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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逃跑的娈童现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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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木海平带了被撕碎的外套和内衫,找庄园专做缝纫的冯大嫂,说是从树上摔下来挂烂了,请她帮忙尽量多裁些碎布头做几副鞋垫。
木海平刚走出冯大嫂缝纫摊,忽地瞥见上午林场偶遇的三个护院,想起当时肥头大耳的罗老板眼里的淫亵之意,立即转头躲避。
那三个护院其中一人额头有肿包,另一人不时揉后脑勺,倒是笑容可掬,对庄园内街上走动的各人恭恭敬敬,并未注意到木海平。
很快,伴随一阵十分夸张的大笑声,罗老板和四公子好兄弟般肩并肩走出庄园主宅大门口,甚是威风。只是罗老板眼眶有块是黑的,略有点滑稽。
四公子在大门前站定,大声对庄园内街上来往的村民、客商和家奴沉声喊道:“诸位!”
四公子气沉丹田、声音宏亮、极有穿透力,内街上来往的村民、客商和家奴全都停下脚步,慢慢朝大门口聚集。
木海平悄悄退回冯大嫂的缝纫摊。
四公子道:“前天下午,我们石家庄园有一群莽汉,做事不知轻重,冲撞了城里章台街大老板罗老板的手下,打了人,还抢了狗。”
围观者听到这儿,个个忍俊不禁,有些人直接哈哈笑起来。
罗老板和护院们尴尬了。
四公子立即替他们解围:“笑什么!”指指带头笑的几名家奴,“该不会就是你们几个带头挑的事吧!”
带头笑的家奴通章大叫喊冤:“四公子,冤枉!我老婆刚生了孩子,这几天下了工我马上回家做饭,”指指旁边的家奴,“通奎和通宁还去我家帮忙洗尿布了!”
几个家奴立刻做出闻到屎尿的恶心状:“公子,您闻闻,我们手上还有屎尿味!”
四公子忍不住笑出来:“滚!晚饭不许用筷子,直接用手抓!”
四公子回头对众人道:“我们庄园跟罗老板的误会解开了,罗老板送我们四百两银子做毁坏青苗的赔偿,我们也帮帮罗老板,将他们男院逃掉的娈童找出来。对了,罗老板,画像呢?”
旁边一个护院立即会意,从怀中掏出一幅羊皮卖身契带画像,高高举起来。
画像上画的是一个稚童,按照卖身契上写的出生年月算起来,还不满6岁。
围观的家奴、客商和村民们轰一声炸锅了。
\"还是个孩子!\"
“这么小的孩子卖去妓馆,丧尽天良!”
罗老板脸上有点挂不住,不过仗着已经跟石家庄园主人们谈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示意护院将画像递给面前的人们传阅。
罗老板:“现下世道不太平,孩子家实在过不下去,把孩子卖给我们,也是给他找条活路。还请大家看仔细了,若是见到了,通报一声便有5两银子;亲自带回我们章台街,赏银10两!烦请大家广为传阅!”
冯大嫂砰一声将尺子摔到桌面上,大声骂道:“这种赏金,吃了只会屙痢下血,留着买棺材,谁要!\"
木海平没吭声,走上前去,假装无意用左手接过娈童画像,作势打开来看,不太灵便的左手抖了一抖,画像滑落,正好掉在鱼贩刚刚泼了水的地面上,被泥污浸透。
\"对不住,\"木海平握住微微抖个不停的左手,歉疚地对周围的人说,\"我这手真是太没用了,谁想要这赏金的话,怕是泡汤了。\"
护院虎着脸从泥水里捡出画像,怒气冲冲看向木海平,却发现旁边的通章、通奎、通宁等家奴都攥着拳头,阴沉地望着他,登时不敢造次。
罗老板认出木海平来,手不由自主摸向眼眶,想起之前林场路上挨的那一石头,再想想舍出去的四百两银子,心里突然有点发虚。所幸这时四公子拍拍他肩膀,又拍拍自己胸脯,斩钉截铁道:“罗老板不必担心,就算没有画像,庄园方圆百里内所有人口都有登记造册,多出来一个孩子,最多过两天就露馅,到时我亲自绑了送回你章台街去!”
罗老板喜不自胜。
四公子脸色却十分难看,瞪着木海平:“这庄园里谁敢不听我的吩咐,自有好果子吃!”
众人目光集中到木海平身上。通章、通宁和通奎见木海平被四公子骂,满脸不平却又不敢吱声。木海平倒好像毫无知觉,脸色未曾变过半分,看也不看四公子一眼,转身便离开人群。
罗老板被四公子咬牙切齿的模样吓了一跳。
不远处马厩草垛堆中,一双明亮的眸子盯住了木海平。
***
傍晚时分,木海平在护林苑二楼灶台前忙活。饭锅里冒着煮饭的水汽;菜板上一溜排开一棵新鲜白菜、一把腌咸菜、一把酸菜,另外还有两颗蒜一小把葱。
想了想,木海平跑到屋外平台,从墙角荫凉处泥盆里挖出两朵菌子。
“这算山珍,不能算我克扣少爷伙食。”木海平将菌子洗净摆上案板,自言自语,右手拿起刀,正准备切白菜,忽然听到一楼有奇怪的声音。仔细听时,声音大概是从一楼水井房中传出来的。
山中水源珍贵。护林苑这处水井是山泉自然涌成,水质清甜,无论雨季旱季,水流不断。为保护这处水源,庄园特意请人修葺水井,还建了专门的水井房。水井房上锁,溢出的泉水沿竹管从上往下流出房外蓄水池,可供人喝、饮马、养鸭喂鸡等日常使用,但除了伐木时节有人值守时敞开门供大家使用,其他时候,只有进得了二楼的庄园内部人员,才能从二楼走楼梯下到水井房内。
突然听到水井房里有动静,木海平紧张起来,火速从灶台后摸出砍刀,凭着视力对黑暗的适应,蹑手蹑脚沿楼梯走下水井房。离水井房越近,声音听得越清楚,显然是有人在贪婪地吃吃喝喝什么。
木海平愣了愣,想起来了。四公子六天前一回家便跑来护林苑,嚷着让他酿甜酒喝。他担心四公子喝了甜酒趁兴作乱,当着四公子的面蒸好糯米、放了酒曲,用棉被将坛子捂起来。等四公子一转身出门,他立即将坛子浸到了水井里。水井里的山泉水春夏时寒凉入骨,本应三天酿好的甜酒,自然迟迟酿不成功。四公子追着问了两天,每次他都装模作样,将坛子用棉被包好给四公子看,说他也不知道为何酒曲发不起来。后来四公子大概吃到了别的好东西,不再过问,他于是也将那坛子甜酒忘到了脑后,一直浸在水井中。
难不成,有什么小野兽被酒曲味道吸引,钻进水井房偷吃?但那咂巴嘴的声音,明明是人吃东西发出来的声音。木海平思索着,屏息凝神,悄然来到水井房内部木栅栏门前,一眼便看到水井房内蹲着一个稚童,正抱着甜酒坛子,从里面捞出东西狼吞虎咽地吃着。
木海平懵了,打量那稚童,什么都还来不及想,那稚童已经冲他转过脸甜甜叫起来:“爹!”
爹?
木海平寒毛直竖,脑袋仿佛要炸开。
难不成那个女人生了他的孩子?不不不,那女人十天后便死了,而且那是11年前的事,眼前这孩子最多五六岁。
五六岁?五年前他确实差点成亲,可跟未婚妻最亲密那一下,也只不过握了一下手,这也能怀孕?
还是后来那个月被四公子困在别院日夜侵犯,四公子曾调笑,吃进他那么多子孙就该给他生个孩子,难不成四公子用了什么邪门歪道的办法?
疯了疯了!木海平觉得自己一定是快疯了,这个突然出现的稚童、突然的一声“爹”,一下子揭开了他看似死水一潭的生活下各式各样的疮疤。
那稚童放下甜酒坛子,朝木海平走过来,晃了晃木栅栏门,却没推开。
“爹,我跑了太久,实在没力气了……”
说完,那稚童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听到“跑了太久”四个字,木海平这时才想起另一种可能性:南院跑出来的那个娈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