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打浮萍》楸立

6、第五章

　　子浥生日的那天早上王亦恺到的出奇的早。
　　“Happy birthday!”我开心的冲子浥喊，眼睛却不在她身上。
　　“Hey baby touch me your man!”王亦恺念着金希澈常挂嘴边的rap,伸出手与我击掌，顺势把我拉出了教室。看着神神秘秘奇奇怪怪的班长大人，我第一次感到很紧张。
　　“什么事啊？”我问。
　　“今天早上出来的时候，我被一伙人拦了……”
　　“绑票？”我惊道。
　　“……可惜不是啊，是也被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下面的话被我几个狠狠的白眼瞪回去了。
　　“说——正——事！”我吼。
　　王亦恺立马改一脸谦恭样，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粉红色的信笺，毕恭毕敬的交到我手上，说：“诺，他们给了我这个。”
　　“什么呀，情书？”我正奇怪班长大人问什么要把人家给他的东西给我，他就转身进教室了，撇下一句：“让我给你的，自己看。”
　　“什么嘛。”我咕哝着，把目光放在了那张纸上。
　　“今晚7：00，通信大厦。”
　　这句生硬的话后面的署名居然是“LOVE”。我马上明白了。
　　“靠，写字这么女气的男生也敢向JJ挑战。”JJ是我处了两年的BF——当然不是当红歌星林俊杰，只是为了住了源源不绝的告白，我只能挑选了这个除感情腼腆外处处优秀，又与偶像同名的男生名曰男友。说说是男友，我跟他的关系及不到和王亦恺的十分之一。
　　不屑的，我把纸团揉成一团，想着这又是哪个无聊而不知趣的男生的作品，准备走进教室扔到后面的那个垃圾桶里。可是我一进教室就迎上了子浥的眼，那里住着一个我不曾相识的林子浥。
　　只有装作没看到。
　　我迅速走入教室深处，刚要投手掷纸团，猛然发现这却是一根救命稻草。我曾经千方百计的想要逃避子浥的生日party，现在，就让我赴会，赴一场未知的会，而不是和你。
　　子浥。
　　有些时候人总是一厢情愿的，毕竟我们还是被冠以“人”的称号，而不是神。
　　“琪啊，和子浥说好晚上去哪儿玩了吗？”中午放了学，在老妈车上，她问我。
　　“嗯，通信大厦。”我闭着眼，懒洋洋的说，掩饰着心里强烈的不安。通信大厦是我们A市最豪华的酒店所在。
　　“通……”
　　“嗯，子浥请了些作家圈子里的朋友，总要气派店吧。”我的眼睛微微张开，看得出，妈妈想说些什么，可又被那淡淡的失望硬生生的压了回去。
　　子浥，子浥，对不起。对不起，真的……让妈妈都失望了。一路上我在想，我这么做很自私吧，可是我又在自私些什么呢？
　　我们，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下车的时候，似是经过了很大一番斗争，妈妈说道。

　　6：50.
　　还有5分钟了，我将要抵达大厦。
　　手机突兀的响起，未读短信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的心一沉，还是按下了阅读键。
　　“我们在7楼，7011室。”
　　我……我们？难道……
　　我猜对了，可是不全对。有些东西，谁也占不了。
　　当我推开半掩的房门，迎接我的果然是叶思渝。她带了一对很扎眼的耳环。“怎么样，我改选的地方，不错吧？”我没有听到她的问话，目光自顾自的在搜寻子浥。
　　嗡。目光定格，脑子里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那……那是谁？
　　她的头发挑染了几抹火红，化了惹眼的烟熏妆，耳上竟还打了耳洞，戴着一排银色耳钉。她不知占了几何妖媚，霎时间我成了灰色的小丑。不，她不是林子浥！
　　“潘琪？”叶思渝拉拉我的手臂。
　　我蓦地转头向她，这才发现她们竟穿着情侣装。
　　完了，林子浥完了，我认识的林子浥完了，我们的友谊，完了……
　　“对不起，我走错房间了。”我撤回了步子来到门口，重重的合上房门。
　　开始奔跑。
　　身后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反正，不会是我的子浥。是啊，今天是你的成人之日，你，也将就此蜕变，成为我都不认识的样子吗？
　　子浥啊，原来你也会变得不真切。你记得吗，你说过，你喜欢我是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过养尊处优的样子。尽管家境富裕，却能表现的朴素，却能待人大方。
　　“你这样的公主，真是少见呢。”你曾这么对我说。可是子浥啊子浥，你睁眼看看叶思渝，看看你自己，已然变成何等虚荣的人！
　　如果在电视剧里，这时一定会下起瓢泼大雨吧。可我一路疾奔，只有自己的泪浸湿衣衫，也许头顶……却是亮的灿烂的星辰。有什么事物又能真正通了人的情感，毕竟连人……都不曾。
　　我又能奢望些什么呢？既然是伪装感情的好手，那么现在，就连自己这份也一并伪装了吧。
　　从通信大厦回家，不知道穿越了多少个大大小小的街区。回到家我才发现自己的气力早已耗尽，泪水早已流尽，还有一份深深的情感，早已弥散在一路疾奔，消失殆尽了。
　　孰知我的身后，子浥一路将它悉数拾起，就等着哪一天，把它完完整整的还给我。
　　成人，就是一个临界点。总有人丢了什么，总有人得到些什么。
　　那么，就由我来完成消逝吧。

　　那天妈妈一脸诧异地看着我进门，随即直挺挺地倒下。她说我就像是死了，吓得她几近晕厥。还好，她努力地让自己清醒着，把我推进了医院。仔细地检查过之后，医生安慰地告诉妈妈，没事，只是运动过度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是啊，没事，那是心病，又怎是一台台冰冷地机器可以察觉的？
　　妈妈帮我请了三天的假，把我放在床上，静静的看着我，什么也没有问。可我风干乐的情感开始在目光中打转，让我渐渐迷离，眨眨眼，泪就掉了。
　　“妈妈。”我轻唤，气若游丝。
　　“恩？”
　　“房子……卖掉吧。”

　　妈妈终究没有把我的请求转达给爸爸。她是聪明人。她去了学校，去找林子浥。
　　可她没必要和子浥攀谈，只看到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当然，只是明白我突如其来的脆弱。有些东西，大人就是再通情达理，也是无法感知的。
　　手机上天天都有子浥的短信。她什么也没向我解释，这倒是我欣慰的。她单单问我身体的情况。我一条一条的回，告诉她我很好，末了加上一句，谢谢你的关心，然后一条条的删除。
　　再然后，开始一点点地埋藏感情。我终是把自己也骗进了圈。
　　第四天我重新回到了教室，穿我最喜欢的休闲衣、泛旧的牛仔裤。头发松松的散着，像往常一样不去打理。进教室前，我调整好常挂着的温暖却生疏的笑意，以控制对每个人不同的却恰到好处的距离。
　　朋友们常说，我是阳光的骄子，而子浥则属于月光，冷冷清清。我们这样的相处，相互协调，让人觉得很舒服。
　　唉，怎么又是子浥，那，都过去了。
　　“潘大小姐，我以为天塌下来和你生病相比，还是前者比较现实呢！”王亦恺这一次没有和我击掌，怪声怪气的说。
　　我的目光落在了林子浥空着的位子上，但只是一瞬。
　　“还不是你害的。”我学他的语气，笑着说。
　　……
　　时间游走，早读课已结束，子浥和叶思渝的位子仍双双空着。注意到我疑惑的目光，王亦恺告诉我，她们这两天也没来，因为学校得到两个很好的作文培训名额，据说是现在很有名的叶长德教授——也是子浥的偶像——亲自指导的。培训结束后，参培人员要开始写一部十万字的小说，参与本届全国短篇小说联赛。
　　“林子浥和叶思渝，是理应被选上的。”我喃喃的说。王亦恺没有听出我的话里纠结的情愁，接了口说：“什么嘛，我开始还以为你和林子浥私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