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三妻四妾》洛日熔金

2、缺钱的四公子

　　每个地方，总有那么一些不在权力中心却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石家庄园远离城中心，但对整座庆余城来说，却是定心石一般的存在。庄园坐拥良田百顷，加上联合附近农户一起种植、收割，每年产的稻麦、蔬果够养活大半城里的人；后山连着十余个大山头，长的全是好木材，每年秋冬整个城里不管富人还是穷人，都靠他们庄园烧出来的木炭过冬。牛马牲畜更是大量畜养，实力惊人。
　　战乱中，自然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之辈打过石家庄园的主意，全都倒了大霉。庄园主家石家人丁兴旺、治家严谨，家族关系盘根错节；家中奴仆闲时做农活，放下锄头便能扛起枪棒保家卫园。有几番流兵劫匪围城，都被他们杀将出去。更令人叫绝的是，眼看着战乱将平，他家二公子石定江匆匆跑去投军，居然押中了宝，正好给新皇登基出了力，听说得了封赏，很快就要衣锦还乡。这样的人家，不要说南院罗老板，就算是新上任的父母官也只有巴结的份。
　　不过，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多了自然就有弱点。是日深夜，南院罗老板找了些资深讼棍、师爷和包打听前来商量。几巡酒肉过后，有个包打听告诉罗老板：石家庄园，并非铁板一块。
　　石家主事老爷共有六子三女总共九个子女，连获封赏的二公子和嫁出去的大小姐、三小姐在内，其中八个子女都教养得极好，人品、学识、持家上各有千秋。不过，四公子石定洲却是个惹祸精。
　　四公子石定洲从小便长得极好、极为聪明，精力旺盛，念书、习武这些事总拴不住他，平日里带一帮小跟班四处招猫逗狗、惹是生非。惹得大人生气了，又总能找些小意儿讨人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直到17岁那年，他给整个石家庄园惹了桩大事。
　　石家庄园那时还没有如今这般地盘广大，主庄园后山有一片属于木家。木家跟石家一向关系不错。木家老爷年轻时便广置美妾，然而始终养不下一儿半女。50岁那年正房太太去世后，木家老爷从扬州聘了一名美貌妾室，才终于生了个儿子，很是欣慰，将妾室扶正做了填房。
　　填房正当韶华，陪着老头守着幼子，渐渐不安分起来，先是迷上赌牌九，和一帮掮客、闲人打得火热。后来不知怎么的，开始跟石定洲牵扯不清。一个是鲜鲜亮亮、血气方刚、惯于招猫逗狗的半大小伙子，一个是风韵犹存、闺中寂寞的美艳少妇，渐渐便传出了闲言碎语。
　　石定洲17岁那年，先是木家老爷病逝，随后爆出消息，木家填房欠下巨额赌债，房子、田地全赌输了出去，债主们纷纷上门催债。木家填房无奈之下，打扮得花枝招展去石家借钱，不知怎么的，却溜进了石定洲的院中。
　　那是春夏之交，天气变化莫测，雷电频密。一般女子都极为小心，一看天色有变便把头上、手上的金银饰品全摘下来，半点不留，生怕招雷。那天木家填房却如鬼迷心窍般，戴了满头黄烘烘亮闪闪的金饰。有人说她是为了向石家展示家底好多借些钱，有些人说她是为了诱惑石定洲——总之，在错误的时间、地点，她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导致那场震惊全城的雷击惨案。
　　那天在石家庄园的客人、家奴和附近诸多农夫农妇，都是生平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火球从天而降，直直扑入石定洲院中。前一秒木家填房刚含笑走出房门，嘴里喊着“四公子”，下一秒便被火球吞噬，变成一团焦炭。
　　石家出于补偿，用远高于市价的高价买下木家田地替木家善后；卷进丑闻的石定洲则提前挪用他名下资产，给木家填房还了部分赌债，替木家独子木海平给他母亲办了葬礼，其后便被石家送去外地。
　　离了父母的管教，石定洲越发不成器，在外面野混，三年五载难得回家一次，吃、喝、嫖、赌、打架、耍诈样样精通，二十七八岁了身边连个忠心服侍的人都没有，实在不成体统。前阵子石家老爷将他叫回家来，也没派正经事给他做。他名下资产不剩多少，又爱玩，想必手头紧得很。
　　包打听拍着胸脯道：“石家庄园其他人都能干，端着正派人的架子。罗老板若是想找突破口，只有从这四公子下手。”
　　罗老板疑惑：“要说这四公子爱玩，怎么章台街、南院从没见过他？”
　　包打听：“四公子前两天才回来，老爷太太看得紧，听说直接派去后山林场修身养性了。”
　　……
　　石家庄园后山林场离马场不远。第二天一大早，罗老板带了两三个护院，假装要买马，骑马到了石家庄园马场，随后拐进前往林场的小道。
　　此时正是山中休养生息的季节，林场小道上野草丛生，雨水又带了泥沙淤积于路中央，罗老板一行人骑马走得很是颠簸；接近晌午，天气越来越闷热，罗老板体丰肉肥、身娇肉贵，不由得烦躁起来。
　　罗老板停了马，下马走到溪水旁歇脚，示意手下护院：“你们去附近，找个人打听四公子的行踪，再问问石家庄园的事。眼睛放亮点，找个老实不起眼的人打听，别再惹事。”
　　护院们领命而去，出乎意料神速的，带了一个完全符合要求的人过来。那人穿的虽然是石家庄园统一的常服，却比别人的格外破旧些；背着背篓，个子瘦高，不知被吓的还是天性鲁钝，在两名护院裹挟下，毫无表情地朝着罗老板走过来；仔细看的话，他右手拿着小锄头，左臂伸得比较僵直，左手紧紧握成拳头。
　　罗老板这种人精，一眼便看出此人有残疾，在这庄园里绝没什么用处，更没什么地位。他心里有了判断，知道这种下人打了骂人也无人替他出头，便不打算给他半点客气。
　　护院报告：“老板，我们才走了一会儿，发现这家奴在山边挖野草，就带了过来。看这年纪，对庄园的事应该知道得不少。”
　　罗老板点点头，沉着脸对那家奴断喝一声：“喂，你们四公子在哪儿？”
　　那家奴反应十分迟钝，像个泥人般，连被惊吓到的表情都没有，嘴里自言自语道：“四公子啊……”
　　罗老板十二分不耐烦，连吓带诈：“我和你们四公子约好了今日有要事相商，你个下人耽误得起吗！”
　　让罗老板恼怒的是，那家奴竟然完全没有正常人该有的喜怒哀乐，神游天外，嘴里继续嗫嚅：“跟四公子约好了？”
　　护院见罗老板不高兴，立即上前逼近那家奴，挥着马鞭迫近、威吓，嘴里口水直接喷到他脸上：“不要给我们老板装傻！”
　　另一个护院一看，这大好的表现机会怎能少了自己？立刻配合着从后方推搡那家奴。
　　那家奴左躲右闪，犹如被老虎豺狼盯上的小羊羔，狼狈不堪，本来呆滞无神的双眼此时被逼迫出几分情绪，倒有了点神采，那张泥人般的脸平添了几分秀气。
　　罗老板惯品男色，看到家奴那双眼睛，陡然来了精神，心中暗暗寻思：若是早个十年八年，可以把这人弄去南院。手上有点残疾，在这庄园里干不了什么活儿，是半个废人，在南院，却有些客人偏好这口……
　　罗老板正面带□□想入非非，眼前突然冒出金星，脚下一滑，栽倒到地上。推搡那家奴的两名护院比罗老板反应快，脸上、头上各挨了一石头后，立即明白立即明白遭袭了，和剩下的那名护院一起冲到罗老板身边，摆开防御的阵势，警惕地打量周遭情形。
　　那家奴趁机逃开，一转眼便跑不见影儿了。
　　罗老板和三个护院戒备地望天望地望山林，冷不防溪对岸树丛中传来一阵男子的笑声：“哪来的老板，好大威风，准备到我家林场买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