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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辰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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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酒的人比较容易睡着。
韩之信这晚做了个很长的梦,未等他醒过来,宫中的旨意就到了,果然和沈放说的一模一样。
他拿着圣旨回房,明晃晃的卷轴刺得他眼疼,他想起昨晚的那个梦。
梦中的姑娘,满脸笑容对他说,我要嫁给你 ,你做我驸马吧。
一句话轻浅如风却又沉重千金,压得韩之信的心千疮百孔。
出使的日子很快就到来,韩之信这人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一声戎装,飒爽英姿,惹得多少姑娘的春闺好梦。
半个月的行程说快也不快,说慢也不慢,他们在南夏最热的季节里到达。
南夏的风带着崇山峻岭的气息,很硬,很凉,吹得人脸生疼。
晚宴隆重又充满南夏的风情,歌一曲,酒一杯,逍遥到天明。
文官们打着嘴炮,武将们开怀畅饮,两国之间明里暗里不知过了多少招。
韩之信把玩着手中的黄金醉酒,远远地看着坐在南夏帝身旁的倾城贵妃—孟琳琅。
该有十年了罢,他已经整整十年没见过她了。
华坐上的貌美妇人似乎还是当年的模样,如今一颦一笑更添加风情,她时不时地低头浅笑,时不时和身边的宫人低声耳语,言笑晏晏,只是眼神没给过他半分。
他叹了口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醇厚绵延,一路烧到了胸口。
小小的少年郎年少得志,早早就封为将军,打马归来风流肆意的少年是姑娘家们的春闺梦里人。
那年他去绿竹楼听曲,碰巧薛锦也在,身边多了个俊俏小生。
年轻人不知道收敛,他一直盯着那个小生看,看得薛锦跑过来问他:”他丫是不是喜欢男人?”
他挑着眉,不耐烦地道:“薛锦,这大锦还有男的敢跟着你来绿竹楼么,你除了带姑娘来玩,还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薛锦干笑着,低声和他说:“兄弟,这位可是平微公主,跟我说想出来开开眼界,我也是没办法推脱,这才带着来绿竹楼的,你懂得啊。”
酒喝着喝着,两桌就拼成了一桌,到最后薛锦喝得趴到了地上。
宫门落钥之前平微得回去,他没办法只能送她回去。
好像世间的情动,不过是盛夏的一晚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叮当响。
人说喜欢上就喜欢上了。
渐渐地两人不再带着薛锦出来玩。
其实回忆起来,两人之间都是规规矩矩,他们在一起的时光里,不是逛夜市,就是逛绿竹楼,常常在绿竹楼内听着曲,看楼下人来人往。
似乎小小的事情做起来也很开心。
酒喝得多的时候,她会和他说宫里的事情,他会和她说年少调皮的过往。
后来他要去边关,临走的时候,他们坐在小船里喝酒。
他递给她一块玉佩,透过月光玉佩闪出翠绿的水头来,他说:“你生辰也快到了,提前送你块玉佩吧。”
姑娘满心欢喜地收下,递给他一枚平安福。
他伸手接过平安福,笑着放进怀中,说等他立功回来。
姑娘问他立功做什么,只要他平安就好。
他羞红了脸,好半天才低声说,男子汉大丈夫建功立业,都是正常的事情。
她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不见半分。
韩之信没说的是,那块玉佩是韩家的传家宝,是他娘准备给他将来媳妇的。
“夜深露重,原来韩将军一个人在这快活呢。”一声戏谑的声息想起,韩之信在看清来人之后慢慢放下手中的剑,看尽她的眸中缓缓道:“贵妃不应该在这里。”
“那我应该在哪里?”孟琳琅倚栏随意坐下,抬头含笑看向他。
韩之信别过脸看向池中静静开放的莲花,他很想问她一句,这些年来你过得好不好,可话到嘴边却又问不出来。
她锦衣玉食,成为南夏国的权倾六宫的倾城贵妃,所以她应该过得很好。
可他又深深知道没有哪个宫里的女子是好过的,这像个愚蠢的问题,他嗫嚅着半晌,未曾言语。
孟琳琅静静地瞧着他,笑着道:“本宫不过是来这里醒醒酒而已,不曾见过韩将军。”她知道他担心什么。
韩之信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酒杯,快步走出凉亭会到宴会中。
他觉得这场重逢来得太快了,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她,还没想好应该和她说些什么,还没想好应该摆出怎样一副表情,明明有千言万语,见到她那一刻统统都化作无言,他只好落荒而逃。
孟琳琅看着渐渐远去的人,拿起桌上未喝完酒,细细品了起来。
酒入愁肠愁更愁。
她算了算他们应该有十年没见面了。
彼此初见的那年,她不过是个天真好奇的丫头,央着薛锦带她出去看看,薛锦说带她去个好地方,保她欢喜。
她在绿竹楼里第一次见到敢目不转睛看她的少年,于是她悄悄地问薛锦那是谁,薛锦说那是镇北将军家的小儿子韩之信。
那日他们喝酒喝到很晚,不知道那日怎么的向来千杯不倒的薛锦喝趴了到地上。
韩之信送她回宫的时候宫门已经落钥了,他笑着将她加在腋下,飞檐走壁一路飞回到了宫中。
她心中害怕,不敢睁开眼看眼下的风景,只觉得鼻息间都是少年身上清冽的酒香。
之后她就常常偷溜出宫找韩之信玩。
其实回忆起来都是些细小的事情,夜市里有什么新奇的玩意他会买给她,绿竹楼新出了曲子他带她来听,每每回想起来她都觉得挺欢喜的。
后来他要去戍守边关,说他想要建功立业。
离别的那夜,她给了他一个平安福,他给她一块玉佩。
她小心翼翼地收好,满心欢喜地等着他归来,她决定在他回来时候就要嫁给他。
她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人生若只如初见。
然而然而。
春风容易别。