卡片，却没有站起来。
他的意识似乎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半精灵在用全身感受着那个故事。
他乘着风，温和的气流密密包裹着他，像一只灵巧的鸟儿般穿过茂密的树林，最终停在一座白色王宫最顶楼的窗口。
洁白的窗纱随着微风鼓动，半精灵看向房间内部，他虽然可以移动身体去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但他莫名觉得这里就是故事的中心。
身形窈窕的女人伫立于一面雕刻着繁复镂空花纹边框的巨大镜子前，但镜面中并不是女人的身影，而是比海洋更为神秘的浩瀚星空，无数的星辰在闪烁着，仿佛在述说着世界的真理。
女人没有对这奇异的美景感到惊讶，她轻轻张开嘴，她的声音比歌声最动人的夜莺更美，比拨动丝弦的音色更轻。
半精灵觉得那声音比自己曾经听过的所有的小妖精的歌声加起来还要优美，他从来没有如此感谢自己一时任性——虽说主人的早餐大概要晚点送到了，但就算主人会惩罚他也不会后悔，这绝对是只要听过一次就永生难以忘怀的天籁之声。
女人说：“活着没有一件能令我开心的事，母亲早逝，父亲续娶，待我冷若冰霜的继母，没有血缘关系的蠢笨妹妹却能得到父亲的喜爱。”
“因为我的身份，普通孩子拥有的幸福与我无缘，而我必须忍受那些痛苦前进。”
“尽全力达到完美。”
“说着爱我的男人，能够轻易的拥抱其他女人入怀，这也算不上什么。”
“拒绝他的求婚，竟为我的王国带来战火。”
“国难当头，亲族不为我用，民众对我的一切净是质疑，这王冠绝不会使我更尊贵。”
“登上王位十数年以来，抵御海敌，发展经济，鼓励贸易，开办学校……每日都兢兢业业，放弃一切享乐，国家并没有起色。”
“我的付出毫无意义。”
女人平平淡淡地讲述了她的过去，半精灵此刻才能稍微感觉出为什么这个女人对自己如此地有吸引力。
女人身上满满溢出的绝望和悲哀几乎将她自己淹没，即使如此，她也没有流泪。
她仍然保持着高雅的王族仪态，昂首挺胸，不愤怒也不恐惧，她敢于面对一切事物，她甚至能接受她过去的失败，她唯一的敌人，是她自己（命运）。
镜中的宇宙中出现了一个浮在虚空中的恶魔，它穿着斗篷，似乎也在垂涎女人身上的气息。
恶魔用带着诱惑的语调说：“吾已顺应您的召唤前来，您无需为此忧愁，这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
“您想向他们复仇吗？是您的父亲、您的继母和妹妹？或者那个男人、和迷惑他的女人？亦或者是背叛您的亲族，或者是属于您的愚昧的民众？”
“又或是摧毁胆敢践踏您王权的狂妄之国？”
“吾一定能够满足您！”
将身形隐藏在斗篷中恶魔静静等待着女人的回复。
“不，我并不需要复仇。”女人注视着恶魔：“……让我消失吧，从这个世界。”
女人的声音消失后，恶魔又等待了半分钟，确定女人没有任何要补充的了。
“消失么？有些难以理解的愿望啊……那么，谨遵您的意志。”
恶魔背后的无限星空飞快远去，而那个身形窈窕的女人凭空消失了！但女人的气息并没有完全散去，是的！那个女人只是被分解成肉眼无法看见的微尘，并且依然是活着的！
这颠覆了半精灵对于消失的概念，他同时还注意到城堡起了奇妙的变化，时间似乎在不断倒退，女人的母亲并没有生下她，王女似乎胎死腹中，那位母亲指环上的红宝石化为齑粉，指环上的四爪中央空空荡荡，她用尽全力抬起手，悲伤地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精疲力竭的死去，面孔异样的苍白。
时间定格在这一幕，然后空间开始坍塌，那位可怜的母亲的腹部的一部分不断被空间中突然冒出的黑色能量吞噬，被吞噬的部位连血液也没有流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被消除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场景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时间开始顺时针快进。
国王为病逝的王妃举办了葬礼，过了一个春天，国王续娶了一位富有的单身女贵族，将新王妃的养女视若己出。
五年后，国王和新王妃育有一子。
养女对邻国的王子一见钟情。
国王不顾大臣们的反对将养女封为公主，为了两国的友谊邻国的王子迎娶了公主。
国王之子逐渐长大，平庸的资质却受到父母过度宠爱的影响，傲慢跋扈，民不聊生，内乱起，邻国入侵，最终给这个国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恶魔说：“您看，您的付出当然有意义，您至少将灭国之日推迟了2432天。”
“您没有要求死亡，很遗憾吾的能力还没有那么精准，消失是一个过程……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很荣幸为您服务，报酬已经收到，那么，就此告辞。”
恶魔自顾自地从镜子中消去身影。
至于回复，已经不重要了。
半精灵被一股温柔的力量推出了故事中的世界，他急匆匆的想要询问树之魔女一些疑惑，但是自己似乎连站着的力气也没有了。
翠恩抬手接住那张从半空掉下来的卡片，因为刚才拿着它的半精灵已经散落成一堆细砂。
树之魔女对此早已了然于心，半精灵奴隶无法成为故事书的主人，她的双眼已经在过去无数次见到这些散落的细砂。
魔女一把捞起半精灵的钱袋，把里面的晶币收入袖中，打开半精灵的行李口袋，里面装着一些普通的草药和魔药剂，翠恩把空空如也的钱袋扔入行李口袋，她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半精灵的破烂衣服和脚镣，随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装进行李口袋，麻利的丢给左边的红皮肤恶魔。
“江，帮我卖了，钱对半分。”翠恩很熟络的招呼道。
红皮肤的恶魔很淡定的什么也没说，没过一会儿，红皮肤的恶魔肩头变成液态，从那里生长分裂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的肤色稍浅的恶魔，方便区分暂且称他为粉恶魔吧。
朱红色的短发随风轻晃，粉肤恶魔一脸烦躁，嘴抿了抿，狠瞪了红恶魔一眼：“你就不能去吗？”
红恶魔摇摇头：“翠翠叫的是你。”
糟糕球踢到这边了，翠恩假装扭头看风景，坐在她右边的那个下级恶魔嘴巴合不上，吓得胆都快破了，也不敢和翠恩对视，惊慌失措的收拾了自己的摊，一溜烟的跑了。
所以优惠什么的，当然是骗人的，天下哪有凭空掉下来的馅饼，就是掉下来了，也不是谁都能接得住的，也就那些心怀侥幸的家伙会期待这种事。
这种事在翠恩数百年的摆摊生涯里已经发生了无数次，还能留在她附近的摊主都是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老油条，托他们的福，树之魔女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每天守株待兔坐等食物主动送上门。
粉恶魔粗暴的将树之魔女的头扭回原位：“下次这种事叫岩去做，走路超级累好吗？”粉恶魔的怨气几乎都凝结成实质了。
翠恩和红恶魔点点头，就是因为走路很累才叫你的啊。
粉恶魔松开手，拎起口袋，身形虚化远去。
树之魔女与红恶魔两两对视，这其实也不能怪他们坑弟弟啊。
头顶树冠的树之魔女翠恩的本体当然是木本植物，她每天都要花费至少三分之一的时间用来汲取地力。
红恶魔和粉恶魔是一对双生兄弟，据说是一位高贵的（名字不能说的）远古恶魔出于好奇做的一个实验：那位大人把一条流淌在炼狱魔城里的血河抽尽，然后封印在一块岩石中，过程中用了多少珍惜的材料就不说了……结果是，岩和江的诞生，两只恶魔除了颜色的差异，面貌体型几乎一模一样，为了报答那位高贵的远古恶魔，兄弟俩成为了远古恶魔的下仆。
能够被远古恶魔选中，血河自然不是什么普通货色，传说中是在炼狱魔城城破之时，恶魔军屠城的恶果，血河流经之地，寸草不生，飞鸟走兽远远避开。
作为容器的那块岩石，来自另一个早已是无人区的魔城，永远翻滚着爆炎和岩浆的魔城中心、呆在在那个可怕的区域上亿万年都没法融化的‘岩石’。
所以岩和江的实际上就是石头和河水，当然也是不怎么需要自己动的那种习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