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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平山书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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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初现,鸟儿在朝阳下盘旋,我与郝佳人一脚污泥,终于翻过了曹溪温泉北面的大山。站在山腰处的密林里,遥望北方官道,郝佳人一声欢呼,便欲直冲下去。
我却觉得这静谧中有一丝不对劲,看着一直在高空盘旋的鸟儿,脑中灵光一闪,忙将她一把拉住:“小姐!”
“怎么了?!”
“小姐,我们离开行宫有几个时辰了?”
郝佳人侧头想了想:“整整一夜,有五个多时辰了吧。”
“小姐想想,这座山头比我们想象中难走许多,我们耽搁了这么久,未能按预定计划乘黑夜进入前面的沙州。现在皇后的寿宴早已结束,将军肯定也早知晓了我们逃婚的行动。那个侍卫一旦被人发现,您说,这山下现在会不会有大批人马在等候着你这位逃婚的大小姐呢?”我指了指天空:“小姐你看,那些鸟,一直没有落在树上,证明道旁的树林内肯定有不少人。”
郝佳人一个激灵:“那怎么办?我可不想被爹爹抓回去。”
“将军现在肯定派了人马在下面等着我们,我们就反其道行之,我们再回行宫。”我思忖片刻,打了个响指。
“回行宫?!”
“是,将军肯定猜到我们想前往沙州,我们偏不去,我们折回行宫,那处是绝对没有将军的人的。”我果断挥手道。
我与郝佳人在林内换过男装,又沿着山麓向南而下,由于是白天,这回倒是比昨晚顺畅了许多,正午时分我们便回到了昨夜遇到那个侍卫的竹林边。
恐行宫周围再有其他暗哨,我们向西而折,翻过一个小山头,终于望见了连州城郊的丹霞亭的亭尖。
在林边一块大石上坐下来,我已是疲倦不堪,郝佳人却还是精神奕奕,拉住我的衣袖道:“不见,沙州去不成的了,我们现在该往哪边走?”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小姐,从现在起,你不要再叫我不见,我也不能再称您为小姐,要知道,将军的探子遍布天下,我们一刻都不能出错的。”
“那我们换个什么称呼?”
我想了一下,‘哈’地一声笑了出来,郝佳人大感兴趣,扑过来将我按在大石上:“快说,想到什么好笑的?”
我笑得不可抑制:“小姐,我们现在是男子装扮,得取个豪气点的男儿名字才行。”
郝佳人眼珠转了几下,拍手道:“啊,我知道了,你别和我抢,从今天起,我改名为萧峰。”
见郝佳人抢了我心目中的名字,我嘟嘴道:“谁让你是小姐,可我也不能做段誉,那个傻瓜书生我可不喜欢。我倒是挺喜欢阿紫的,这样吧,以后我唤你姐夫,你叫我小舅子。”我站起身来,对着郝佳人长揖:“在下阮紫,见过姐夫萧大侠。”
郝佳人哈哈大笑,倒在大石上乐不可支,我赶紧将她拖起来:“快走吧,现在毕竟还是在将军眼皮底下,我们得赶紧往南边走。”
日暮时分,连州以南六十里的衡水镇,我与郝佳人轻摇折扇,站在了镇上最好的客栈―――云来客栈门口。
看着客栈门楣上那几个黑底红色大字,我‘啧啧’地摇了摇头:“唉,这客栈的名字怎么没一点创意,处处都见云来客栈。”
郝佳人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嗯,阿紫倒是说说,有何高见?”
“姐夫,若是让我开客栈,第一家取名为□□,第二家取名为白宫,第三家取名为唐宁街5号,第四家取名为―――”我还未说完,郝佳人手中折扇在我头上轻敲:“做梦吧你,姐夫我的志愿可不是开客栈,我要成为当今江湖最有名的侠客――萧峰萧大侠。”
我们说说笑笑步入客栈内,本人身上有银底气足,不用白不用。自是住进了最好的天字号房间,稍稍洗漱,感觉饥肠辘辘,二人又下到楼下点了几荤几素。以郝佳人的性情,为了配合萧大侠的形象,自是‘切了二斤牛肉,点了一壶老酒’。
正吃得满嘴流油之时,隔避桌上的几名食客的对话引起了我和郝佳人的注意,两人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唉,你们听说没有,天一山庄的少庄主,也入了平山书院了。”
“哦?!这下可有好戏看了,李少庄主号称江湖第一美男子,平山书院那帮世家俊公子们怕要被他给比下去了。”
“最主要就是,青山帮的龙大少不也在平山书院吗?这青山帮与天一山庄向来不和,李少庄主和龙大少在同一间书院,真不知左院长是怎么考虑的,这不是把两只老虎关在一个笼子里吗?”
“就是就是,只可惜平山书院择生甚严,左院长那一关更是难过。我家小子又不争气,考了五年都没考上,不然把他送进去,光是能认识李少庄主或者龙大少,都够他一生受用无穷的了!”
“是啊,平山书院出来的人,不是高居庙堂,声震朝野,就是扬名江湖,天下传颂。唉,可惜我们看不到这些人的风采啊!”
我的眼睛一亮,帅锅啊,天下第一美男子啊,这不正是穿越文中必备的人物吗?难道,老天爷让我穿越,八年抗战,吃尽苦头,费尽心思就是为的这一天吗?
郝佳人也是眼睛一亮,我自是明白她的心思,凑过去低声道:“姐夫,您家老太爷若是要全天下找你,我们总有一天躲不过。但有一处,他老人家是绝不会也绝不敢去搜的,我们可以在那处先躲上它一两年。”
郝佳人本就起了心思,听我此言自是顺水推舟,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阿紫,那咱们就去试试?”
“自然要去试试。再说了,天下第一庄和天下第一帮未来掌门人的风采,咱们说什么也得去见识见识。”
郝佳人将桌子一拍:“不错,我郝―――萧峰萧大侠,要行侠江湖,这两位,是必然要结交的,阿紫,就这么定了,咱们明日就上平山书院!
平山书院,位于连州城以南二百余里处的平山,此处青山含黛,云雾缥缈,山下衡水河蜿蜒曲折,渔舟野渡,风光极美。
平山书院由当代鸿儒、天下闻名的一代宗师左秉林先生创建,书院是整个东朝学子求学论道的圣地。而左秉林先生,文武兼修,学识固是深不可测,武学上的造诣在整个东朝也是屈指可数。
在他座下受教之人,不是一代名臣便是知名士子,或为江湖名客,大多成为了国家栋梁之才。因此,平山书院成为华国文人士子或武士们心目中的圣地,莫不来此求学问瞻。
我与郝佳人以往只听说过左先生及平山书院的盛名,就是一贯眼高于顶的将军,也是对左先生推崇备至。当我们在秋阳下站在平山山脚,望着山峦上层层叠叠的百年古樟,樟树林中弯弯曲曲的青石板路,油然而生敬慕之意。
我们整了整衣冠,肃容沿青石板路拾级而上,一路上古樟含翠,丹桂飘香,虬梅傲立。待行到半山腰时,已闻书声朗朗,抬眼望云,已可见一排屋舍隐于山腰,古朴典雅,飞檐走壁,狮身螭纹,规模宏大。
待我们行到书院前方,见书院一侧,有亭翼然,古朴而不失拙趣,亭上题着‘实风’二字。亭中石桌石椅,桌上还摆着笔墨纸砚。
见院门前清寂无人,而亭中尚有一小小书僮,正在闭目倚栏。我与郝佳人对望一眼,步入亭中,正待说话,那书僮睁开眼来,看了我们一眼,也不说话,向一边指了指。
我们视线望向石桌边的一块木牌,只见上书‘欲入书院应试者,请先自书一幅,题材体格不限。”
虽然早知平山书院的门难进,我们也未料到,要入院应试还得先过这关。郝佳人小姐自幼受将军悉心栽培,书画之道倒也还够得上世家公子的标准。而我,由于生平大志,只是要当一名幸福的小丫环,又实在是拿不惯那若轻若重的毛笔,这书法一道,实是羞于见人。
可当此时,却也不能退缩,郝佳人已执起羊毫笔,笔润圆熟地在冰丝宣纸上沉稳地写下了一幅诗联:学贯三朝,汇此地宏开文武;识冠九岳,看平山傲视百家。
郝佳人放下笔,回过头来看着我,她知我底细,有心替我作弊,可见那书僮在旁眼神灼灼,只得怏怏立于一旁。
我知自己的书法实是看不入名家之眼,便只能另辟蹊径,在别的方面吸引那位左大鸿儒的注意。我凝神思考了一阵,目光在四周扫过,想起先前见到的亭上所书二字‘实风’,又想起以前曾听说过的左院长的种种传闻,灵机一动。
我向郝佳人笑了笑,走到桌前,举轻若重,颤颤抖抖地在宣纸上书下八个大字―――学贵力行,经世致用。
见我放下笔,那书僮行了过来,望着我那“龙飞凤舞”的八个大字,眉头一皱,眼中顿起鄙夷之意。
我摇着手中折扇,满面严肃:“你去给你家院长看过,他老人家自会有所判断。”
书僮再看了我们一眼,目光停在郝佳人身上时,柔和了许多,想是见她俊俏容貌,身上衣裳显是富家公子惯常所着,而我又意态从容,便卷起我二人的大作,入院而去。
不多时,那名书僮奔了出来,奔到亭中,好奇地望了我一眼,行礼道:“院长让你们进去。”
我向郝佳人得意一笑,当先步入院门。
名满天下的左秉林院长比我们想象的要年轻许多,不过四十来岁,布衣棉鞋,体型也保持得很好,显得矫健有力,相貌端方中让人生出亲近之意,颔下长须无风自动,更象是一位普通的文人墨客,而不象我们想象中那般清方严谨。
我与郝佳人束手立于他面前,我偷偷看了他几眼,左院长呵呵一笑:“这两位公子倒是挺年少的,不知是何方人士?可曾入学进士?”
我们逃家之前,做了些准备,郝佳人想法子弄来了空白的身份文书,决定上平山书院后便在那空白身份文书上填上了名字。郝佳人从怀中掏出文碟,恭敬地递给了左大院长:“院长,弟子乃文州人士萧峰,这位是我的妻舅阮紫,也是文州士子,慕院长大名,前来求教。”
左院长漫不经心地翻了一下我二人的文碟,闲闲道:“先前那幅‘学贵力行,经世致用’,是谁写的?”
郝佳人面色尴尬:“院长,阿紫于书法一道,并不精通,但人是极机灵的,还望院长―――”
左院长摆了摆手,锐利的眼神投在我的身上,我不免心中惴惴,垂下头来。
左院长盯着我看了一阵,微笑道:“阮公子此言,甚合我意。只是阮公子的书法,实是让人不敢恭维,若是想入我平山书院,得再拿出些真本事来才行。我倒很想听听阮公子对你所书八字的见解。”
我暗暗抹了把冷汗,知自己心中的揣测属实,这实要感谢我前世的爸爸,某市教育界的名人。
我在心中暗忖片刻,恭声道:“阿紫斗胆。自古授学传经,皆将博学作为对生徒的一项基本要求,这是思与识的一面,却往往忽视了对生徒们知行合一的教育。空谈心性于天下苍生是徒劳无益的,唯有知行合一,实道于民,才是士子们明道救世的根本途径。”说完我偷偷地看了左院长一眼。
左院长微眯双眼:“说下去。”
我心中渐渐有了底气,知自己所言投了这位大儒的脾性,微笑道:“阿紫认为,先生文可治世,武可救国,却在此处开堂设院,并不单是为了传经授道。更是为了因材施教,将自己的理念传给这以后可能是国之栋梁的才子们,再通过他们济世救民,这比先生一人彰于庙堂实是功效千倍,也是先生学以致用,知行合一的最佳方法。阿紫若入先生门下,将来也不求扬名朝野,立下功勋,只求能象先生般致力于传播经世理论,教书育人。”
左院长双眉轻扬,眼中忽露精光,站起身来,负手徐徐走了几步,轻声唤道:“简文!”
一书僮由屏后转出:“院长!”
左院长似是犹豫了一瞬,再看了我一眼,淡淡一笑:“带这两位公子入天院。”
书僮简文‘啊’了一声,惊讶的眼神望向我们,左院长不悦道:“还不快去?!”
简文忙迭声应是,引着我们出了‘院办’,我与郝佳人对望一眼,不知那天院究竟是何所在,可我感觉到左院长那锐利的眼神似一直投在我的背脊骨上,便不好相询。
直至步出院落,我方一把拉住简文:“这位小兄弟,请问一下,天院究竟是何名堂?”
简文看了我们几眼,凑近低声道:“你二人要入我平山书院,连天院都不知道吗?”
我与郝佳人齐齐摇了摇头。
简文摇了摇头:“啧啧,也不知院长看上了你们哪一点,居然可以得入天院。天院的学生,都是由院长亲自授业,而且非富即贵,都是当今华国数得上的人物。”
我心中狂喜,笑道:“比如说―――”
“比如天下第一庄的李少庄主,青山帮的龙大少爷,还有书院公认的天下第一才子温公子,个个都是年轻才俊,你二人得与他们一起进学,真是前世烧了高香了!”
我与郝佳人对望一眼,齐齐大笑,伸出手来相击:“耶!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