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熟主义[SLAM DUNK同人,牧藤]》只是不爱

28、（二十八）露营记

　　又是一年的盛夏七月。

　　牧提着旅行包走出车站，站定四下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车站对面的藤真发现了他，边招手边跑过来。

　　“等很久了吗？”牧望了望头上的烈日。

　　“刚来一小会儿。”藤真点头道，“你还挺守时的嘛。”

　　他身穿黑色的宽松背心，下面是卡其色的七分裤。右侧鬓角卡着红色发卡。这身休闲打扮真不赖，待离开人来人往的车站，一拐入背静的街角，牧就迫不及待拥抱了他。

　　“哈哈，才分开几天嘛，你这么想我，嗯？”

　　“走，”牧放开他说，“咱先喝杯冷饮去。”

　　两个人就在这樱木町站附近的甜品店，牧点了两份冰淇淋。

　　“喂，我们去露营吧！”藤真一坐下就兴奋地说，随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折成四折的纸递给他。

　　牧打开一看，是张露营地宣传广告。

　　“噢，想去的话，自己坐车去就行了嘛。”

　　“说的也是哈。哎呀，我一看到广告就心动了，不怕你笑话，我一次都没去过，真的是没有机会耶。”

　　其实我也——篮球以外的课余活动牧也甚少有机会参加。“在之前啊，我们先去游泳吧！”他实在太想玩玩冲浪了。

　　牧本想借机让藤真带他到横滨国立逛逛，身上带着行李呢，那就改天再说吧。

　　和藤真分开后，牧独自回到位于逗子市的家中。父亲始终对着他板着脸，不过并没有责难他，他觉得这就不错了，悬着的一颗心暂时可以落地了。

　　刚好这几天大姐带着外甥在娘家小住，给他张罗相亲来着，母亲居然也表示同意。哎，这未免太早了点吧！他心中惊呼。然而二位女士颇有共识，这个男人只有成了家才能真正稳重成熟起来，大学毕业先结婚再工作才是正确的人生顺序。

　　争辩不过啊，他只得讪笑着以学业忙为由推却了几句，迅速退回自己房中。

　　相亲什么的……在别人眼中，自己已到了这个年纪吗？意识里认为相亲结婚是很遥远的将来的事。果然是因为长得太老成了吧！

　　他决定将此事抛诸脑后，不去理会。不然还怎么好好享受假期生活！

　　*

　　牧和过去一样，赶在清晨到海边冲浪。海滨浴场正值旺季，再过一阵子人可就多了。

　　藤真则是太阳升起来之后才慢悠悠来和跟他会合，一来就先抱怨人山人海。

　　“我游泳去啦！”

　　“呀？你这是——”见牧托腮打量他思忖，藤真眉毛一扬，歪嘴调笑，“看我看入迷啦？”

　　“你这汗毛，看来你属于多毛人群，俗话‘人瘦毛长’看来没错，以前不明显只因为没成年。”牧一本正经点头道。

　　“我的天哪，你是有多介意啊，我当模特时人家还没那么多事呢！”

　　“发型吗？那不是脸部特写么，肯定还修面了吧。”

　　藤真翻了个白眼，“算我求你好不好——”牧抬手打断他，“不行，我还是介意，横竖看不习惯啊，我也求你了，让我帮你处理吧，好不好。”

　　也许是遗传，他家人汗毛都重，姐姐一到夏天就忙不迭剃腿毛，稍微一想姐姐撕拉脱毛胶布的样子——“我不干！”藤真摇头如拨浪鼓，“不干不干不干不干！”

　　“我现在都用乳膏的。”牧非常认真地说，“抹上等会儿一擦了事，还有香味儿，一点不麻烦。”

　　“咦？”藤真将信将疑。

　　“你居然不知道？啊，不碍事，尽管交给我吧！”牧信心十足地拍拍他的肩，藤真却鼻子一皱。“行了，咱先不扯这个了，你去游泳吧。”

　　牧看着藤真跑去海边，决定先在太阳伞下坐会儿。

　　“前辈！”

　　一个大嗓门的声音自上方传来，他下意识猛地抬起头。

　　“哈，果然是牧前辈嘛！这么显眼的人物，我怎可能认错嘛！”

　　清田不知为何这么得意，叉着腰哈哈大笑。

　　这小子仍是老样子啊，牧站起来和他搭起话来，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跟着三四个穿着泳装的女生。

　　“噢，今儿是和大伙约好一起来玩啊？”

　　清田回头看看，“是呀！还有两个家伙哩，换个衣服都慢吞吞的，真受不了啊！”

　　看来全国大赛前集训还没开始，全队正处在放松期。

　　这会儿清田也不管身边的女生们了让她们先自己去玩，一屁股坐下就开始吹嘘起自己今年的表现来了，大概是希望能获得前辈的夸奖吧。

　　牧自是要夸奖他几句的，当然也得敲打他一下，骄傲浮躁是赛前大忌。

　　“诶，前辈，”清田忽然话锋一转，“在大学过得怎么样？早稻田大学真是什么都好，名不虚传啊！”他晃着略长的头发感叹，“我也想念东京的学校，光是想一想在市区繁华地带流连，这个心情就不一样啊！”

　　“那当然好呀。”牧拍着脖子说，“不过光是球打得好可不够啊。”

　　一提成绩，清田可就没刚才那股神气劲儿了。不过他还是拍胸吹道：“没、没问题啦！冲刺期我会不眠不休闭关修炼的！”

　　闭关修炼？牧一愣，这小子倒是一向够乐观。

　　这时藤真上岸了，甩着头发上的水走到他们跟前。“呦，这不是清田同学么，我还记得你呢。”

　　“呀！”清田一拍大腿站起来，“大学里的选美先生嘛！”

　　藤真顿时一阵泄气，又来了！

　　见牧不明所以，清田就解释起来，“前辈——噢，牧前辈一直在东京不知道咱这边的事儿吧，我可是有第一手情报哦！他啊，在大学里可是名人哩，这不是还上了什么杂志来着！”

　　藤真在横滨上学，本地熟人多，消息自然传得快。选美一事藤真倒是提过几句，但牧并不清楚细节。

　　“那个你也参加了啊？”

　　“嗨呀！”藤真在他身旁坐下，“我没去报名，不知怎的就进了候选名单——在哪儿都差不多！”

　　清田的两个朋友过来打招呼了，要他一起去玩，于是清田和他们说一声就跟着走了。

　　“原来，我是在和明星交往啊。”牧开玩笑说，“真是失敬哪。”

　　藤真“哈哈”笑起来。

　　“嗯哼哼，在咱们这儿呢，我有名也有钱，养得起你哦。”

　　“切，我这样的，哪能当小白脸！”

　　“也是咧，世上哪有这么黑的小白脸呀？”

　　清田才离开没几分钟便又连跑带颠冲了回来，问他们要不要一起打沙滩排球。

　　“好呀！”

　　清田一行的女生们对他俩挺感兴趣，这就惹得其他男生忍不住抱怨喽。

　　牧突然觉得，他俩交往一事居然一直没暴露，见面也不是多小心谨慎，要说也真够幸运的。多是拜身边净是些粗线条的家伙所赐吧，还有就是高中三年都作为外人眼中的比较对象，即便走在一起那也肯定是练球去，有这种先入为主的印象，就甚少往歪处想，外加他们在外面确实没有出格举动。

　　休息时，清田听藤真提到露营马上来了兴趣，嚷嚷着要同行，可被提醒他得参加集训还要去比赛，这就蔫了下来。而且由于今天下午还要训练，他这就不得不和二位学长告辞了。

　　“接下来，我们也去打球吧！”藤真活动着臂膀建议道。

　　“唉，明天吧。”牧下意识看看天色，“我姐姐还在娘家住着啊，我要一放假就在外面玩一整天回去准被念叨，追着我问女朋友啊约会啊这些，可烦了。”

　　“确实啊，”藤真点头表示理解，“那今天就放过你咯，我们回去咯。”

　　*

　　牧开着家里的旧车载着藤真来到位于三浦半岛某处的露营地。

　　从早上出发，按照地图上标注的路线行驶。途中并不是特别顺利，驾照虽是考到了，由于驾车机会很少手生，不敢开得太快也不敢抄近路。抵达目的地时已过了下午三点。

　　“我的妈呀，可算到了！”

　　藤真坐得全身僵硬，驾驶席上的那位一路都紧张兮兮脑门上都身渗出汗了，他也就忍住了抱怨。下了车帮着牧一起从后备箱里取出帐篷，拎出便携式煤气灶。

　　“你先等一下。”牧端着露营区介绍地图察看。

　　“别去没人的地方啊，帐篷最好支在其他游客的旁边，有事可以互相有个照应。然后……你过来看看，记住上面画‘×’的位置，那可是危险地带，绝对不能闯入，不过那附近应该都立着警告牌，还有管理员的小屋在——”“知道啦，知道啦！”藤真不耐烦地打断他，“一切谨遵您的指示行了吧！”

　　“我知道你出来玩高兴，越兴奋越要保持理智，可不能忘乎所以啊。”

　　藤真白他一眼，心想总担心这个那个的能玩得痛快吗！

　　暑假来露营的多是参加夏令营活动的小学生和带着子女同游的父母。

　　两人决定在一顶橘黄色帐篷旁“安营扎寨”，此处开阔，临近小溪。那顶帐篷的主人此时不在，煤气灶上的锅子正冒出热气，想必一会儿便会回来，到时和对方打声招呼。

　　搭帐篷的过程很不顺利。二人都无此经验，只能按照买帐篷时附赠的安装说明操作。说明书上的文字表述清楚简单，然而实际操作起来就会发现才不是这么轻巧的事呢！

　　“我说你——”牧一手拿着说明书一手扶着支架一角，“往右边点，我刚才不是说了往右吗，你怎么左右不分？噢，你是左撇子，我都忘了。”

　　“不对吧！”因为支架怎么也搭不稳当，藤真疑惑起来，“我看上面说，应该先弄底面，不然支起来后就没法铺了！”

　　“唉——”牧拍了下脑门。“重来！”

　　藤真大大翻了个白眼。

　　这时橘红色帐篷的主人一家四口朝这边走过来，男主人穿着多口袋坎肩手拎钓鱼竿，女主人提着塑料桶，显然是去溪边钓鱼玩耍了。

　　男主人很热情主动向他们打招呼，并动手帮忙，在他的帮助下二人的帐篷终于立起来了。

　　“这个帐篷买大了吧，对于你们两人来说有点大。四角最好用麻绳绑住再压上石头，这样就稳当了，防止狂风暴雨——噢，天气预报上说最近一周都是晴天，不用担心。”男主人友善地提醒他们，“不过还是绑上绳子吧，我们车上正好有富裕的。”

　　女主人见锅里的稀饭已熬好，招待他们先一起来吃点。

　　牧和藤真忙向他们道谢。此行甚是幸运啊，遇上一户有经验的好人家！

　　本来两人计划捞鱼烤着吃，但这一天到此为止实在消耗了莫大的心力，就烧水凑合泡个面吃完休息吧。

　　牧和藤真各捧一碗泡面盘腿坐在他们深蓝色的帐篷里，旁边一家人的欢声笑语和饭菜香气不断传来，相比之下，他们实在是没滋没味啊。不管人家怎么热情也不好真跑过蹭吃蹭喝吧，两人都拉不下这个脸。

　　藤真吃完后铺开睡袋，钻了进去。盛夏的树林里晚间也是清凉清凉的。

　　他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掌机，自顾自玩起来。

　　牧把泡面碗收拾了，拿着钓鱼凳坐到帐篷外，趁还能看清楚字，专心阅读小说文库本。

　　男主人趁女主人拾掇帐篷内部过来和他搭话。

　　“太阳要落山了，该到鬼故事时间了。”男主人瞬间露出诡异的微笑。

　　出于礼貌，牧放下手中的文库本。面前这个看起来老实正派的中年男子，职业应是普通的公司职员吧。这会儿是把他当成小孩子了，讲什么睡前鬼故事，彼此又不熟络，这不有点神道么，和他给人的印象可有点不符哪。

　　男主人兀自说起来，他从年轻时就是旅游爱好者，也就是和他俩年纪差不多的时候吧，每个月至少出来郊游一次，有时住旅馆有时露宿户外，不拜访名胜古迹，人声鼎旺的景区没意思，但也不是专程探险，不会去禁止闯入的地界，即便这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若一件一件捋出来，估计能出本小说了。

　　“电视台有几档节目都是拿灵异事件当题材，都是我喜欢的栏目，怪谈嘛——就我的亲身体验来说，多半无害，只不过当时令你毛骨悚然。不过，有善就有恶，”他低头笑着，夕阳打照在他脸上形成的暗影令他此刻的表情看起来颇有些诡异，“所以绝对不能轻易放松警惕也不要觉得好玩，不可当成游戏的。与另一个世界相关的，永远要抱持敬畏的态度，”他耸了下肩，看着牧，“不然，今天我很可能无法同你们相遇哦。”

　　牧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真的不信这些，若现在身处市区他定会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吧，然而天色暗淡下来伴随着好像给中年男人讲的故事配背景乐似的树林深处动物们发出的古怪叫声，他不由得阵阵神经紧绷。

　　女主人从帐篷窗口探出头冲她的老公招手。

　　男人回头应和了一声，站了起来。

　　“好了，我看你们是新手，觉得应该提醒一番。夜里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理会，安然待到天亮就啥事都没有了，切不可因好奇就打开帐篷观察，更不要轻易走出来啊。”

　　留下这句话，他走到橘黄色帐篷前，弯腰钻进入口。

　　牧也赶紧拿起凳子一转身钻回自己的帐篷。

　　一进来他就打开了应急灯。

　　“喂，不要浪费电啊。这是遇上急事时用的。”藤真不满道。

　　牧拖过自己的睡袋紧贴在他旁边。

　　“你想干吗？在这儿我可不干啊，没那个心情，不做！”

　　“你满脑子都是那事！我不过想离你近点睡而已！”

　　藤真注意到他神色慌张，不禁问道：“刚才咋了，遇见水鬼了不成？”

　　“哎呀！”牧向驱赶什么似的挥手，“那个会听到的！”

　　“你说什么哪！”藤真颇觉好笑似的皱了皱眉。“行了，行了，赶紧关灯躺下吧！睡不着也老实躺着！”

　　“灯——”牧犹豫着，“就、就亮着吧。”

　　“诶我说，”藤真坐了起来，“你这是怎么回事，出去一趟回来就一副吓破胆的德性！”

　　“反正、反正就这样睡了！”牧躺进睡袋，一翻身胳膊垫在头下。藤真打了他两下，他不理会，便自己起来把应急灯关上了。

　　“别——”

　　藤真扳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过来，握住他的手，“咦，还真吓着了，手心全是冷汗哪。”

　　牧也不知该说什么，就“嗯、嗯”应和几声。本以为会遭到这家伙的笑话，此时也顾念不了脸面了，笑就笑吧！

　　“我牵着你的手，这样睡，总踏实了吧！”

　　“唉，你刚才没出来，没听到——”打住，牧不想回忆，赶紧忘掉、忘掉！

　　“听到什么啊？”藤真悠然问道。“噢，荒郊野外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就算听到看到点什么也犯不着大惊小怪。”

　　“你怎么能这么镇定啊？”

　　“因为——我一直就相信啊，所以不觉得稀奇。你不会是连山神、海神也不相信吧？得啦，我再陪你说说话咯。”

　　可没过多久，藤真就不出声了。因为一天的劳顿，又没吃好，躺下不久困倦便袭来。牧和他差不多，加之精神紧张加重疲劳感。他将头靠在对方头边，感受着对方的呼吸，尽管疲顿，精神放松不下来困意就不容易上来，那也得睡！

　　“沙沙沙沙” “嗒嗒嗒”——

　　像是树叶间摩擦的声音，又像是雨点掉落发出的响声。动静不大，却是很有节奏。

　　外面下雨了吗？牧惊觉醒来，可能一直就没能进入沉睡吧。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应该没下雨，但是刮风了吧。旁边的人呼吸平稳，他本能地凑近了些并强迫自己逼上眼睛，然而那有节奏的声音却如在脑中作响，无论如何都没法不去在意。

　　“喂，喂……”他轻轻推了推藤真，想问问他听到没。对方睡得很熟，动了动身子嘴里咕哝一声，根本推不醒。

　　蓦地，有什么东西划过帐篷顶，他的心瞬间吊起。

　　风吹落的树枝打到上面了？好像……好像不是，不可能发出有节奏的声音，然而越是不想理会耳朵却越发灵敏，“沙沙”“嗒嗒”像是有什么东西一边用指甲摩擦一边拍打他们的帐篷顶。

　　冷汗不禁阵阵渗出。一定是错觉！他的确希望如此。惊悚的同时好奇心陡升，不便出去查看，那就把灯打开照照看吧，转念又怕万一真照见点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一头扎进藤真胸前。撞鬼什么的，都是自己吓唬自己来着，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

　　如此一夜，倒也安然度过了。

　　夏季天亮得很早，凌晨五点左右吧。

　　藤真从睡梦中转醒。怪不得直感到胸闷，他皱皱眉毛，原来是这家伙把头压他胸口了！起开点啦，他轻轻将牧的头推到一边。

　　他坐起来后，轻手轻脚爬出睡袋，挪到行李袋前，找出毛巾搭在肩上，翻出自己的漱口杯，打算到溪边洗漱。

　　外面空气无比清新，树林深处可见弥漫的雾气，夏天特有的潮湿味儿混着植物的气息，沁人心脾。可晚上睡得不解乏，醒来后浑身拧巴，他蹲在溪岸边刷牙边左右活动着脖颈，真想马上泡进浴缸哪！

　　牧不知自己几时入睡的，醒来后不见藤真，他赶紧钻出帐篷，赫然发现那家伙和旁边一家人坐在一起正有说有笑地喝汤哩！

　　这么看，不必给他准备早餐咯！牧有点不痛快地开始搭起灶台。他们吃什么？早餐嘛，简单点就好，蒸个米饭配买来的盒装纳豆。

　　藤真走过来，把女主人送给他们吃的手捏寿司递到他面前。

　　“哎，还是我来吧，你也去河边洗个脸。”

　　牧撇撇嘴角，让出手里的活儿。

　　他将清澈的溪水当作镜子，经过昨晚，面容倍显憔悴啊。算了算了，反正他这张脸，别人怕是也看不出有多大变化。

　　待他回到帐篷前，旁边的一家人已经收拾好东西不见踪影了。藤真告诉他，夫妻二人带着女儿们到林子里捉虫去了，他们准备今天午后开车返回市区的家。

　　这不就意味着，今晚这块地方只有他们二人了吗！

　　藤真已经换下当做睡衣穿的T恤和短裤，穿上迷彩裤和黑色背心。

　　“吃饱了去河里捉鱼吧！”

　　河里有鱼，有很多鱼和能捉到鱼完全不是一回事。

　　鱼儿不断从腿边轻巧地划过，总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

　　“哎呀，笨死了！”藤真说着把水撩向牧身上。他卷起裤管，蹚水走来。

　　“这么看着鱼自由自在游来游去的，”牧叉着腰念叨，“总觉得把它们抓来吃掉很残忍啊。”

　　“呵呵。”想不到啊，他竟这副憨态，藤真就揶揄说：“那你以后都别吃鱼啦，海鲜水产啊，凡是肉类干脆都戒掉，杀生可是罪过哪。”

　　“啧，这不一样。”牧歪了头，“不是自己动手宰杀嘛。不不，哪怕是从市场买来的活的——”

　　“喂，你故意放走鱼，那我们今天饿肚子啊？”

　　“咱不是还有泡面和面包么。”

　　“切~”藤真回身一指岸边上的昆虫盒，“那我们也去抓点甲虫什么的回去养养看。”

　　林子里蚊虫多——牧本想多句嘴提醒他回去披肩长袖衬衣，转而认为他肯定有涂驱虫药水，不可能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哪里晓得这家伙居然这么糊涂！才走入枝繁叶茂的林子一会儿，藤真就惊呼受不了啦！完全不知究竟是什么又是何时落到身上的，只觉两条胳膊奇痒无比。

　　听说蚊子喜欢O型血，这家伙不是AB型吗？现在可不是分析这些的时候，野外的蚊子特别毒，牧让他忍住别抓挠，赶紧回去处理吧！

　　牧坐在帐篷前的凳子上，一边给他涂药水一边忍不住埋怨他的马虎。藤真听得很不耐烦哪！

　　“哎，露宿都不忘精心刮胡须，一个大男人早上洗漱居然要耗费一个钟头耶，你确定你是来体验野外生活的吗？”

　　“和住在哪儿有什么关系，这叫对自己负责！”

　　藤真不屑地“切”了一声。

　　“得了，我们第一次来，好多事措手不及，事先安排好的计划也都打乱了，剩下的一天就随便玩玩算了。下次可就有经验了。”

　　“下次？这么说，你还想跟我来？”

　　“当然。到时再叫上些人，到了晚上大家点个篝火，那气氛一定不错。”

　　“哼，下回怕是要和相亲对象来了吧。”

　　昨天路上把这事当玩笑话说出来了，牧本来就没当正经，当时藤真听了也没多大反应，他以为就这么过去了呢。

　　“怎么，你允许我去相亲啊？”

　　“不允许！”

　　“那不就得了！我呀，还没沦落到非得通过相亲方式才能认识女性的地步。”

　　“呵，看来你是想多认识点女人喽？”

　　“你总找这碴儿可没劲——”

　　两人正说着，那一家四口走了过来。

　　彼此间不免互相招呼客套几句。

　　男主人负责收起帐篷，他的妻子继续和他俩搭话。

　　“昨天，真是过意不去，明明是刚认识的人——还请你们多多包涵，外子就是爱讲些莫名其妙的故事。他那个人啊，除了讲故事就没有别的特长啦！”说着，她爽朗地笑起来。“我不知道他昨天傍晚和你们讲了什么，总之还请不要介意。”

　　听藤真说她是幼儿园的老师，怪不得用词挺规范的。

　　“啊，没关系的，”牧礼貌地敷衍，“您的丈夫是个旅游迷嘛，那些亲身经历听起来蛮奇妙的。”

　　这位夫人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似乎已经猜到丈夫都说了些什么。

　　“啊呀，他其实是好意，可能怕你们不够重视。看得出你们是新手，一定不熟悉这附近的地形，深夜出来随意走动很容易迷路的，不慎走进危险地带可就糟了。但他的方式——”夫人侧了下头，“只能再次道歉啦！这个露营地我们一家来过好几次，来光顾的游人不少，根本没发生过不吉利的事件啦，至少我没有听到过。”

　　“不过呢，距离不远的海岸礁石那边，曾有人投海身亡。”此时她的微笑变得诡异，同他丈夫昨晚如出一辙，“这是真事。也许，确实存在地缚灵吧。下次最好带个护身符，有备无患嘛。”

　　这对夫妇就是对怪谈爱好者吧，说不定两人是在鬼故事同好会相识并结婚的。

　　毕竟天光大亮，同样的事在太阳底下听闻和夜深人静之下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白天牧就恢复理智分析的能力了。回想昨夜听到的动静，其实说不上有多怪异，又没有亲眼确认就是他们的帐篷上面发出的，比方说，附近有经验的夏令营者进行深夜试胆比赛在附近林间穿行啦，管理员的深夜作业啦，纯粹的风声，类似客观的原由还能想出许多。

　　叠好帐篷，收起器具，一家四口向他们道别。

　　“原来是这样啊。”藤真转着眼珠思忖道，“一两个鬼故事就把你吓成那副德行，瞧你这点小胆儿。”

　　“昨夜真的——”牧探问道，“你睡得忒死了吧，外面有声音都听不到！”

　　“动物的叫声吗？”藤真眯起眼睛问。“哼哼，胆小鬼啊！”

　　“不止啊——”既然已经客观分析过了，再矫情岂不真是胆小鬼了，“算了，反正也过去了，可能是我做噩梦了吧。”

　　藤真一弯身钻入帐篷，半身露在外面，他翻找出一条细麻绳，“嘿嘿，果然是带着呢！”在牧眼前晃晃。牧不明所以。

　　“没有红绳，”藤真将麻绳一端系在牧的右腕上，“暂时拿这个代替吧——命运的红线哦！今晚我把另一边系自己手上。这样就不会怕了，嗯？我会保佑你的，相应的，你要好好服侍我，听从我的命令，不能背叛我，不准惹我生气！”

　　瞧着他这副顽皮又任性的表情，牧“哈哈”笑起来，笑个不停。

　　“喂，你听到没有！”

　　“嗯，嗯！”牧点着头收敛笑容。“你说保佑？怎么把自己说得好像是神佛啊！”

　　藤真稍扬起下巴，傲然道：“我才不要众人膜拜，只要当你一个人的就行咯！”

　　“真是的，你这么一说，”牧屈指挠起了脸颊，“好像若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就会遭天谴啊。”

　　“知道就好喔！”

　　“可是，”牧想了想，说了句不入流的玩笑话，“半夜起来方便时怎办？连在一起呢，拽你一起去，嗯？”

　　藤真一脸无语的表情。该说什么好，他还能说什么！

　　“嗳，我不扯了。”牧摆摆手。他找出自己一件短袖格子衬衫披在对方身上，“你去玩会儿吧，烧水蒸饭我包了。就是，别走得太远啊。”

　　“嘿，你是一个人待久了会害怕吧？安啦，我就去河边泡泡腿，消消暑气而已！”

　　藤真确实很快就跑回来了，直嚷嚷河里有水蛭啊，多亏躲得快！

　　天、天啊！不会吧，牧站在河里捞鱼时也没被叮咬啊，天晓得他跑到什么位置去了，又或者他天生就是吸引蚊虫的体质吧。

　　有节奏的声音今晚有没有再度出现，牧不知道。按照藤真的方法，两人的手腕以麻绳相连，他安睡到天明，也许他真的从中获得了某种程度的庇护吧。

　　他们的本次露营进入了尾声，必须赶在这天太阳下山前驱车返回市区。至于昨晚声音的真相，牧依然不清楚，也不想去探究，只不过有了这次经历，以后对怪谈什么的大概会有点顾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