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皋陶纪》刘慕青

2、新车

　　第二天，吴俊昏睡到中午才醒，前一夜饮酒太多，这会儿头疼得厉害。他拉开窗帘，明媚的阳光照进房间，暖洋洋的，不似前一天乌云密布，阴沉沉。

　　吴俊左手拇指按着太阳穴不停地揉，忽然意识到，上午的会议自己没有去参加。他心想：糟糕！醉得太沉，竟然没有听到闹钟响。本来自己这会儿对前一天在会上的表现就有点懊悔，早上又没去参会，下午再去，怕旁人更是会说三道四，对他指指点点。

　　他仍旧打电话请送餐部把午饭送到房间里，边吃边想该怎么办。从小成绩优异，吴俊无论在老师同学中间，还是亲戚朋友里，都一直是被捧在舞台中央的。所以，他一直都是个薄脸皮。像这两天的事情发生在旁人身上，或许下午会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参会，毕竟，那么多与会人员，谁会记得哪个人没来哪个人走了呢。但是，这种事情到了吴俊这里，就成了很大的问题，这是面子，也是破坏了一项工作的完美度的问题。思来想去，快到下午两点的时候，他终于决定：回合肥！

　　他估摸这个时间大家应该都去开会了，先在手机上预订了高铁票，然后，自己拖着行李来到前台办了退房手续，叫了辆网约车往西安北站去了。

　　半夜回到家，妻子和儿子并不知道他今天回来，都已经熄灯睡下了。吴俊自己蹑手蹑手蹑脚开了门，正在换拖鞋，“啪塔”一声响，客厅里的灯忽然亮起来。同时，他听到一个男声跟他说：“主人，您回来了。”说话的是一个叫“以诺”的机器人，是吴俊为自己设计制作的一款保姆型人形机器人，拥有与真人几乎无异的外表，黄皮肤黑头发，一米七五的身量，比吴俊略矮一点。同时，以诺也拥有比见著于世的机器人更加高级的智能和与人声无异的嗓音。可能是妻子周亚南独自带着孩子在家，睡觉前没有关闭以诺的能源按钮，让它在夜里做自己的护卫。以诺看到吴俊进门，就主动帮他打开灯，欢迎主人回家。

　　吴俊回头瞥见以诺正站在自己身后，示意它不要继续出声，以免打扰到家人休息。以诺会意不再做声，吴俊走过来拍了拍它的肩膀，对它说：“我回来了，我帮你把能源关上，你也好好休息下吧。”说完，关掉以诺背后的按钮，以诺整个安静下来。吴俊轻声地洗漱完毕，就回卧室睡下了。

　　吴俊现在的家是一栋二层别墅，位于合肥市中心的落花塘岸边，离他的工作单位也不远。第二天清晨，周亚南起床时看到吴俊就在身旁，吃惊地尖叫了一声，把吴俊也吵醒了。

　　“你不是要在西安待一周吗？怎么回来了？”周亚南问。

　　“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说吧。”吴俊无奈地皱了下眉头，撇着嘴跟妻子解释。

　　因为还要着急去上班，周亚南没有多问，起床洗漱后就开始准备早餐。用餐的时候，吴俊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妻子讲了。周亚南跟他是大学本科的同班同学，后来又一起到美国深造，对他的性格非常了解。多说无益，她只是问：“你今天打算怎么办？去上班？还是假装还没回来，在家待着？”吴俊因为上午没有课，系里暂时也没有人知道他已回来，就主动承担了送儿子吴贺去幼儿园的任务。

　　“那你在家可以试一下新车。”周亚南一边喝粥一边指着车库的方向说。

　　“什么新车？”吴俊近期并没有换车的打算，一脸迷惑地看着妻子。

　　“你们系里昨天送来的，说是等你回来，让那你体验下。”

　　“哦，系里是在搞无人驾驶的实验，复旦去年不是搞了个意念操纵嘛，我们也不想落后，也再实验。但是，这么快就出成品了吗？”

　　“不知道，这是你们的事儿。”

　　周亚南吃完早饭，稍微收拾了一下，提起手提包，就去上班了。

　　周亚南与吴俊同岁，美国波士顿大学生物医学工程博士毕业，现在是中国科技大学神经传导实验室的助理研究员。她本科时与吴俊相恋，说不上谁先追的谁吧，两个智商对等、都有着科研梦想的大脑就自然而然地聊到一块儿去了。她是个特别能沉得住性子的人，无论在美国还是中国，每天在实验室里，实验、失败、总结、再实验、再失败、再总结……循环往复，可能很久得出一个结果，有时候也可能很快就可以验证。她已经有几篇论文发表在了《中国生物工程杂志》、《中国科学：生命科学》等专业期刊上，只是还没有突破性的成果。今天，她跟往常一样，走进实验室，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再说吴俊，把儿子送去幼儿园后就返回家中，打开以诺的能源的开关。“主人，早上好！”以诺根据自身的感知向吴俊打招呼。

　　“以诺，今天天气冷，帮我泡杯红茶来吧。”吴俊坐在沙发上吩咐他的保姆机器人。

　　“好的。主人，您想喝哪种红茶？现在家里有祁红和霍红。”

　　“都可以，随便哪种。”

　　“好的，请稍等。”

　　以诺走进厨房熟练的开燃气烧水、取茶杯、放茶叶，五分钟之后，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就出现在了茶几上。以诺还不忘放了张杯垫，以免烫坏了木质的桌面。

　　以诺见吴俊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做，只是坐在沙发上发呆，就问：“主人，您要不要试下新车？”社区内就有一家全市顶级的双语幼儿园，吴俊步行就送儿子去上学了，以诺一提醒，他想反正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试下喽。

　　“咱们一起感受下。”他笑着冲以诺勾勾手指，然后一起来到车库。这栋房子带两个各自独立的车库，一个停着周亚南上班开的那辆，另外一个暂时先放了一些杂物。吴俊遥控开启车库门，一辆崭新的深蓝色轿车就停在里面。他先上车坐在驾驶位，以诺坐在副驾驶，寄上安全带，启动，车子自动发出语音提示：“早上好，我是‘的卢’，请问两位的目的地是哪里？”

　　“蜀山。”

　　“请问是本市的蜀山森林公园吗？”

　　“是的。”

　　“好的，目的地已明确。已为两位选择最快路线抵达蜀山森林公园北门，全程约9.9公里，目前该线路通行状况良好。具体路线请见车前方的显示屏，请问需要调整路线吗”

　　“不需要，请启动。谢谢！”

　　“好的，请两位坐好，我们现在出发。”

　　一路上的卢根据既定路线，严格按照交通规则驾驶，超车、转弯、等红灯，完全不需要人工干预。吴俊觉得这比意念驾驶还要好，人的精力完全不会被行驶所干扰，坐在车里的人可以充分利用行驶的时间，做其他的事。

　　二十分钟后，的卢平稳地停在蜀山森林公园的北门，吴俊和以诺下了车，的卢就自行开走，到停车场寻找停车位去了。

　　“以诺，感觉怎么样？”吴俊得意地问。

　　“说实话吗”以诺小心地回问。

　　“当然了。”吴俊觉得以诺现在的思维能力越来越好了，还可以对自己察言观色了。

　　“比坐您开的车要舒服，比较平稳，不会像您开车时候，一会儿飞飙一会儿急刹车，搞得我头都晕了。”

　　正说着，吴俊抬头看着天上一直出现的那架飞行物，问以诺：“天上那架飞机是空军新研发的侦察机吗？可以慢速飞行这么久？”等了几秒钟，没有听到以诺的答话。吴俊自己也觉得问得有点儿蠢：以诺怎么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它只是自己研发的一款居家保姆机器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