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月[三山]》春暄

2、山中月•花与月＜上＞

　　梦境的最后是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国広。”
　　“……醒醒。”
　　呼唤的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响在耳边。山姥切国広睁开眼，女孩子清丽的面容映入眼帘，那斜戴在额上的青金色恶鬼面具面目狰狞可怖，与女孩儿的微笑形成了鲜明对比。
　　“主上。”
　　审神者椿直起腰来，她抬头看了看本丸这棵最大的万年樱，伸手接住一片飘飘荡荡落下的樱花花瓣：“确实是个适合补眠的好天气。做了什么好梦吗？”
　　“梦？”山姥切国広歪头想了想，“……不记得了。”
　　被他歪头的动作萌的肝儿颤的椿捧着脸，眼中的小红心都快化为实体了。
　　山姥切国広叹口气：“所以说，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啊对，狐之助说隔壁新来了一位审神者，小国広陪我去拜访一下新邻居吧。”
　　也许是刚搬来的缘故，邻居本丸外连最基本的防护结界都还没有设。
　　走到人家家门口才想起狐之助拜托转交的文件没有带的椿又急急忙忙赶回本丸去取了，留下山姥切国広抱着一袋刚从万屋买回来作为礼物的团子和便当站在大门前等。
　　突然“吱呀”一声，背后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嗯~关于商店我不是很……哦呀？”
　　山姥切国広回过头，目光直直撞进一片悬挂着弦月的夜幕中。

　　“哎呀真是帮了大忙了。”名为胧夜的审神者接过山姥切国広手中的礼品袋，“我本来准备 跟三日月去万屋买团子，可惜我们两个都不太认识路，正犯愁呢。”
　　三日月宗近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站在椿身后的山姥切国広，对方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将头上的披布又往下扯了扯，这样一来那头金发也只剩一点发梢露在外面了，他不禁有点遗憾。
　　“夜君？”椿干咳一声，“三日月殿就算了，你也盯着我们家小国広做什么？”
　　胧夜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因为第一次见到山姥切君……不好意思。”
　　“第一次？”椿有些惊奇，“夜君选择初始刀的时候应该见过小国広的啊。”胧夜闻言笑了笑：“这个啊……因为这里本来是一个被前主废弃的本丸，所以我接手这里的时候，是没有最初那些流程的，至于原来属于这个本丸的刀剑，大概都被回收了吧。”
　　“所以准确的说，现在这个本丸只有一把政府下赐给我的三日月宗近。”
　　这可真是令人惊讶。
　　山姥切国広忍不住悄悄抬眼看过去，那人正抬袖掩唇说着什么，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转过来，绣着月上中天的宽大袖子轻轻地、轻轻地晃了一下，让他有一瞬间的恍神。

　　“小国広！是三日月啊！三日月！”
　　从隔壁家出来椿就陷入了对见到天下五剑的痴狂中，这也是难免的，毕竟自家本丸离全刀帐只差一把三日月宗近。
　　山姥切国広听着审神者的碎碎念，脑海中不自觉想到那双夜幕一般的双眼。
　　真的……很美丽。
　　再次见到三日月宗近是胧夜礼尚往来的带着礼物过来串门。
　　山姥切国広无法形容自己出阵回来在自家本丸庭院里见到那个深蓝色身影时的心情。
　　三日月宗近坐在廊下，一群人围在他身边，当真如同众星拱月一般。
　　“哦！很热闹啊！”
　　同队的鹤丸、一期一振、小狐丸和石切丸都是三日月的旧识，自然也都过去那边，萤丸走了两步发现总队长留在了原地：“之前见过的吧，不去打声招呼吗？”
　　山姥切国広摇摇头。不用低头看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身尘土不说，披布上肯定还有干涸的血渍，这样的自己，要如何去跟那个似乎不染纤尘的人打招呼？
　　何况只是见过一面而已。
　　山姥切国広转身想走，身后却传来那人慢悠悠的、与其说像老年人不如说是平安贵族习惯遗留的特有腔调。
　　“又见面了。山姥切国広。”

　　山姥切国広换好衣服从自己的屋子出来就看到三日月宗近坐在自己的屋子门口。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在等你啊。”理所当然的语气。
　　“……一期一振石切丸哪怕是今剑也好，他们会很乐于带你参观这个本丸的，你没必要总是跟着我。”
　　“‘等小国広回来让他带你玩儿’。”三日月把玩着一枝樱花，眼睛倒是不曾从山姥切国広身上移开，“你的审神者是这么说的。”
　　“……”
　　说是参观，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每个本丸的构成都是大同小异。两个人沉默着从马棚走到菜田，又从菜田走到厨房。
　　说点什么。
　　山姥切国広告诉自己，说点什么。心里却忍不住开始抱怨起三日月宗近，刚才跟一群人不是说的很开心么，这会儿沉默了算什么事儿。
　　“你……本丸里还是只有你自己吗？”
　　“嗯？”三日月的眼神飘过来，撞上山姥切的目光，对方慌张避开的样子让他勾起一个微笑，“不是哦，主公昨天锻出了几把新刀，勉勉强强可以出阵了吧。”
　　“最好不要勉强……”
　　“小国広是在担心我吗？”
　　不要叫我小国広！
　　想要这么说的山姥切国広最终也只是习惯性的往下扯了扯头顶披布。
　　两位审神者会面的时间异常的长，直到日渐西斜，他们才一前一后从椿的书房出来。这个时候山姥切国広已经带着三日月宗近把整个本丸绕了一圈了，胧夜见到他笑眯眯的招招手：“晚上好小国広~”
　　“……”
　　“不要叫我小国広！”

　　即使是邻居，两家本丸亲密往来也是很少见的事情。偏偏胧夜就隔三差五的带着三日月宗近过来串门，即使在需要频繁出阵的时期也定期前来报道刷存在感。
　　“你们不用出阵的吗？”
　　终于又一次出阵归来在自家庭院“偶遇”三日月宗近的山姥切国広忍不住问出了口。
　　“嗯……”三日月宗近摇摇头，头上金色的流苏跟着调皮的晃了晃，“小国広你还年轻不能体会，爷爷年纪大了受不了那些剧烈运动了。”
　　“……”山姥切国広抿起嘴，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戏弄我这个仿品么”。
　　三日月宗近见状笑了起来：“玩笑而已，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语毕借着身高优势想要拍拍金发打刀的头，然而手还没碰到那白色的布料，就被反射着银光的刀挡住。
　　“鹤丸？！”
　　“哈哈哈哈……吓到了吗？”鹤丸国永金色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三日月宗近，“不要调戏我们总队长啊三日月。”
　　三日月宗近坦然的收回手：“调戏？那是什么？我们只是在聊天而已，对吧小国広。”鹤丸国永也把刀收回刀鞘：“哪有聊天动手动脚的。作为这个本丸的初太刀和你的老相识，我必须提防你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
　　“叙旧的话先等一等，”山姥切国広叹口气打断他们，“鹤丸你今天不是马当番吗，这里离马厩远的很吧。”
　　“你从哪里看出我们在叙旧啊国広，”鹤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不是因为主上到处找你，你却跟这家伙在这里‘闲聊’。”
　　山姥切国広闻言匆匆打了个招呼就往主屋的方向跑去，鹤丸国永踮着脚冲他的背影挥别，三日月宗近不急不缓的问道：“鹤呦，你想说什么？”
　　“说实话我真的很讨厌你这种明知故问的样子。”鹤丸国永转过身来，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那我也就直接问了。三日月，我们的审神者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吗？”
　　“何出此言？”
　　“一定要说的话……直觉？”鹤丸国永挠挠头，“你和你的审神者从哪方面看都很奇怪吧。无论是无缘无故的接近，还是从来不出阵的本丸，甚至除了你至今没有任何一把别的刀露面。”
　　“三日月，政府下赐的刀剑不只你一把。”鹤丸国永的表情是少有的严肃，“虽然我在政府的时间很短，但是因为审神者越线而派人进行监管甚至剥夺职位的例子我也是见过的。”
　　“……”
　　“鹤丸，你就是因为想太多才会过早白头的吧。”
　　“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爷爷我只是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漂亮又有趣的孩子而已。至于我的审神者，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为什么不愿出战，这些我又怎么知道呢。”
　　“他予我灵力我为他办事。”三日月宗近以袖掩口语带笑意，眼中却是清清冷冷一片夜色：“无非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