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外曾祖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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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一条长廊，穿过一片树林，过了一条桥，走到一片花园，一位老人家坐在凉亭里下棋。奚米跟管家走到老人跟前，快速打量他一眼，老人穿得很朴素，一身灰白布衣，脚蹬黑布鞋，白发苍苍，胡子一撮，虽然瘦骨嶙峋，精神状态却很好，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
老人旁边站着位看护，管家冲她招招手，示意回避，两人快步走出凉亭，只剩奚米和林玥霖干巴巴站在老人跟前。
奚米扯扯林玥霖衣角，想让她先说话，林玥霖从容站着，并不理她，老人则气定神闲对着空气下棋，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爸爸的爸爸叫爷爷，妈妈的爸爸叫外公，妈妈的爸爸的爸爸叫……奚米努力回忆以前学的辈分歌，然而歌里并没有提到这个关系。
“你，该叫我一声外曾祖父吧？”老人家开口打破沉默。
“外曾祖父好！”不知道怎么的，老人有种莫名的威严，以至于奚米站在旁边就有一股压迫感，听到老人问话，赶紧鞠躬问候老人。偷偷看一眼旁边的林玥霖，仍是从容站着。
“你过来，陪我下棋。”
奚米赶紧到老人对面坐好，“我下的不好，外曾祖父别笑。”奚米只懂得棋子怎么走，不知道什么策略走法。边说边摆棋，转眼两人的棋子各自归位。
“无妨，我让你三步。”老人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奚米先下。
“多谢。”奚米拱手。
这老人家怕是武侠小说看多了，说的做的都是那迂腐的套数，这几个回合打下来，奚米差点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生活在21世纪了。
奚米先走炮，上前到楚河汉界边上，再往左挪到自家兵前，最后一步，“将军。”奚米把炮盖在老人将军上。
“哈哈哈哈，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老人笑声洪亮。
“承让承让。”奚米被这么一夸，有些飘飘然。
林玥霖在边上看着，眉头紧蹙。
“阿霖，站着累了吧，过来坐我旁边，”又招呼奚米，“外曾孙女，你也坐我旁边。”
“听闻您身体抱恙，想见外曾孙女一面，我才带她来的，”林玥霖顿了一下，“如今看来，爷爷的身子骨还很硬朗嘛。”搞不懂林惟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林玥霖决定先发制人。
“前些天患了风寒，难受得很，本以为大限已到，谁知道呢，天气一好，那病竟自己走了，”老人看着林玥霖，意味深长，“你说，是不是天意呢？”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外曾孙女您也见了，没什么事，我们就告辞了。”林玥霖不想当着奚米的面拆穿他。
“既然来了，也随我见一个客人吧，顺便一起吃个晚饭，我们有二十多年没见了吧？”林惟庸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的外曾孙女，我还不知道你叫甚么。”
“我叫奚米，米饭的米。”
“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林惟庸笑着，连连捋他那白花花的胡子。
“如此，爷爷是放下过往了？”林玥霖索性挑明了讲，那件事情能让他怄气二十多年，林惟庸之顽固，可见一斑。
“我年轻那会儿，大家都说我倔，说这世界上没有比我更倔的人了，谁知道呢，越老越顽固……”林惟庸仿佛陷入回忆，抿了口茶继续说，“现在我也是黄土埋到脖子的老骨头了，凡事都看开了，也想在临走前体会体会四世同堂的日子，只要你答应我件事，你还是爷爷的乖孙女。”
本来就是古板的爷爷想操控孙女的人生大事，林惟庸这么一说，倒像是把罪责都推给林玥霖，怪她不听从摆布，怪她不肯先低头，商场跌摸滚打一辈子，自私这功夫，真是修炼到炉火纯青。
“阿爷，您难道没有一次觉得，自己在那件事上做错了吗？”林玥霖不依不饶，仍要讨个说法。
“嗯，是我错了，你和奚洵那小子郎情妾意，我不该插手，也不该与你置气了这些年。”出乎意料的，林惟庸居然认错了，原本以为他会固执己见，这样自己正好趁机走掉，结果林惟庸来了这么一出戏，看来拜托自己的事不会太简单。
“那么，阿爷要阿霖做什么事呢？”林玥霖不喜欢拐弯抹角，多余的试探只会浪费时间。
“收购紫荆画廊的事，可否让你哥去做？”
林惟庸口中的“你哥”，便是他那好友的儿子，差点娶了林玥霖的男人肖临风。
“紫荆画廊的事，我会全力以赴的，阿爷您别操心了。”林玥霖一口回绝，语气中有些不高兴，起身要走。
“既然来了，吃了午饭再走吧”林惟庸试图挽留，“对了，一大早叫你们过来，还没吃早点吧？”转头一看，奚米趁爷孙俩聊天时，在旁边吃了不少果子糕点。
“不好意思……实在太饿了……”奚米弱弱解释，边说边努力咽下嘴里的东西。
这一刻林玥霖并不是很想承认奚米是自己的女儿。
“慢慢吃，不着急，你要是喜欢，我让管家再拿些来，”林惟庸转移阵地，“不如你劝劝你妈？晚些时候你外公会来，你临风叔叔也会来，你就不想见见他们？”话是对着奚米说的，却是说给林玥霖听的。
“父亲也来？那母亲呢？”林玥霖有些心动了，虽说自己和奚洵的婚事最终得到父亲和母亲的祝福，但是这些年来大家各忙各的，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说不想念他们是假的。
“你只挂念你的父亲母亲，却不关心我，连我85岁生日都忘了。”刚刚还提出过分要求，现在又向林玥霖使起小脾气，活像要不到糖的小孩，或许人老了都会变得幼稚。
“对不起，阿爷。”林玥霖突然用乡音说话，“阿霖今天不走了。”
林玥霖看到林惟庸苍老的面孔，顿时心软了，也许那件事真的是老人的心结，这几年也听父母说了些事，老人的好友因病去世，他总是自责是他给气的，偶尔林惟庸会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和他同代的朋友，也都一一作古，人活到这份上，揪着执念不放，也是情有可原的。至于爷爷阻挠自己和奚洵的婚事，年轻的时候眼里揉不得沙子，索性闹得天翻地覆。到了四十多岁，经历的事情多了，很多事情都看淡了，只要给她一个台阶下，她也不会得理不饶人。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外曾祖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