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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二十五)——(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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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黑着灯的房间,只有窗外还透着点光。无邪挺着背,直直地坐在床边,身后是凌剑均匀的呼吸声。
无邪的脑里纵然有一千个疑问,心头也燃烧着一团无名的怒火,现在却不是一个发作的好时机。她尽量压低音量,嘴唇却忍不住颤抖起来。“房间号码?”
“803。”
“莫儿,谁的电话啊?”无邪心头一惊,动作僵硬地回头看凌剑。凌剑还安然地躺在床上,大概是被雷声惊醒了。
“哦,是我的大学同学。找我同学聚会呢,你先睡吧!”
凌剑翻了个身,背对着无邪。不一会又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无邪重新贴近话筒,“早上九点我来找你。”
“嗯。”电话那头轻轻地哼了一声,挂断了。
无邪放下电话,慢慢地钻进了被窝。屋里又恢复了平静,只听见窗外哗哗的雨声。凌剑却没有合上眼。莫邪虽然是大学学历,却因为学费不足,一边经营花店一边读书,念的是成人电大,周围都是些年龄参差的同学,应该不会有什么同学聚会。即使有聚会,校友录上也不会有凌剑家的电话号码。
莫邪为什么要撒谎?
晨光偷偷爬进窗台的时候,无邪已经起身了。她看着凌剑英俊的脸,竟有要诀别的感觉。镜子里的她一身纯白的打扮,那是莫邪最喜欢的衣裙。无邪在凌剑脸上留了一记吻,蜻蜓点水般,冰凉的唇。她轻轻地关上房门,凌剑睁开眼看了一眼床头上的钟,八点整。
笃、笃、笃!冰冷的敲门声。
“吱——”门被打开,一张苍白憔悴的脸,还有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莫邪显然一夜没合眼。
“姐,你怎么回来了?身体还好吗?”无邪嘴上说着关切的话,却面无表情,她知道必需先稳住莫邪。
空荡荡的客房里,两张单人床都没有睡过的痕迹。无邪不禁疑惑,怎么不见William?她还以为是William出了什么鬼把戏,怂恿莫邪回来。
空气凝固在上空,良久,莫邪才开口。“William死了。”
“什么?”无邪大惊失色,这是她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冲浪时遇溺,谁也不想的。”两个月不见,莫邪淡定了许多,不像从前那么喜怒形于色,却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无邪脸色苍白,身子一晃跌坐在椅子上,一阵唏嘘。这个在她生命里一度占据了重要位置的男人,竟然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了。不管他从前是天使还是魔鬼,现在也不过是具冰冷的尸体了。无邪用手下意识地掐了自己一下,这个男人一度让她锥心地疼痛,为什么他死了,自己竟会觉得难过?
莫邪上前握紧无邪的手,冷得像是没有体温。
“人呢?”
“葬了,他哥哥领走了他的尸体。”
无邪兀自地笑了,笑得那么惨然。她也奇怪自己竟然笑得出来。
“无邪!无邪!”莫邪晃了晃无邪的肩膀。
“啊?”
“你没事吧?”
“嗯,当然没事!”
“你已经呆坐了半小时了。”
“啊?”有那么久?
无邪用劲地甩了甩头,深吸了一口气。
“那你的治疗怎么办?”无邪说得有气无力,她还没完全从William的死上抽身回来。
见莫邪久久没有作声,无邪终于清醒了。现在不要管那个死人了!
“我在美国还有一些朋友,我想他们很乐意帮你的。”无邪的脑海迅速搜刮她所认识的每一个人,到底谁才愿意帮她编织这个谎言。
“Dante吗?”倒是莫邪吐出了个人名,那是无邪学设计时的导师。
无邪惊愕地盯着莫邪,眼神恨不得把莫邪的皮扒了看个精光。她怎么会认识Dante?莫邪深深地看了无邪一眼,娓娓说道:“去医院认尸的时候,Dante在走廊叫住了我,他以为我是你。他问我什么时候回美国的,你知道……我……英语不好,他很快就知道我是你姐姐了。”
“Suck!”无邪忍不住骂道。
“William死后他很热心地照顾我,见我吃William给的药,便询问我的情况。我告诉他是癌症,他很震惊,带我去见有名的医生,大概是因为我是你的姐姐。结果……”
“结果你知道了你根本没有病!”无邪抢过了话,没想到竟是她和Dante的交情毁了她的计划。
“妹妹……”莫邪凄然地看着无邪,不得不承认,无邪已经将“莫邪”饰演得连莫邪自己都难以分辨了。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她真的恨透了无邪,而今看着那个比自己还要清纯的妹妹,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你是要来抢回凌剑的吗?”无邪的眼神却充满了敌意。
笃、笃、笃!
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房间里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门上不是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吗?那便不该是酒店服务生了。
“我去开门。”莫邪站起身来,径直走向房门。
莫邪刻意咽了一下口水,缓缓地打开了门。
(二十六)
门被缓缓打开,一张久违的如玉的脸映入眼帘,两双明眸都不约而同地放大了。
“凌、凌剑?!”莫邪的舌头像是打了个结。
身后的无邪“腾”地站了起来,凌剑怎么也来了?
凌剑看了看站在远处的无邪,一把搂住了身旁莫邪的腰。他刚刚在酒店前台就查到了住客资料,登记人持的是美国护照,应无邪。
“莫儿,你怎么不告诉我无邪回来了?”他扭头笑看莫邪,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莫邪要瞒着他,但如果那些古怪的电话是无邪打来的,他也不至于太担心。
莫邪和无邪像被抽空了灵魂,僵硬地立着,没有知觉。
“莫儿?无邪?”凌剑感觉到诡异的气氛。
一股寒流从脚底开始蔓延,迅速涌遍了全身。无邪感觉到心迅速跌至冰点!
她忽然大笑起来,笑得阴森,笑得凄厉,笑得凌剑毛骨悚然。客房里,走廊上,都是她狂妄的笑声。
无邪和凌剑朝夕共处了两个月,同床共枕,同衣同宿,无邪以为凌剑已经爱上自己了,即使他以为自己爱的是莫邪。无邪不介意,她真的不介意。只要是“爱”,便可以了。可在他面对无邪和莫邪的时候,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哪个才是他的“她”,甚至不带一点犹豫。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从出生到现在,每一个我爱的人都选择莫邪?爸爸、妈妈、凌剑!
为什么每一个选择我的人都不爱我?养父、William!
为什么我们明明是双生儿,莫邪却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幸福!
为什么我就应该被遗弃,被伤害?
莫邪,你知道什么是痛吗?
你一定不知道!
你这个亲手从我手里夺走幸福的人怎么可能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早就不知道了!!
凌剑搂着莫邪的手更紧了,莫邪甚至能感觉到他的颤抖。
“凌剑……”莫邪心疼地喊道,但她更心疼的却是无邪。
良久,无邪才止住了笑声。
“凌剑,你很想知道为什么莫邪不告诉你我回来了吗?”无邪邪恶地笑着,她的脸彻底扭曲了。
凌剑本能地点点头,耳边还回响着刚才可怕的笑声。
“无邪,不要说!”莫邪脱口而出,她难以想象凌剑知道真相后的反应。
这一喊,却让凌剑回过神来。莫邪果然有什么瞒着他。
“两个月前去美国的是莫邪,而我,以她的身份和你生活了两个月。”
言辞精简,却像是夏天的一个闷雷,惊得凌剑难以招架。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一旁的莫邪,莫邪低着头,不敢正视他。莫邪是个不会撒谎的女孩子。凌剑再扭头看无邪,的确,她穿着的正是今天“莫邪”出门时穿的白色衣裙。
荒唐!竟是这般荒唐!!
“啊——!”凌剑撕裂地咆哮,他的脑袋都要炸裂了。
“好啊!你们姐妹俩实在太好了!你们当我是什么?你们当我是什么?!”凌剑粗暴地将莫邪推倒在地,夺门而出。
“凌剑!!”莫邪和无邪同时高喊,凌剑已经没了踪影。
凌剑要离开我吗?
凌剑要离开我们吗?!
(二十七)
敞着的门。
木然的两个人。
莫邪已经泪流满面。
无邪却面无表情,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大概是一群出门的房客。无邪却清楚地听见空洞的心寂寞的回声。
莫邪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心却像被揪了起来,有一口气喘不过来。“无邪,我们去找他吧?”
无邪一动不动。
“无邪……”
“现在他不想见我们。”
“那怎么办?”离开中国的两个月,莫邪加速地成长了,不再是过去那个唯唯诺诺不知所措的女孩。
“回家。”
“……哪个家?”莫邪知道无邪已经搬过去和凌剑住了。
“你的家。”
“也是,凌剑的爸妈已经过来了。”莫邪抹着脸上还未风干的泪,她真的很想很想变得更坚强,不再让无邪独自承受一切不幸。
像是个醉汉,凌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荡,脚步漂浮。
“我定是喝了酒,醉了,不清醒才会听到那样的胡话。”
天又下起了雨,凌剑一脚踩在水坑里,水渐至膝盖般高,全身都湿透了。眼睛也变得模糊,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栽在了泥泞的路面上,浸一身的污水。
“那人在干嘛?”
“乞丐吗?”
“嘿,你看那家伙……”
凌剑看着形形色色来去匆匆的脚,冰凉的雨水顺着头发直入脑髓,冻得头骨都要裂开了。
过了很久,雨终于停了。
一双脚路过他,又折回,停在他身边。
“凌剑?”
炽白的日光灯,温热的茶,凌剑终于“酒醒”了。他不禁环视屋内,不到四十平米的小窝,客厅和房间是连着的,典型的单身公寓,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窗帘,全套木质家具,没有一件多余的杂物,连一点装饰品都没有。干净整洁得不像是个单身汉的“狗窝”。
“嗯,凌剑,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木头小心翼翼地问,那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么狼狈落寞的凌剑。
凌剑垂着头,一副委靡不振的样子。
“是……关于莫儿姐吗?”木头壮着胆子。“吵架了?”
凌剑摇摇头,又点点头。
“那……那是无邪姐?”半晌,木头才作了大胆的设想。
凌剑猛然抬头,眼珠睁得快要掉下来了。
木头叹了口气,“果然……”
“什么果然?”凌剑一把抓住木头的手臂,奋力地摇晃,“你知道些什么?你们都在隐瞒什么?你说啊!你告诉我啊!”
“凌剑!凌剑!”木头好不容易挣脱开凌剑的手,重重地拍了两下他的肩膀,算是安抚他。“你先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了?”
凌剑也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歉意地看了木头一眼。
“她们……无邪她……”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这实在是荒唐得难以启齿。
“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你。”木头以退为进。
“不,我说、我说!”凌剑此刻太需要别人和他分担了,而且说不定木头真的知道些什么。
“前阵子无邪不是回美国了吗?其实回去的是莫儿,留下来的才是无邪……”凌剑越说越小声,仿佛自己干了什么坏事,心虚得很,但木头还是清楚地听见了。
木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是意料中事,但被凌剑亲口证实了还是让他很震惊。
“为什么她们要这么做?”
“这个我也想知道。”
“……”
“好了,换你告诉我了,你都知道些什么?”凌剑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像是交换情报的特务。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知道每天来花店的那个是无邪姐而已。”
“她们告诉你的?”凌剑神经一绷,有什么是可以让木头知道,却不能让他知道的?
“不、不、不!是我自己发现的!”木头连忙辩解。
“……”这回换凌剑无言了。
“因为抽屉。”
“抽屉?”
“因为和莫儿姐相处久了,所以对她的一些习惯还是很了解的。你看那边的柜子。”木头指着冰箱旁边的一个立柜。“那个柜子和花店里的是一样的。柜子是我买的,一共买了两个,一个放店里一个放自个儿家。”
凌剑顺着木头指的方向望去,那确实和他在花店里见过的柜子是一样的。
“你先走过去。”
“嗯?”
“过去!”
凌剑一脸不解,还是照木头的意思走了过去。
“柜子一共是四格,如果莫儿姐说第三个抽屉,那是哪一个?你指给我看。”
“这个。”凌剑不假思索地指着上数的第二个抽屉。
“但如果是无邪姐,她便会认为是上数第三个抽屉。”
凌剑恍然大悟。一般人数柜子或是书架,都会从上往下数,只有莫邪喜欢从下往上数。
“这是一次无邪姐让我拿东西的时候发现的。她让我打开第三个抽屉,我很自然地打开了上数的第三个抽屉,这是一般人的习惯。可后来才想起,如果是莫儿姐,她会说‘第二个抽屉’,而不是‘第三个抽屉’。”
听罢,凌剑哑然失笑。原来自己竟是个这么迟钝的笨蛋,被两个小女子玩弄于鼓掌间。其实他不是没有察觉,尽管无邪伪装得很好,而且她们相同的基因是很好的掩饰,可还是会露出一些马脚。他却误以为是莫邪变得更开朗活泼了,甚至有时候会为她的转变而感到欣喜。那么美,那么温柔,却又常常调皮地玩些小把戏,逗他开心。他甚至发现自己这两个月更爱“莫邪”了。无邪到底是在饰演莫邪,还是在饰演她自己?
见凌剑眼里流露着复杂的神色,木头及时地唤醒他,他再想下去恐怕要发疯了。
“她们……这两个……”凌剑实在找不到骂人的话去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我想她们大概有苦衷,但可以肯定的是……”木头顿了顿,认真而诚恳地说:“她们都很爱你。”
“爱我?她们?爱我会这样对我?”
“如果不是因为爱你,那是因为什么?她们都爱你爱得忘记了自己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凌剑心头一震,是啊,她们都为他舍弃了真实的自己。这两个月来,无邪眼底流露出来的爱意他不是比谁都清楚吗?那是怎样也伪装不来的啊!
可是他自己爱的又是谁?
(二十八)
两个月没有回来,橙黄的灯照得两人心头一阵暖意,原来这就是回家!
无邪倒在沙发上,四肢无力,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心疲惫。
“我去煮点吃的吧。”莫邪强打着精神。刚刚在超级市场买了很多菜,因为两人也许要在这住上好一阵子。在无邪面前,莫邪很自然地摆出一副姐姐的样子。
“你看影碟吧,在HMV那个袋子里。”莫邪已经系好了围裙,不忘提醒无邪,如果不让她做点事,恐怕又要胡思乱想了。莫邪一直以为自己伤得很重,毕竟被亲生妹妹算计了。可是无邪对莫邪引起的心痛远远大于凌剑的,她和无邪才是血肉至亲啊,她甚至能感觉到无邪身上的疼痛。
客厅传来电视的声响,莫邪安心地忙碌起来。不出三刻钟便完成了三菜一汤。
“无邪,吃饭了!”莫邪端着碟子走出厨房,却见无邪笔直地端坐在沙发上,表情茫然,却泪水盈盈。
莫邪慌了,上前一把搂住了无邪。
“姐?”
“无邪,别这样!别这样!”
“啊?”
“你看你都哭成什么样子了?”
无邪不解地看着莫邪,瞳孔黑得没有光泽。她缓缓地抬起手摸了一下脸颊,竟是一片潮湿。
“哦,我哭了……”
“无邪,你怎么了?”
“电影太感人了。”无邪像个木偶似地指了指屏幕。
“可你看的是‘憨豆’啊!”
莫邪的手不觉一紧,继而失声痛哭。
“哐当”,凌妈妈将几个空罐子扔进垃圾桶,看着伏在桌上醉死的凌剑,心头一痛。轻轻地带上房门,迎面而来是凌爸爸焦虑不堪的眼睛。
“他怎么样了?”
凌妈妈摇摇头,不语。
“莫儿一个星期没回来了吧?”
“十天了!”凌妈妈记得清楚。
“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
“唉……”
屋里头的凌剑已经醒了,睁着黑死的眼睛,闷闷地听着父母的对话。手不自觉地拉开抽屉,翻出了箱底的照片。
有点宽松的粗布衣,两条黑亮的麻花辫,脸上洋溢着纯美的笑容,笑弯了琉璃眼,一恍惚,这是无邪还是莫邪?又或者,她们本是同一个人?
人可以拒绝咖啡,可以拒绝酒,却无法拒绝清水,就像凌剑无法抗拒清水一般的莫邪;无邪却是烈酒,只一口,就醉倒众生。
为什么她们不能是同一个人?
(二十九)
小小的屋檐,两姐妹又回到了同居生活。莫邪煮的菜,从肉到菜到汤,淡而有营养,无邪从不沾口。她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啃零食,灌啤酒,吃得很多,却一天比一天消瘦。莫邪便对着一桌丰盛的饭菜,小口小口地嚼,菜便整盘整盘地倒掉。家却干净得一尘不染。花店的事情都交给木头打理,莫邪只是偶尔回去看看。
莫邪从花店捧回茉莉,无邪挑了仙人掌;莫邪泡了碧螺春,无邪偏偏买回成箱的可乐;莫邪翻着李清照的词,无邪成天泡在港片的江湖仇杀里。
生活和谐却不协调,好像莫邪喜欢的无邪都不喜欢。偶尔莫邪从书里抬头看电视机前面无表情的无邪,想如果自己难过,无邪便能一直幸福下去的话,便也没有问题。
床头的墙上刻了四个“正”字,二十天过去了,电话铃都没有响过,甚至连打错的电话都没有。无邪真害怕就这样安静地过一辈子。
午夜十二点,无邪盘腿靠墙而坐,骨瘦如柴的手握着刀,狠狠地在墙上又刻了一道。
铃声忽然凄厉地尖叫,像是俘虏亡灵的招魂曲,差点把姐妹俩的魂魄都摄去。
无邪眼明手快,手第一时间落在了话筒上。铃声继续不耐烦地叫嚷,无邪已用尽了所有力气,手却怎么也拎不起话筒,肩膀痛苦地发抖。
“姐,还是你来吧。”无邪最终瘫软在电话旁。
莫邪有些犹豫,希望是凌剑又害怕是凌剑,却更怕不是凌剑。但,时间容不得她多虑,最怕的还是铃声会因为时间的消磨而断掉。
“喂?”
“……”
“喂?!”
“……”
“喂?!!”
“嗯……”
虽然只是轻轻的一声,莫邪却敏锐地认出了凌剑的声音。
“凌剑!凌剑!!我知道是你!!”莫邪失控地对着话筒叫喊,泪已经顺着脸颊沾湿了话筒。
“莫儿……”无邪是不会这般叫嚷的,她任何时候都镇静得可怕。凌剑的头又开始剧烈地疼痛,自从离开酒店的那一天,只要一想到莫邪和无邪,他便会头痛欲裂。
“凌剑,我想见你!让我见你!”莫邪哭得泪水纵横。
电话那头一片死寂,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明天早上十点,幽然茶馆。”
莫邪感激涕零,嘴唇颤抖,竟说不出话来。
“嗯……也叫上无邪吧!”
莫邪来不及回答,那头便传来“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